燕奴儿脸上飞上一抹红晕,起身再拜道:“谢公子如此称赞奴儿,只是这檀香乃是妈妈的要求,命女儿无时不刻地点上这香料。”
楼下突然熙闹了起来,吵吵嚷嚷,喊叫声,传入了内坊。
下面闹得厉害,而上面却仍是一片宁静。
原来是那个可恶的老鸨所为!风霁晴一股热血冲上了脑海:“奴儿姑娘,你被人梳头过吗?且容在下……”
话还未说完,却被琉霞一把拽住了胳膊,一脸的震惊:“少,少爷,你行吗?”这个风大小姐该不会这个花魁迷掉了心思,真把自己当做男人身,要买这个花魁的初夜吧?
“臭丫头,你说哪里的话!”风霁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些恼羞成怒,打断了琉霞的质问,“我这是想给奴儿姑娘赎身!”如果燕奴儿现在仍是个清倌的话,还来得及救她出泥潭。这个笨琉霞居然以为她要嫖妓!这么会拆她的台,气死她也!
扑哧一声,旁边本来一直绷着脸,不说话的楚若兰忍不住破了笑功,燕奴儿也是冲着她莞尔一笑。
外面的吵闹声更加热闹了,颇大的声调随着楼梯上升到了二楼。
砰地一声,内坊的门被砸开,只见一个穿戴金光宝气的男人冲了上来,四肢短小,长得颇尖嘴猴腮,气色灰败暗淡无光,派头却蛮横十足,满嘴的酒气:“别拽小爷!今儿要是不叫爷随了心思,今天就拆了这牡丹坊!”
紧跟在后面的是老鸨焦急的声音:“哎呀张公子,你这是何苦为难老身呀!燕奴儿今日确实身体不适,并不是有意躲着公子,看不起张府啊!”
“不适?那怎么还在见客?当小爷是傻子好糊弄啊?滚一边去!”那尖嘴猴腮的张公子不耐烦地伸手猛推了挡在前面老鸨一下,那老鸨往左一歪,差点跌倒,幸好向前踉跄了几步,被其他小丫鬟扶住了。随后,张公子眯起久浸淫乐的水泡眼,色迷迷地瞅着来不及躲避的燕奴儿,不住地搓着手,垂涎三尺地笑道:“嘿嘿,小美人,今儿可得好好地伺候着小爷,要是哄的爷高兴,爷想赏赐给你什么,就有什么!”还未说完,便急不可耐地朝着燕奴儿扑去!
燕奴儿惊叫着惊慌闪躲,而在门口堆着的龟公也来不及拦住这酒气冲天、色欲熏心的执绔子弟。
下一秒,张公子原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温香软玉在怀,突然眼前一闪,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脸颊感觉一凉,整个人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掀翻几米,砰地一声撞在了走廊边上的朱柱上。待张公子狼狈地支起身体,只见左脸颊上有一个大刺刺的鞋印,以绝妙的姿势展示着其嚣张的气焰。
风霁晴潇洒地不停挥舞的纸扇,一脸的冷笑,但脸色煞白,嘴角不住地抽搐。
“哇!风大哥,你好威武!”刚刚反应过劲的楚若兰眼睛顿时化作星星,双手握拳,崇拜地望着风霁晴。本来她就看着那个姓张的执绔子弟早就不爽了。凭着他老子在朝廷为官、在汶阳城做知府的势力,在城里作威作福。也不将楚府放在眼里,两年前竟然将她最最喜爱的大丫鬟玉晨姐姐当街抢走,强迫其做了他的第十四房小妾!可是,令所有人十分不解而又感到屈辱的是,大哥不仅没有替她出气,反而顺水推舟,另送过去一箱的衣锦作为嫁妆!这口气她是在咽不下去,但看着大哥的举动和对她的警告,她也只好暗地对那个张公子咬牙切齿,明着倒不敢怎么报复。没想到,这个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姓风的女人今天居然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她开始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姓风的女人,口气也变得带着崇拜起来。
以别人的角度来看,风霁晴此刻的姿势,是雄姿勃发,气宇轩昂,颇具大侠风范。但,这其中的苦,只有她自己才晓得……风霁晴心中暗暗流泪,背后冷汗直冒!强忍着想不顾一切坐下来柔脚踝的冲动。刚才那一手漂亮的回旋踢,第一声巨响,首先来源于与身后的桌子亲密接触,而第二响才是来自那位张公子。
趴在地上的张公子,一脸的灰土,呲牙咧嘴地被人搀扶起来,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反了你了!你个龟孙子王八蛋居然敢打爷!小的们,都给爷上!给爷狠狠地揍!连带那个贱人一块都带到府上!”
“这可使不得啊张公子,燕奴儿可是个清倌,从来不接客……”老鸨慌忙过来想化解,但还没等话说完再次被人狠狠一把推开!来势汹汹的家仆一拥而上,顿时,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咣当的桌椅翻倒声,高声的怒叱叫骂声,尖细的老鸨哭喊声,燕奴儿受惊的惊叫声混作一团。
看着一拥而上一团的凶神恶煞的家仆,风霁晴连忙施展拳脚边匆忙应对,边想脱身之计。刚开始倒是凭借着她黑段2道的功夫游刃有余地周游在众家仆之间,趁着间隙还不忘照顾燕奴儿,而那边,楚若兰凭着这个机会,新仇旧账一起算,火爆性子被点着,打得更是热火朝天!但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毕竟是女儿身,体力开始渐渐不支。赶忙给楚若兰使眼色让她趁乱溜走赶紧去楚府搬救兵,而她则在一旁掩护那丫头的安全撤退。待察觉楚若兰已经不见了踪迹,便开始寻思着寻着空隙溜走,但脚底一个不稳,众府役瞅着个机会冲将上去,将她牢牢压住,紧紧捆绑了起来,燕奴儿挣扎地披头散发,被几双手拉扯着一齐拽出了牡丹坊。
柴房里,阴暗潮湿,臭气难闻。外面天色更加阴霾。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溅在地面上,溅起一层灰蒙蒙的雾霭。
风霁天现在也不潇洒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也肿的跟馒头一样,青一块紫一块,脏兮兮,灰头灰脸,嘴角那抹冷笑也变成了咧嘴,被手腕粗的麻绳捆的结结实实,姿势不雅地趴在地上。
张公子得意洋洋地打了个酒嗝,看着蜷在地上跟个虾米似的风霁天,一只令人作呕的鞋踩在她的脸上,碾来碾去,像是在撵一只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