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对罹歌有依赖，有崇敬，有仰慕，却唯独少了所谓“爱”字的真正概念。所以在她看到罹歌被翎月心控制的时候，只是觉得焦急惋惜，却不曾心痛。
大概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看清自己。
“小七，我问你，怎么才能解除灵守契约？”
“灵守契约无法解除。”
“别骗我了。”
“真的无法解除，而且，我也不想解除。”他枕在她的手臂上，眼眸亮晶晶的，“你知道么？在白蛇族的那段时间，我总是感觉自己正在离你越来越远，只有灵守契约这一点维系，能让我安心。”
他的语气很轻松，却仍是听得绮凉心中一阵酸涩。
“小七，我们之间的维系，绝不仅仅限于灵守契约。”
柒音笑着，偏过头在她怀里蹭了蹭，这一亲昵的动作仿佛又使两人回到了那时在七叶茶饮店无忧无虑的日子，尽管相隔这么久，彼此的心境都已改变了很多。
“小叶子，你现在已经是转世妖王，再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姑娘了。”话尾轻转，化为一丝叹息。
绮凉顺手揪了揪他毛茸茸的耳朵：“我一直都是原来的叶绮凉，没变过。倒是你，比起原来都成熟稳重得快叫我不认识了。”
他失笑道：“我以为你会觉得原来的白柒音很烦。”
“我觉得原来的白柒音很可爱。”绮凉注视着他，眼神清澈得如同神界之水，“我很喜欢他。”
我很喜欢他。
柒音清俊秀致的面容在血炼狱昏暗的光影下显得分外柔和而不真实，他就这么怔怔地和她对视着，语调低缓。
“我可能一直都没和你提起过，小叶子。”他如是告诉她，“身为一个不受认可且被族人歧视至今的异类，我从来都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目标，我这辈子唯一的信仰，就是希望可以永远都不离开你。”
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原来的两百多年都是白活了。
绮凉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自己又要不争气地掉眼泪了。但是很快，她便再次看向他，虔诚无比地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今叶绮凉谨以妖王之名问询，白柒音，你可愿意永世陪伴，不再远离？”
柒音含笑低下头，温柔地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吻：“殿下，这是我的荣幸。”
以此为证，不离不弃。
巧之又巧，清翼和颜颜这对久别重逢的小情侣被时空隧道丢到了冥界的百鬼之城。
望着那群早先就在鸣沙山见过的高级鬼怪们正不怀好意地朝这边走来，清翼顿感手心伸出一片冷汗。
“我的天，当初可是靠着大家的力量才搞定这些怪物的，现在这是让我为组织牺牲的节奏吗？”
颜颜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快要哭出声来：“怎么办呀清翼哥？凭我那点攻击力量根本就不够看。”
清翼护着她步步后退，一面懊恼地叹息，他当然了解颜颜有几斤几两，那点可怜的攻击力也就堪堪能打赢只会治愈术的自己，要想对付百鬼之城里的BOSS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媳妇儿别怕！”他尽力作出豪情万丈的样子，试图给她信心，“我有好主意！”
颜颜信以为真，顿时转头询问地看着他。
清翼深呼一口气：“那就是……跑！”说着一把拉起她的手向出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身后的百鬼也各自咆哮着紧追上来。
“清翼哥，我们这样跑不出去的！”
“我知道，可目前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啊！”
“啊！他们快追上来了！”
清翼更加用力地攥住她的手：“听着媳妇儿，一会儿实在不行你就赶紧跑，我替你拦着！”
“你会被他们杀了的……”颜颜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说什么傻话啊，能活下去才是正经事！”清翼抬头，竟发现不知何时又有另一批恶鬼从反方向包抄过来，瞬间截死了两人的退路，他顿了顿，随即干脆利落地拽起颜颜的领子把她塞进了距离最近的一扇小门里，“继续跑，别回头！”
颜颜见他没有跟过来的意思，连忙要转身回去，清翼咬牙把她往里一推，把门牢牢关上了。
“清翼哥，清翼哥！”颜颜在里面拼命砸门。
“赶紧跑吧，要不然来不及了！”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媳妇儿，上次我从族内逃出来丢下了你一个人，这次该是我还给你的时候了！”
百鬼转瞬即至，锋利的爪子燃烧的火焰眼看着就要招呼到了他的身上，清翼用身体掩护住小门，把手往眼前一挡，摆出了听天由命的架势。
结果等来等去，仍旧没感觉到被攻击的疼痛。
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他悄悄从指缝中看去，惊讶地发现天沁和风淮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赶来救援了。
“额……真巧啊，你们也在这哈？”
风淮刚刚摆脱发鬼的纠缠，闻言笑道：“本来还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后来看到所有鬼怪都往这个方向跑，我们才跟过来的。”
“你这个族长当得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天沁一边解决着靠上前来的众鬼，一边冷冷地教训他，“自己那点三角猫的本事，居然还想着英雄救美，有没有脑子啊？”
清翼顿时气结：“喂，会不会说话啊你，本来还想感谢一句的，现在看来也没那必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吵架。”风淮无奈，“清翼，快去把颜颜追回来，我们必须赶紧找到出口和大部队会合！”说着便配合着天沁朝众鬼的方向杀了回去。
清翼朝天沁身后丢去一个白眼，心知时间不容耽误，匆匆忙忙穿过小门找自己媳妇去了。
相比起他们几个，火玉和墨溪那里就更加郁闷了，因为时空隧道很不厚道地再度将二人丢在了灭神九层塔。但不同的是，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倒霉的司桀。
“我听说当年罹歌就是单枪匹马杀上了第九层，还因此获得了魔女大人的芳心啊。”火玉一边观察着周围地形，一边不忘回忆往事顺便向司桀请教，“不知右翼神使有没有信心带着我和阿墨登上顶层啊？”
“没有。”回答干脆简洁。
火玉一脸黑线：“难道我俩真的很拖后腿吗？”
“不是，因为我根本没能力杀到顶层。”对方出乎意料的坦白。
“额，为什么罹歌可以，你却不可以啊？”火玉心中万分疑惑，要知道右翼神使可是和左翼神使齐名的，人家罹歌当初连执行任务带泡妞一个也不耽误，即使后来被撤了职也依然在各界成员心中留下了风光无限的印象，可司桀就惨淡多了，没听说他有过什么特别的英勇事迹，情感上不仅一塌糊涂还落个夺人所爱的印象，真好奇他神使的位置是不是靠关系才得来的。
司桀淡声道：“罹歌擅长攻击，我擅长防守。”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虽然不能带着你们杀上顶层，却可以保证你们在这里安然无恙。”
听起来好像也不错，不过也总不能一直在塔里耗着吧？
火玉和墨溪对视一眼，均有些无奈。
“恕我直言，司桀大人，我们就算杀不到顶层，也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啊！”
“要出去，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到第九层去把塔顶掀掉，二是对方再次开启内部时空隧道把我们传送到其他地方去。”
说白了，就是根本出不去。
火玉泄气地靠在了墨溪身上：“若是我实力没被削弱，说不定还有机会拼一下，现在是完全没可能了。”
司桀很诚实地接口道：“事实上，即使你恢复到原来的实力，也顶多上到第七层。”最后两层的艰难和危险，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这话说得还真是直白，火玉撇撇小嘴，顿时不想再搭理他了。
“司桀大人。”墨溪思忖着开口，“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绮凉？现在只有她能把我们从灭神塔中带出去了。”
“这里的环境对我的神力有一定干扰，不过……”司桀伸手，掌心朝上祭起一团暖色光芒，“我试试看，也许可以感应到她的位置。”
火玉和墨溪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那团光芒在他神力的催动下慢慢扩散开来，且逐渐有了动静。
“绮凉她似乎……”司桀话没说完，忽见面前的光芒中心出现了一点血红颜色，“难道是……血炼狱？”
“绮凉在血炼狱？还有谁和她在一起啊？”
“我看不了这么详细，但我能感觉到，在她身侧还有其他冥界力量的波动。”
火玉蹙眉：“她遭到攻击了？”
“也不一定。”墨溪顿了顿，迟疑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妖魔混血和她在一起。”
话音刚落，血色蓦然充满了司桀面前的光幕，随后光芒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了般四处飞散，很快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怎么回事？”
“没什么。”司桀的神情很平静，“她把血炼狱拆了。”
“的确是她的风格。”
绮凉本身就崇尚暴力主义，被唤醒之后更加继承了当年夜岚妖王的那种以战斗为乐趣的优良传统，毁掉面前所有阻碍，就是她处理问题的最佳方式。
“司桀大人，血炼狱距离灭神九层塔有多远？”
“不远。”司桀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如果绮凉足够聪明，现在应该已经赶往这里了。”
像是为了确认他的看法，不远处灭神塔大门上的图腾突然很耀眼地亮了一亮，随后便被一道紫色闪电从上至下笔直劈开。
巨大的轰鸣声疯狂撞击着耳膜，在漫天飞舞的沙尘中，塔门被轰然撞开。
绮凉倒提着紫色晨曦出现在三人的视线范围内，身后还跟着柒音和艾奇。
“霍，真巧，你们都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