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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苍天泪 绣花鞋(一)

“我的来意,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一个凛凛有威的声音,发自那索命的鬼影之中。

“清楚!清楚得很。”老种花人的声音在那个声音面前,如同狂风中的枯草,似暴雨下的轻蒲。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让开?”

“销金老太爷!给条活路走吧!”可怜的老种花人苦苦哀求着。

销金老太爷?花儿猛然一惊,往屋外仔细一看,只见那形如鬼影一般的几个人中,有一个颀长老者凛然而立,金袍金冠,目光如刀,气宇逼人。不错,他就是来索命的。

销金老太爷是南城的恶霸之主,他掌管着孤城最大的地下极乐场所:销金阁。销金阁里养着很多漂亮男女,都是些或走投无路或被家里出卖的卑微贫民,被提供给上朝天国最有权势的贵族们宣泄各种难以启齿的欲望。乐极是悲,极乐是死,所以养在销金阁里的男女,或被玩弄至死,或因操劳而亡,是人间贵贱的极端写照。

销金老太爷为人有很多怪癖,他喜欢把欺负弱小当成卖弄的乐趣,所以他每次物色货物,都会亲自登临玩弄一番。所以他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

“我若给你路走,那谁给我路走呢?”销金老太爷的声音袭如花儿耳中,一如杀人的利刃。

“销金老太爷,求你放过这可怜的孩子吧!让我……让我来代替他吧!”老种花人身上又多了一些伤痕,看来已经跟销金老太爷的几个随从纠缠过一番。

花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挣扎着微弱地叫了一声“爷爷……”,翻身落下破床,摔在地上。

销金老太爷看来已经对他眼前的玩物失去了兴趣,他冷笑一声道:“老东西,你算什么?我销金阁里养的是人,不是猪!”销金老太爷挥了挥手,身边几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立即应声上前,只要他们一动手,孤城将从此少一个人,多一段凄凉。

这是一出绝对无法扭转的悲剧吗?绝对没有人会愿意出手救一个毫无价值的老家伙。

如痴似傻的花儿这一刻才忽然间咬破嘴角,脸上的泪珠和唇边的鲜血汇成模糊的凄凉。他真的傻吗?他真的不在意世人的嘲讽的欺辱吗?他真的不想像那潜龙大少爷一样少年风流吗?但是他偏偏注定是个废物,他一直笑,那是因为他找不到一点不可笑的理由……

而就在花儿泪流满面之时,却忽然有一个人仰天大笑,其笑声之怪异令人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声笑,飞花肆舞,再一声笑,乱叶横飞。

正要送老种花人离开这个世界的几个彪形大汉大吃一惊,止步不前,因为那骇人大笑正是发自眼前的老种花人。

“你笑什么?”销金老太爷惊问。

狂笑声中,老种花人忽然挺胸傲立,一种怪异的孤傲爬上他的脸庞。这还是那个身型佝偻,表情猥琐的老东西吗?连花儿都吓得嗔目结舌。

“笑……笑死到临头!”

“死有这么好笑吗?”销金老太爷又问。

“如果死的是老东西我,那确实没什么可笑,但如果死的是销金老太爷你,那就实在太可笑了。”老种花人语气狂妄地道。

“哈哈哈哈……”销金老太爷也笑。

“谁能杀我?谁敢杀我?就凭你吗?哈哈哈哈……”销金老太爷已经笑得捧腹仰天,这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可笑的事了。

可笑与可悲,是一对可敬的手足兄弟,绝不互相侵犯;更是一对可耻的奸夫淫霪妇,总在暗地里勾搭。销金老太爷显然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寒风忽然发狂般肆虐起来。然而风再狂,却没有这这声呼啸狂,风再冷,却没有这这声喟叹冷:“谁的残影……谁的剑……”万古苍凉汇成一句沉如深海的悲叹,发自那南城最卑贱的老种花人。

老种花人探身扶风,气灌苍穹,悲叹之后接引一声狂吼:“谁的孤独……谁的城……”衣袍翻飞,壮烈恢弘。千年孤城最传奇最神秘的皇族剑法,竟然在一个万人鄙夷的老花痴手中忽然施展,千年古城最不可能发生的离奇事情,竟然在一个最破旧的小庙前忽然上演。

手中无剑,风便是他的剑,剑下无情,剑下只有他离奇凄凉的一生。

忽然,老种花人已站在销销金老太爷身后,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但所有人都看清了销金老太爷和身边五六个随从的那些瞬间扭曲的脸。是的,他们死了,如瞬间被死神割去了灵魂,根本无影无形,根本不容抗拒。

“鬼!鬼啊!”

破庙前剩下的那七八个随从都被这忽然爆发的惊天之举吓倒在地,如遇鬼神一般,惊颤不止。

老种花人仰天又一阵笑,既像是狂笑,又似是悲笑。是这如梦似幻的一剑惊动了苍天吗?笑声中,忽然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飘洒洒,簌簌而下,如那疯狂凋谢的念君夜夜花满溪,如那枯而不死的怨君年年泪满城。

是天哭了吗?为什么而哭?为痴的人?还是为人的痴?

雪吹天涯冷,花飞痴人笑。天在哭,风在哭,连人也在哭。

“剑神饶命……求剑神饶了我们的狗命吧……”销金老太爷的几个随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跪地哭着求饶。

“滚!快滚!”看来老种花人并不打算大开杀戒,而仅是出于无可奈何的自卫,只是那剑法太烈,出手便是五六条人命。

几个随从拖拽五六具尸体,连滚带爬,狼狈逃走。

破庙中花儿惊骇得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这!是一场梦吗?这!怎么可能。花儿猛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却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飞雪连天,神人神剑,怒眉之下却是悲目,狂颜之上却是愁纹。老种花人演完壮烈,拜够造型,之后,走回破庙。

关上破门,却关不住呼啸的风。老种花人迈步风中,那表情简直如仰望真神的信徒,庄严得不可亵渎。他大步走到花儿的床前,那表情已进一步升华为真神自己,难道他是神?剑神?如此气势,想必又将有什么比剑神更加令人惊骇的举动吧。

忽然,老种花人吐出一口血来,一声哀嚎,整个人随即跪倒在地。跪倒前是气势惊天,出剑如神的剑神,跪倒后却瞬间变成了手掩下体,表情猥琐的“贱神”。

因为自古以开,同音往往同义。老花痴对剑与“贱”之间的联系做出的展示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

花儿终于回过神来,他终于确信刚才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眼前的这满脸疤痕的老人,那表情,那动作,完全是他爷爷的专属。“爷爷!”花儿看着如此亲切的猥琐,终于叫出声来。

冷风萧萧,风中,老花痴垂着头,气势缩小了何止千倍万倍。男人,不愧是热胀冷缩的动物。

“花儿……”老种花人缩着身子,声音越说越冷:“爷爷刚才这一剑,是……以命换命的绝命招式,所以爷爷……命不久矣……”寒风吹断了他的声音。

风的残酷,其实并不是因为它的冷,而是因为风若吹剑,剑气寒,风若吹人,人心冷。

“不!爷爷,你……你不会有事的!”花儿说着,想到爷爷含辛茹苦将他带大,与他相依为命,想到自己的无能,不禁泪如雨下。

“爷爷,是我害了你啊!”

“不!傻孩子,如果没有你,爷爷早就绝望而死了,你给爷爷带来了多少幸福和欢乐!”

老种花人面色渐白,做了一个虚弱无力的手势示意花儿不要难过。“其实爷爷这一生,很幸福!爷爷享受过很多荣华富贵,爷爷拥有过很多无双至宝,爷爷有一个乖孙子,爷爷还有过百余个女人……”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花痴字字哀婉,句句真切,只是那百余个女人,实在令人惊骇。

老种花人转过头看着破门外的飞雪,看着飞雪下枝条颓败的念君夜夜花满溪,接着说:“爷爷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

花儿心乱如麻,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太离奇,来不及接受,甚至来不及反映,却已更离奇地落幕。

“花儿!爷爷要你发个誓,答应爷爷两件事情。”老花痴的眼中又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爷爷……你说吧!任何事,花儿一定做到。”花儿抽泣着说。

那一丝诡异的光线在老花痴眼底隐约间渐渐扩散。“天涯海角,神石脱世!”老种花人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花儿,在屋后有一棵常年不败的念君夜夜花满溪,花下,埋着一口白玉棺材。今夜,趁着这场风雪,把爷爷悄悄葬在那口棺材里……”

为什么会有备好的白玉棺材?

花儿拼命摇头道:“不!爷爷,你会好起来的……”他不愿相信眼前事实。

老种花人忽然激动,全身颤抖道:“若是你不照做……爷爷……死不瞑目啊!”

“爷爷……我照做……”花儿只得答应。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有人问起,你就告诉他,爷爷……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老种花人猛咳几声,接着说第二件事:“棺材里有一些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是爷爷留给你的,其中有一个白布包袱,里面有一封信,爷爷要你发誓,无论信上写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都要照做!”老种花人说到激动处,紧握着花儿的双手。难道,他早已布置好了结局?

花儿只得连连点头道:“爷爷!我答应!我发誓:无论信上写着什么,我都一定照做!”

老种花人又咳了几声,又吐出几口血来,他想用最后的余力将花儿的小手紧得再紧一些,却怎么也抓不紧,他的手再渐渐渐渐地松开了。

花儿反过来紧抓老种花人的手,抓住他的手,抓不回他的命。“爷爷!爷爷!……”花儿满脸泪水,声音已经嘶哑。

老种花人沉沉地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冰冷的雪花从破屋顶漏下来,沉沉地落在他的头上。老种花人把头垂得更低了,是因为承受不了那几片雪花的重量吗?

“念君夜夜花满溪,怨君年年泪满城……”不知道是出于何种伤怀,老种花人声泪俱下,悲戚不已。

一阵风从他的眉间吹过,告诉他他该走了,他渐渐地地闭上了眼睛。

花儿刚要扑到老种花人身上痛哭……

“花儿啊!”那诡异的老种花人忽然挺身坐起,扬起眉宇,神气逼人。那多年累积在眼底的或是沉痛,或是束缚,或是浓烈的哀伤,恍然之间,如轻尘般灰飞烟灭。

复活了?花儿瞪着双眼,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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