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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生亦豪杰死鬼雄(2)

雪冰心中想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只要我叫他纪叔叔便可!”鬼二沉吟:“纪叔叔!江湖上没听说过纪姓武功之人?”鬼一道:“他长什么样?”雪冰忽然一笑:“他长得很好看啊!说话和蔼,待人也不错!”鬼二一笑:“是待你不错吧!”雪冰轻轻蹙眉,鬼二道:“看起来和蔼,并不代表是好人。你看我们四鬼,面貌虽丑了点,却也不是坏人。”雪冰道:“可是我瞧纪叔叔也不像坏人啊!”鬼一道:“那他为什么送你扇子?”雪冰摇头:“不知道!”

三人在林中休息一晚,天色渐明,摘了樱桃充饥后沿着小径寻找出路,远处一片花海,烂漫的花朵环包着四堆坟墓,鬼一道:“你们瞧,那儿有墓穴!”三人快步走上,只瞧那四座坟墓两前两后,却都没有墓碑!鬼一沉吟:“这儿人够穷的,连个墓碑都没有!也不知里面葬了什么人?”雪冰低头采了一束花朵:“一定是姑娘,不然坟墓周围为什么种植这么多的花草呢!”鬼一点头:“有可能!管他葬了什么人呢,我们且寻出路要紧!”

转过花海,又是一片桃树林,林中的桃子尚未成熟,鬼一摘了一个,咬了一口,呸地吐了出来:“难吃!”随手扔在了地上,继续前行。出了桃林,是一处山坳,遥见远处绿叶掩映着略隐略现的房屋,鬼一大喜:“有人家!”正快步奔去,鬼二忽地抬手一抓:“有人!”随着他的目光转处,树木遮挡后似乎有个影子晃来晃去。

三人忙小心凑前,只瞧山屏之前,有一处台子,台子上面竖了一道屏风一般的石墙,石墙表面光滑如削,一个身着湛蓝长衣的老人正拿着木条在那石墙上写字,字迹苍劲挺拔,写的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老人诗句写完,木条随手一掷,插在一侧地上。只听老人自己读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不肯过江东!哈哈!”忽地仰天大笑,目光中风起云涌,而笑声中却夹杂着几分沧桑和苦难。

雪冰暗暗道了声好厉害,只瞧台子一旁,一个紫衣剑客斟酒向着老人恭敬道:“师傅!”那老人拾起酒杯还未饮下,目光却忽的一凛:“出来!”砰的声响,老人手中茶盏钉在鬼一等躲藏的树干上,杯子内茶水一荡,平平稳稳,竟没漏出一滴水来。

鬼一诧异,树干后跳了出来,拍着胸脯叫道:“好险!好险!”老人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瞧到雪冰时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转而冷淡道:“三位从何而来?”鬼一瞧他态度心中不喜:“你这人说话好奇怪,我们从何而来,难道是天上掉下来地里爬出来?我们是从后山那断崖爬上来的!”他话说得矛盾。那老人手掌蓦地探出,如闪电般,抓在他的手腕上,随即又是放开,反手扣了跃上前来相救的鬼二,低头瞧鬼二细长的手指,退步道:“壁虎攀岩功。你们是苗王余人敌的徒弟!”鬼二吃惊,想那苗王余人敌已死了三十几年,而且生平从来没离开过苗疆半步,想不到这大山里面竟还有人识得他,忙道:“你怎么知道?”

那老人轻蔑一笑:“余人敌还有三项绝技‘乱七八糟拳’‘追风腿’‘阴尸拳’定也有传人吧。”鬼一惊讶:“你究竟是什么人?”那老人道:“三十一年前,余人敌曾被一个对手打败,从此消失江湖。你们可知打败他的人是谁?”鬼二摇头:“他当时死命不肯说,直言这是他生平大辱。后来他走的无影无走,闽南的武林还曾因此产生过一场争夺盟主的决斗。那个打败他的人,难道是!”抬头瞧眼前老人,他能将余人敌的武功说得这般齐全,难道是他。

那老人目光扫过,沉声道:“不错!”鬼一、鬼二同时一惊,自己跟那苗王余人敌虽没有师徒之名,他确将他的四项绝技传给了自己,现下终于找到了当年大败他的仇敌,二人身子同时一退,双掌霍霍,便欲替余人敌报仇。

雪冰诧异,忙道:“二位鬼叔叔!”示意他们不要打,抬头瞧那老人,那老人道:“听你们说话之音,明显气力不足。等吃饱了,再来给他报仇不迟!”长袖一甩,下台阶去。那紫衣剑客忙道:“师傅!”只听那老人道:“引他们三个进去吧!”

三人跟随在那紫衣剑客身后,转过蜿蜒小径,来到那绿叶掩映的房屋前,进月洞石门,两崖环绕着一处别致小院,那掩映的房屋均是建在山崖之上。房屋一侧,北面山崖耸立,一条瀑布飞流泄下,在瀑布的右上方建有一座草亭,松树倚阶而立,石阶蜿蜒,木板锁桥通向东面山崖。山崖上有三座木屋。走廊栏杆已有破损,木屋一边十几登台阶通到地面。园中繁花似锦,月洞门前两株粗壮的槐树,枝丫横木上吊了两架秋千。

那紫衣剑客领着三人去崖上的木屋内休息,雪冰道:“叔叔,我叫柳雪冰,你叫什么名字?”听到雪冰两字,那紫衣剑客愣了一下,抬头瞧她,目光中似有一刹惊异:“我叫张昊乾!”雪冰嗯了一声,微笑道:“张叔叔,那位老爷爷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没跟我们一起来?”

张昊乾道:“家师去林中拜祭一位故人去了!过会儿就回来。”拜祭林中故人,鬼一忙道:“就是桃林中的四座无碑坟墓,里面住了什么故人!”张昊乾道:“那位故人也曾赫赫有名,只是后来被人所害,他是这个世上唯一打败过家师的人,所以家师对他虽是仇敌,却也很是敬重!”他这话说的一语双关,那位故人也曾赫赫有名。也曾!那就是说,这位老人曾经也是很有名的了,那他为什么会居住在这深山峡谷之中呢?难道就是因为被这个故人给打败了?

鬼一拍手道:“好!好!他打败了余人敌,导致余人敌从此弃名远去。而他,又被这位故人打败,困在这深山峡谷之中,真是一报还一报!好!好!”他一连说四个好字,如此贬谪师傅,张昊乾也不发怒,眸光只是微微一沉,向着三人拱手道:“三位请用茶!”

雪冰目光打量这房屋,并排三间房子,左首是卧室,雕花梨木门,里面只有一张床铺,一张茶几,两个板凳。中间是客厅,堂前挂着一幅书画,架子上摆了两盆花草。右首是一间书房,几案琴铮,书香笔墨,靠近瀑布前,还有一处漏窗,白色纱帘被风吹的飘飘渺渺。

雪冰心道,这琴铮难道这老人的,不太像。不过这建设房屋的人可当真是情趣了得,漏窗之前,对着九天而下的瀑布洋洋洒洒的弹奏,岂是美哉妙哉。起身而望,站在门口的栏杆前,屋檐之下,还挂了一串紫色的水晶风铃,伸手轻轻一摇,悦耳声响,转头道:“张叔叔,这儿一定还有哪位姑娘居住吧?”张昊乾点头:“我的小师妹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

雪冰哦了一声,转身细细打量峡谷,眼瞧东侧山壁夹峙着四株松树冲天而起,便如两道天然门户,心道,这儿应该是峡谷的出口了吧。正打量间,忽然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想起大明湖纪叔叔送的题刻了“峪水峡谷”字样的折扇,忙拿了出来,一一对照,画上的景物竟跟眼前物事一模一样,雪冰惊奇,转身道:“张叔叔,这儿是不是叫峪水峡谷?”

张昊乾吃惊:“姑娘是怎么知道的?”雪冰拿着那折扇给他瞧:“这上面写着的。纪叔叔是不是也住在这儿?”纪叔叔?张昊乾沉吟,摇头道:“这儿只有我和家师两人,再无任何外人居住!”雪冰应了一声,心中有些失望!这儿没有纪叔叔,那纪叔叔如何会绘制这幅画呢,而且还送给了自己,自己又恰巧来到了画中所绘之地。

鬼一瞧只是喝茶,心中等的不耐烦:“你们这儿没吃的吗?我的肚子正吆喝呢!”雪冰想着那纪叔叔的事情,听他这话,噗嗤一笑:“原来鬼一叔叔的肚子就是鬼一叔叔!”鬼一被她绕的不明白:“难道没吃的?”

三人谈话间,那老人上台阶来,雪冰上前道:“老先生,您回来了!”那老人转头瞧了她一眼,并不言语。雪冰跟在他身后回到客厅。鬼一道:“你们这儿有吃的没?”那老人转头向着张昊乾道:“去给他们弄点吃的!”那张昊乾恭敬的抱拳离去。

那老人目光瞧着雪冰,瞧她放在桌角的青霜宝剑:“这是你的剑?”雪冰点头,拿起青霜剑道:“这是爷爷送给雪冰的!”那老人道:“青霜宝剑乃大明第一工匠阎青子所铸,与其同时出炉的,还有龙渊、赤血两柄宝剑。”

雪冰听他说龙渊、青霜是大明第一工匠阎青子所铸,这铸剑师虽然没听说过,但大明第一工匠的名。非比寻常。而他一共铸了三柄宝剑,其中有两柄便在爷爷的手上,爷爷是如何拿到?道:“雪冰的是青霜剑,龙渊宝剑在哥哥那儿!”

那老人抬眉一扫,心中似乎想到什么:“你是不是姓刘?”雪冰摇头:“我姓柳,柳树的柳!”那老人似有不信,雪冰想他刚才的话语,又是道:“您刚才说阎青子一共铸了三把宝剑,那赤血剑在那儿?爷爷用的可不是赤血!”那老人摇头:“赤血剑自从二十年前铸成,从来没在江湖上出现过!”雪冰好奇:“为什么没有出现过呢?”那老人思索不答,雪冰忙站起来给他斟茶:“难道根本没有这柄赤血剑吗?”

她斟茶之间,挽起的衣袖,露出腕间带的芙蓉金宝石镯子。那老人一愣,片刻失神,道:“你的镯子哪儿来?”雪冰瞧自己的镯子:“雪冰从小便带着的!”那老人低头瞧着,深邃的目光中荡过丝丝波澜:“能给我瞧一瞧吗?”他的话说忽然柔和。瞧他眸中神色,雪冰心道,难道这老人认识我的镯子。可是这镯子从小便带着,没有被人瞧过!摘了下来递给他。

那老人拿着镯子,仔细瞧,但瞧镯子背面,刻了一行小字,是一首诗——

三年生死视等闲,何怕今宵命难全。

纵使江湖因此乱,我心依归情子娴。

正读着,张昊乾忽地慌张闯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和一把飞刀,俯身在那老人耳边嘀咕几句。那老人打开纸条,血写的字迹还未风干,一掌狠狠拍在桌上:“这逆徒,还敢来见我!”雪冰等一诧,张昊乾忙道:“师傅,怎么办,大师兄会不会……!”话刚说了一半,山谷外忽的一个声音传入:“三师弟,你怕我杀了师傅吗?”张昊乾吃惊,雪冰起身观望,那老人忽地招手,示意他们躲到里间卧室,抓了血迹的字条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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