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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基督教的道德观(1)

韦斯特马克说:“婚姻源于家庭,而家庭却不是源于婚姻。”在基督教产生以前,这种观念是天经地义的真理,自从基督教产生以后,它却成了一个需要强调阐述的重要问题。基督教,尤其是圣保罗,输入了一种全新的婚姻观,即婚姻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生儿育女,而是为了防止私通。

圣保罗关于婚姻的观念在《哥林多前书》中阐述无遗。哥林多的基督徒当时有一种奇怪的行为,就是有许多人与他们的慈母发生了不正当关系,圣保罗感到这种情况需要认真地加以对待。他阐发的观点如下:

1.谈到你们信上所提的事,我认为男不近女倒好。

2.但要免淫乱的事,男子当各有自己的妻子;女人也当各有自己的丈夫。

3.丈夫当用合宜之分待妻子;妻子待丈夫也要如此。

4.妻子没有权利主张自己的身子,乃在丈夫;丈夫也没有权利主张自己的身子,乃在妻子。

5.夫妻不可彼此亏负,除非两厢情愿,暂时分房,为要专心祷告方可;以后仍要同房,免得撒旦趁着你们情不自禁,引诱你们。

6.我说这话,原是准你们的,不是命你们的。

7.我愿意众人像我一样;只是各人领受神的恩赐,一个是这样,一个是那样。

8.我对着没有嫁娶的和寡妇说,若他们常像我就好。

9.倘若自己禁止不住,就可以嫁娶。与其欲火攻心,倒不如嫁娶为妙。

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到,圣保罗没有提到孩子;在他看来,婚姻的生物目的是完全无关紧要的。因为他认为耶稣的第二次降临正在酝酿之中,而且世界末日很快就会到来,在耶稣第二次降临时,人类将要变为绵羊和山羊,所以重要的事,是使自己能够在这时候归人绵羊之列。圣保罗认为,性交是一件阻碍得救的勾当,就是婚姻中的性交也不例外。不过,那些已婚的人还是可以得救的,私通却是该罚入地狱,那些不肯悔悟的私通者则是注定要归人山羊之列的。我记得有一次医生要我戒烟,他说如果在烟瘾上来的时候啜一点酸水,戒烟就会变得容易。这正是圣保罗所提倡的婚姻的精神。他虽然否认婚姻和私通具有同样的快感,但他却认为婚姻可以使那些软弱的兄弟免受引诱;他丝毫不认为婚姻中会有任何积极的东西,或者夫妻之情是一种美好和有价值的东西,他对家庭毫无兴趣;私通在他的头脑中占有最重要的位置,因此他的全部性道德观无不与此有关。正像一些人所认为的那样,我们所以要烤面包,完全是为了防止人们去偷蛋糕。但是圣保罗并没有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认为私通是罪恶的。有人猜测说,他放弃了摩西的法律,因而能随意地吃猪肉,大概是想表明他的道德和那些正统的犹太人的道德一样严厉。大概在猪肉被禁食的很长时间里,犹太人一直认为猪肉和私通一样的美妙,因此他需要极力强调他的禁欲主义的成分。

反对一切私通是基督教中的一个新规定。《旧约》和早期文明时的大多数法典一样,是禁止通奸的,但《旧约》里所说的通奸,指的是与已婚女子性交。例如,当亚伯拉罕带着撒拉来到埃及时,他告诉埃及国王说,撒拉是他的妹妹,那国王相信了他的话,把撒拉领进了后宫;后来,国王发现她是亚伯拉罕的妻子,不禁大惊失色,他知道他已不自觉地犯了罪,于是指责亚伯拉罕对他撒了谎。这是古代的一般法规。一个女人如果有婚姻之外的性交行为,就会被视为犯罪,而一个男人只有与他人的妻子性交才会受到谴责,因为他犯了侵犯他人财产的罪。按照基督教的观念,一切婚姻以外的性交都是不道德的。这种观念的根据是,一切性交都是罪恶的,就是婚姻以内的性交也不例外。这种观念是违反生理事实的,只能被那些心智健全的人视为是一种病态的心理失常。这种观念是基督教伦理学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基督教在其全部历史中所以成了一种心理失常的、不完全的人生观,原因就在于此。

圣保罗的观念不但得到古代教会的重视,而且被夸大了:独身主义被视为是圣洁的,人们都到荒野中去和撒旦搏斗,因为撒旦在他们的意念中充满了淫欲的幻想。

教会反对洗澡的习惯,理由是,凡是能使身体变美的事物,都会导致犯罪。污垢受到称颂,圣洁的声誉越发深入人心。圣保罗说:“身体和衣服的洁净意味着心灵的不纯。”虱子被称为上帝的珍珠,而虱子满身则是圣洁之人不可或缺的标志。

隐士圣亚伯拉罕在他信教之后共活了五十年,然而从他信教的那天起,他便开始拒绝洗脸洗脚。据说,他是一个相貌极为英俊的人,一位为他作传的人竟然异想天开地说:“他的脸反映出他心灵的纯洁。”一个名叫西尔维娅的著名处女,虽然已年满六十,虽然她由于自己的习惯而身患疾病,但她仍然遵守宗教规则,坚决拒绝洗刷身体的任何部分,只有手指除外。圣幼发拉刻司亚加入了一所有130名修女的修道院,她们从来没有洗过脚,而且只要提到洗澡,就浑身发抖。有一次,一个隐士在幻想中被魔鬼所嘲弄,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因污垢和多年暴露而浑身乌黑的裸体人,一头白发随风飘拂,从他眼前跑过荒野。埃及的圣玛利以前是一个美貌女子,为了免除自己的罪过,她拒绝洗澡竟达四十七年之久。假如那些修道士偶然违反了那些高尚的习俗,将遭到很多非议。男修道院院长亚历山大回顾过去时悲痛地说:“我们的父老从未洗过他们的脸,而我们却常去公共澡堂。”据说,沙漠中有一座修道院,那些修道士由于没有水喝而感到极为痛苦;但是在修道院院长狄奥多西祈祷之后,出现了一条水源丰富的小河。很快,有些修道士见水而心有所动,放弃了他们原有的尊严,劝说修道院院长利用这条小河去建造一座浴室。浴室建成了,一次,那些修道士享受了仅仅一次沐浴之乐,那水就突然断了流。祈祷、流泪和禁食均无用。整整一年过去了,修道院院长终于把上帝愤怒的物体——浴室毁掉了,于是那水又源源而来。

显而易见,凡是这样一种性观念流行的地方,即使有性的关系,也是近乎于兽性和粗俗的,就像在禁酒时期饮酒一样。因为在这种地方,爱的艺术已被遗忘,而婚姻也是兽性的。

那些禁欲主义者在人们头脑中留下了深刻而持久的印记,人们开始相信贞洁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些禁欲主义者的工作虽然极其伟大,但却遭到了严重的损害,因为他们对婚姻产生了恶劣的影响。在教父们浩如烟海的作品中,虽然可以找出两三篇描写这一制度的绝妙文章,但总的说来,人们普遍认为这是一种最粗俗、最令人厌恶的制度。

为了弥补死亡的损失,自然要规定一种关系,按照林尼阿的说法,这种关系就是在花一般的世界里也是会有的,但人们却普遍认为,这关系是亚当堕落的结果,而婚姻几乎是最坏的一种结果。至于婚姻所表现的温存的爱,以及随着婚姻而出现的那些圣洁和美好的家庭特征,在一般人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禁欲主义者的目的是吸引人们去过一种纯洁的生活。婚姻在他们眼里是一件低俗的事,他们认为,为了人类的繁殖,以及摆脱更大的罪恶,婚姻的确是必须的,也是合理的;但它仍是堕落的条件,是所有想成为真正圣洁的人应当摆脱的。按照圣耶柔米那充满激情的话,圣徒的目的就是“用圣洁的大斧砍倒婚姻之树”。如果他允许别人赞美婚姻,那只是因为婚姻可以产生童男处女。即使缔结了姻缘,禁欲主义者的激情也是锋芒毕现。

禁欲主义者的这种激情给家庭生活中的其他关系带来了痛苦,而那些至圣者更是使之痛上加痛。如果丈夫或妻子患了宗教狂,首先带来的后果就是使幸福的结合成为幻想。那更有宗教性的一方会立刻想过一种孤独的禁欲主义的生活,或者,即使没有固执地要求离异,至少也是过一种婚姻中非自然的分居生活。在教父的训导书里,以及圣徒的传说中,都充满了这种思想。如:圣奈勒司有了两个孩子之后,产生了当时盛行的禁欲主义的欲望,经过一场痛哭,他的妻子竟然被说服同他离异;圣安梦在新婚之夜,以历数婚姻之恶迎接他的新娘,结果两人立即同意分手;圣美拉尼亚长时间恳切地说服她的丈夫,终于获准离开他的床;圣亚伯拉罕在新婚之夜抛弃妻子出走等等。据传,圣亚历西斯也有过同样的经历,但是许多年过后,他又从耶路撒冷回到他父亲的家,他的妻子还在那里为她的被抛弃伤心落泪。圣亚历西斯经过乞求,得到一个类似慈善待业的安身之处。他在那里居住着,受人蔑视,举目无亲,无声无息,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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