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岁前没有名字,后来,拜了一个师父,识得了一些字,读了一些书,我终是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虽然那时她还是孩子,但她如何不知呢?
他静静地聆听。
她说,“我此生嗜爱自由,而漫这一字与它又同义,因此,我便给自己的姓取叫蔓,花叶蔓菁非蔓菁;而名这一字我便叫了荈,我一生注定坎坷,命运多舛,而荈这一字与它形似又音同,它又有另意,晚采的茶……”后面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接过她的话,“而晚采的茶又如那茶叶一般,晚了才让人不香甜,清沁,珍贵,你取这字是想说你不愿意别人采撷,但你注定一生不那么顺利,因此你才取这之意,对吗?”
她点头,示意他说的很对。
四目相对,他心中无法自平,而她又何妨不是?从没有人这么了解她,可以这么准确的说出她名字的来意,缘由,每当别人提起她的名字时,除了厌恶就是嫉妒,要么就是恨不得宰了她。
他们彼此未曾见过,未曾相识,是何缘故这般相投?
三生石上,断桥旁边,我们可曾见过?
“沈家庄园大公子沈莫怀求见叶神医。”
朗朗的声音从竹篱外传了进来,屋内的两人都惊了一下,叶玉卿轻拍着蔓荈的肩膀,示意她在床上安歇着,不必下床探究竟。
门外的一人看看四周,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沈家庄园大公子沈莫怀特来拜访叶神医。”
只见屋内走出来一个男子,颀长的身子,俊容像白纸一般白皙,无暇,温文而润。
他慢条斯理的走着,稍待片刻人已走至他的面前,他问,嗓音圆润清朗,“有何事?”
沈莫怀没有回答眼前年轻男子的问话,一直重复着刚才的话:“沈家庄园大公子特意求见叶神医,还望主人不吝相见。”
他看见眼前的男子轻笑了一声,有些不识趣,指着他叫道:“你这人好生不识趣,我来拜见叶神医,你来这儿捣什么乱,该去哪去哪罢!”
眼前的男子丝毫不为所动,还是嗤嗤的笑着,沈莫怀不再理会他,心想他不见有人理他自会识趣不再嗤笑。果然,叶玉卿不再发笑。
他定定的看着沈莫怀,语不出,以惊人,只见他道,“我就是你口中的叶神医。”
欲要再开口的沈莫怀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错愕。
他目瞪口呆的指着叶神医,不可置信的对他问道:“你……就是叶神医?”
叶玉卿生怕沈莫怀不知道他是他口中的叶神医似的,复重复着:“我就是叶神医。”
这下,沈莫怀惊了,他思量间复又想到什么平静的对叶玉卿道:“你怎可就是叶神医?有何凭证?”
叶玉卿没有被沈莫怀问倒,对他幽幽的道:“我没有什么凭证,但我知道你有病,而你是来求叶神医看病的,只因你的病只有他可以治愈……”
叶玉卿每说一个字沈莫怀的脸色就变得青一分,到了最后居然变得黑沉,这倒让人觉得好生奇怪。
而叶玉卿未曾为他把过脉,望闻问切都没有行过,他就已知道他的病症,可见他的医术之高。屋内的女子轻声低喃,原来他的名声与他的医术这么高……
突然,沈莫怀双膝跪下,对着叶玉卿直磕三个响头,一脸的紧张之色,而语气中又带着点哀求之意:“叶神医,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看错了叶神医,还望叶神医莫怪;早就听说叶神医心慈仁厚,心胸宽广,一定不会与小人这般见识,望海涵,海涵!”后面的话就带着词意不达了,明着夸他,实际是在说,如果你不治好我,那么你的名声就会掉了一半,而你与凡人这般见识也称不上心胸宽阔,倒算是心胸狭窄了。
叶玉卿看着沈莫怀说出这般话,只是笑笑而已,没有言语,直视着沈莫怀。
刚才说出那番话的沈莫怀其实内心中还是忐忑不安的,万一叶玉卿真的不顾声名而不治他的话,那么他算是聪明反倒被聪明误了。明明雨水下过,沈莫怀额头上的汗水却越流越多,他跪着想擦汗,恐又怕忌讳了人家一直未擦过汗,冷汗顺着他的面颊一直流到脖间,再流进衣襟内,少顷,背后的衣服已湿了大片。
而竹屋内的蔓荈听见外面好一会没有任何声音,她想起身,后想到自己的伤,作罢。对着外面不急不缓,略显僵硬的叫着叶玉卿的名字:“叶玉卿。”
外面的叶玉卿显然已听见了屋内女子的叫唤。
过了半晌,叶玉卿才开口对沈莫怀冷冷的说道:“下次莫要自作聪明,不然,后果自负!”说完就走进蔓荈所在的屋子里。
沈莫怀看着叶玉卿因为屋内女子的叫唤而不管他吃了一惊,不过这次他倒没有惊于色。
刚才叶玉卿冰冷的语气直叫他背后冷汗辈出,习武的身子也因为这瑟瑟发抖。
他可没听说叶神医是一个年轻男子,又娶了妻,而且也没听过叶神医这么让人胆颤。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而又这么令人惊讶。
看来今年山下的那些痴痴的女子怕是要泪淹城墙了。
进了屋内,叶玉卿走到蔓荈的床边,坐在她的面前,摸摸她的头,紧张略带喜色地问她:“怎么了?刚才叫我。”
蔓荈显然没有看出他的喜色,对他淡淡的道:“刚才我看外面无声,以为你们……”
叶玉卿问:“以为我们什么?”
蔓荈稍加辞色,掩饰她的担心,道:“没什么。”
因为蔓荈叫了他的名字时的愉悦之感如退潮般袭遍全身,打击了一下他,他脸色不好,对她苦笑道:“刚才那人病得有点重,估摸着得在这儿住个三四天,我稍会给他看完病就做个饭端来让你吃一点。你已大半天未曾吃食,怕是饿了吧?”
淡淡的回答:“嗯!”
不再回头看她,像后面有狮子追赶他一般,逃出竹屋内。
如果这时他回头,他会看见她的眼中泛起了银光,只是一眨之间,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