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岈脸上变色道:“琥昱竟真的如此厉害?那我们该怎样应对?”
倾城凝神细看地图,朝何岈淡淡一笑,从容道:“琥昱在得到探子回报我军驻扎清澈峰后,不需片刻就能识破我们占据水流源头,下毒再施以突袭的计策。不瞒两位副将军,我之所以选择清澈峰驻扎,正是为了给琥昱造成这个错觉呢。”
连说了许多话,使得身体本就虚弱的倾城耗了不少精神,苍白脸颊染上两点嫣红,稍喘口气,漆黑的眸子灵巧转了一圈,才接着道:“以他带兵一万便敢追如百里来看,琥昱此人必是用兵好险,当他以为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会先发制人,寻一条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路径,突袭我们在他想象中应该空虚的帅营。”
如果说最开始他们倾城是女子而又所保护的意识,刚才因水源一计已经把倾城看成了一个了不起的才女的话,那么倾城现在的这句话却是已让,孙笪和何岈听得心悦诚服,把倾城看成了与他们心中的军神蓝倾泉一样的人。
谁说女儿不如男?这个女子,的确够资格带领他们……
何岈脸上抖了一抖道:“我们在帅营中埋下重兵,让琥昱有来无回。”
倾城却摇头道:“这并不是最好的法子,清澈峰这处并不适合设埋伏。”
“有一事还请小姐指教,”孙笪深思道:“小姐刚刚说琥昱会寻一条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路径,依小姐的意思,该是哪条路?”
“若孙副将军说到重点了呢。”倾城欣然道,纤纤玉指往地图上一点。
孙笪和何岈齐齐低头一看,均愣了愣。半天,孙笪才舒出一口气道:“琥昱竟敢领一万兵马过这出了名的陡崖索道,他好大的胆子。不过假若我军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他确实会得手。”
“他善用奇计,这次自讨苦吃。”孙笪冷哼道:“我这就领兵下山,绕到他身后,给他一个惊喜。”朝倾城拱手道:“请主帅下令吧。”
倾城淡淡一笑,取过令箭,用黄莺般的悦耳却清冷的声音发令:“孙笪将军听令,本帅命你尽起大军,下山截断敌军后路,务必将这一万精兵围堵在对面壁雷峰上。”回心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妥,低声吩咐道:“我军兵力远胜琥昱,摆出阵势,围堵即可。没有我的帅令,不可擅自攻击。”
“这……”
倾城拿出主帅架子,摆手道:“琥昱乃琥军主帅,又是东林之王,生擒了他,蹲守紫粥城的琥国大军即去,而若是杀死他,琥国大军却是一定会拼死攻击我紫国,到时候尚还藏在紫粥的蓝将军及那些受伤将士则生命堪忧。”
原来,蓝倾泉并未与她们遁入树林,却是被倾城藏在了紫粥城。
闻言,孙笪点了点头,表示信服。
于是,倾城接着取出另一道令箭,唤道:“何岈将军。”
“末将在!”
“请将军另领一百兵,割断云崖索道,使琥军不能到达清澈峰顶。”
何岈接过令箭,高声应是。
倾城嘱咐完,叹道:“我们此计主要是为了使琥国退兵,就算万一没能使琥国退兵没成。那也可以因为此次的拖延之计,使得紫国的大军赶到紫粥,到时只要援兵一到,紫粥就必能守住,我们也算不负天下百姓。”
孙笪和何岈深深的看了一样在他们面前这个身穿一袭黑衣,面色苍白,但却淡漠平静,睿智无双的女子,一阵佩服之心涌上心头。
如此女子,当真是最配得上他们蓝将军之人!(此刻的赵如儿已经不知道被他们抛到那去了?)
虽说将军病重,但福气无边啊……
诸事处理妥当,倾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知道费神过度,忙坐下闭目养神。
这些方法和计谋,多半是她凭着在前世所演的各个角色里用过,再加上整合和分析这里的具体情形而来,能不能管用,她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为了蓝倾泉,她却是一定要做这些的。
大部分人马随孙笪下山,意气风发地出发,准备反偷袭一直把他们压制得苟延残喘的劲敌。
半晌人生马蹄喧闹后,四周渐渐安静。
倾城静坐在帅帐内,倾听寂寞一丝一丝醒来,在空中无声飞舞。
计中之计,她皱眉,忍不住地伸手,揉揉阵阵发疼的眉心。
倦了,乏了。
短几上的兵符直叫人看得刺眼,定下无数计谋后,她才蓦然想起这不再是从前的演戏。她每一个字,都将使许多渴望着归家的士兵死去。
而琥昱,这一次扣可能会栽了她的手里。
安静的百里茂林,暗流涌动,杀戮潜藏。倾城缓缓站起,目视威严肃穆的帅营,怔怔走出帐门。
清澈峰一役,将阻挡你前进的脚步。
为了蓝家,为了泉,为了千万流离失所的紫粥人。
她没有错!
“百年如梦,这个梦真长啊。”站在风中,倾城轻声喃喃:“一切,只为他……”
前方的厮杀声传来,风声,树枝簌簌发抖的声音,都被喊杀声淹没了。
与之相比,与眼前战场相隔不过三十丈的清澈峰顶处,却静得连一根针落都仿佛可以听闻。
那陡崖处虽然和战场相隔不远,但因有树木阻隔,倾城也不能完全看清楚战况。只闻杀声、怒吼声、惨叫声却不绝于耳。
林木中火光剧烈摇曳晃动,似有无数巨大的黑影在深处生死相搏。
孙笪正领兵潜向他所在的地方,血色将染红天边。
何岈则在毁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