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众自杀
江州市有个最出名的公园，恨湖公园。这公园里有一个恨湖，面积很大，水也挺深，而且历史悠久。这里有个典故。据说当年有一个穷秀才，妻子十分贤惠，含辛茹苦供他读书赶考，不料他进京一去不会，十年间妻子泪流成湖，最后郁郁而终。那秀才其实已经高中，并娶了一个官宦小姐为妻。多年后再回故里时，官宦小姐听说有人泪流成湖，十分稀奇，非要去游玩。秀才命人撑着画舫在湖上泛舟，结果平静的湖面波涛汹涌，把画舫给打翻了。
这当然是个传说，不过也有些合拍之处。比如恨湖的水带些咸涩味，老百姓说那是眼泪的味道，专家们则说是湖底下土层含的固体盐溶解所致。不管怎么说，恨湖成了本市的一大景点。一些浪漫的热恋情侣，最喜欢到恨湖边上游玩，而且女孩往往要求男孩发誓：“如果当了负心人，就像那个秀才一样淹死在湖里。”
刑警周鹏难得享受一个周末，也打算到恨湖公园里休息休息，顺便看一本侦探小说。虽然一个大男人坐在恨湖公园里与卿卿我我的气氛不合，但光棍打发周末也只能如此，难怪队长秋云飞宁可在办公室加班。
虽然天刚亮，公园里的人却已经不少了，不过都在幽静的林荫下说着私房话。周鹏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小说开始看。
湖边的寂静忽然被一个男人惊恐的声音打破了：“小菲，不要！来人啊，快拦住她啊！”周鹏抬头看时，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到了湖边，在人们一片惊呼声中跳进湖里。接着男人冲到湖边，跪在堤岸上号哭起来：“快救人啊！我不会游泳啊！”
四周的情侣都跑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怎么回事，周鹏心想：“什么时候了，还问，救人要紧啊！”他脱下外套往岸边一扔，一头扎进水里。然后他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看来又有不少人跳进湖里。
在恨湖里跳水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很多情侣都在恨湖边上发过誓，其中有移情别恋的，就有跳湖自尽的。不过跳湖的多，淹死的少，因为这个公园里的基本都是情侣，热恋中的人同情心强，风格也比平时高尚，有人跳水，会游泳的不用人动员都会下水救援的。
周鹏倒是第一次碰上这事，他只觉得恨湖的水不够清，上面看着还行，到了水下就觉得绿油油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浮上水面看一眼，周围都是下水救人的，那女人看来是完全不会水，下水这么一会儿就沉下去了。周鹏只好又一个猛子扎下去。
再次冒上来时，他终于看见那个女人了，在不远地方飘着。岸上人也看见了，七嘴八舌的喊。下水的人齐心协力把那个女人推上了岸边，岸上懂点急救的人赶紧控水、压胸。那个男人急得跪在旁边喊着：“小菲，你不能死啊，我对不起你啊。”
周鹏疲惫的从水里爬上来，看着大家救那个女人，出于职业敏感，他知道这个女人没救了。女人的口鼻不断的向外流着水，但瞳孔已经完全放大了，即使急救车就在旁边也没有可能救活了。周鹏难过的摇摇头，这是个漂亮的女人，即使死了也很漂亮，细长高挑的身材，一头长发，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太可惜了，四周一片叹息声，看来不止是周鹏这样认为。
人们都鄙视的看着跪在一旁哭号的男人，他看起来有四十来岁了，身材高大，相貌平平，但衣着不俗，一身名牌。人们心中猜测着，女人跳进恨湖自杀，看来这男人也不是什么好饼。
二 神秘男友
秋云飞看着电视新闻点点头：“你接受采访也不把上衣穿上，露着肌肉想征婚吗？”周鹏直翻白眼：“我身上还湿着呢，谁知道围观人群里有记者啊。”
画面是用DV录的，不是很清晰，看来女记者也是去谈恋爱意外碰上的。秋云飞问周鹏：“后来怎么处理了？”周鹏说：“120也来了，巡警也来了，确认女子已经死亡就拉到太平间去了。跳河自杀算不上大案子，感兴趣的不是警方，是娱乐杂志。听说那女的还是个模特呢。”秋云飞说：“听你说下水救人的不少，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淹死了？”周鹏沮丧的说：“人要是倒霉，洗脸盆都能淹死，那女的跳下去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就活活淹死了，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接下来还有一段女记者对公园看门人的采访，看门的阿姨说：“这两个人是开车来的，买票时天还黑着。咱们这公园是二十四小时的，我借着车里的光看见他们俩的。好像在赌气，情侣吵架来这里的也常有，谁知道出这事啊。”
这时一个警察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进来：“秋警官，她要报案。”秋云飞点点头：“您说吧。”女人哭着说：“警官，我女儿绝不会自杀的，她一定是被害的。就是那个畜生害死她的。”周鹏满头雾水：“您女儿怎么了？”女人很着急：“我女儿死了啊，你们不是知道吗？”秋云飞也蒙了：“您刚来报案，我怎么知道您女儿死了呢？”女人指着电视说：“她跳湖里淹死了啊。”
秋云飞明白了：“这个跳河自杀的女模特是您女儿？”女人哭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就指望她了，她爸爸又走得早，我以后可怎么办啊！”秋云飞点点头：“把您女儿的情况跟我说说，周鹏，去通知医院，尸体先不能火化。”周鹏有点犹豫：“我亲眼看见她跳进湖里自杀的。”那女人哭得更厉害了，秋云飞瞪他一眼：“赶紧去。”
等周鹏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那女人正在讲述：“我女儿叫刘菲，那个旁边的男人是她男朋友杨天明，我见过一次。那次他开着宝马送小菲回家，女儿只说是她男朋友，叫杨天明，别的就不愿意说了。昨天夜里，女儿忽然给我打电话，电话里不停的哭，说杨天明不是人。我以为他俩只是吵架，就问怎么了，她也不说，就挂了。后来我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今天杨天明打来电话，说女儿跳湖自杀了，让我去办后事。我当时就蒙了，我想，一定是杨天明害死她的。”周鹏皱皱眉，他能理解老人失去女儿的心情，也就不想反驳她想入非非了。
送走女人后，周鹏说：“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看错吧。”秋云飞说：“我没说你看错，可即使真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也可能是吸了毒后神智不清呢？”
正说着，另一组的小刘进来接水喝：“这一晚上累死我了。”秋云飞问：“怎么，加班了？”小刘喝口水：““昨晚上局里的扫黄行动，有几个嘴硬的，非说是网友一夜情，真够呛。”周鹏笑了：“没准人家真是一夜情呢。”小刘嗤之以鼻：“谁信啊，漂亮的模特跟又老又丑的男人一夜情，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周鹏感叹了：“不会吧，现在模特生计也这么艰难啊。”小刘说：“是昨天抓的几十个女的里，有一个是模特，还拍过广告呢。组里小马一眼认出来的，好像是什么药品广告。怎么样，要不你们帮我审审，秋警官是咱局第一神探，这点事小菜一碟吧。”周鹏笑着说：“他出马也没用。他虽然号称第一神探，那是在大案子上。审这种事，还远不如你们在行呢。”秋云飞笑了笑：“走吧，陪我去医院。”
三 美女如云
秋云飞来到医院，刘菲的母亲和杨天明都等在那里。秋云飞拿到了医生的验尸报告，死者为溺死，身上无明显外伤，腰部有一圈闭合的勒痕，但很轻微。
秋云飞问医生：“身体内部有没有检验，比如血液中是否有毒品？”医生奇怪的说：“这是法医才做的，我们不做这种检查。”秋云飞点点头：“现在有人报案怀疑是谋杀，由法医介入吧。” 杨天明忍不住说：“警官，小菲已经死了，您就别折腾她的身体了，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吧。”秋云飞说：“她母亲报案了，我们就有责任查清楚。”杨天明转头说：“阿姨，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小菲的确是自杀的，现场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周鹏也忍不住说：“是啊，我可以作证。”
秋云飞看着杨天明：“你们是恋爱关系吧。”杨天明点点头：“我们恋爱有半年了。”秋云飞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开始恋爱的。”杨天明擦擦眼泪：“我是星光模特公司的老总，刘菲是今年应聘到我公司当模特的。她很勤奋，也很可爱，我很喜欢她，在生活和工作上经常照顾她，半年前我们正式开始恋爱，谁知道她现在……”
秋云飞说：“你们最近吵架了吗？为什么她会自杀？”杨天明垂下头：“我这个职业，经常和各种模特打交道，不乏年轻漂亮的，刘菲对这个很在意。每次我和哪个女模特多说几句话她就生气，可这是我的工作啊。这段时间我工作忙，心情也差，她又乱吃醋，我就赌气说要分手。谁知道她会这么傻啊。”
秋云飞说：“今天你们去恨湖公园干什么？”杨天明说：“今天凌晨她忽然说想去恨湖看日出。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那里。我这段时间很少陪她，也想让她高兴，就答应了。我们就开车去了恨湖公园，把车停在离湖很近的地方看日出，她忽然问我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我很不耐烦，就说她不可理喻。她就哭了，说我不守诺言，恨湖不会放过我的。我听着不对劲，正想解释，她却下车就跑，我追都追不上，眼睁睁看着她跳进湖里去了。”杨天明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了。
秋云飞看他一眼，指着验尸报告上的腰部有勒痕：“杨先生，为什么刘小姐腰上会有勒痕呢？”杨天明哦了一声：“这个啊，圈里人都知道，模特的腰经常要用束带勒紧的，很多模特的腰上都有那道印子。我公司的模特基本都有。”看秋云飞满脸不信的样子，杨天明赶紧说：“要不咱们去我公司，我带你们看看。”
刘菲的母亲绝望的看着秋云飞：“你们别相信他，一定是他害了小菲。”杨天明无奈的苦笑，秋云飞说：“你先回去吧，等法医做进一步检验后，我们会给你一个真实结果的。”看着她的背影，周鹏叹了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的都糊涂了。”
星光模特公司规模中等，里面的模特个个容貌俏丽，魔鬼身材，正在训练厅里训练。秋云飞他们都有点看傻了。周鹏叹口气：“难怪刘菲会怀疑你，天天泡在美人堆里，男人都会犯错误。”杨天明悲伤的摇摇头：“她不明白，我虽然和很多女人交往过，最爱的其实还是她一个。”秋云飞随意挑选了三个女孩出来，请她们将束腰的带子解下来，女孩们看看杨天明，杨天明说：“这是警局办案，大家配合一下。”所有模特都将束腰的带子解下来了，果然腰上都有一圈红印，只有少数几个腰特别细的没有。
秋云飞又了解一些其他情况，带着周鹏离开了。
四 以权谋私
回到警局，秋云飞直接找到小刘：“你上午说的那个模特女孩还在不在？”小刘耸耸肩：“放走了，询问查证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证据，两人看来一开始就串好供了，彼此姓名年龄都很清楚。”秋云飞笑笑：“也没准人家就是一夜情呢。把那女孩的资料给我一下。”
周鹏愣了一下：“咱们是重案组，调查卖淫嫖娼？”秋云飞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秋云飞把女孩的身份证号和名字记了下来，上网搜资料。她还真拍过两个广告，不过都是小制作的。让秋云飞感兴趣的是，她的经纪人就是星光模特公司的老总——杨天明。周鹏挠挠脑袋：“还真巧啊。”秋云飞转向小刘：“你们组再抓到卖淫女里有模特的，记得通知我。对了，你们以前有没有查到过？”
小刘挠挠头：“这次是碰巧被小马认出来了。平时谁会注意啊，那些女孩轻易也不会暴露职业，都说自己是无业游民。我以后帮你留心就是了。”
这时法医的报告传来了：死者无明显外伤，血液内无毒品或类似药物残留。肺及胃部有呛入液体，证明确系溺死，除水之外还含有微量化学物品，疑似洗发水，无毒性。腰部勒痕系长期束扎所留，无危险。
周鹏对秋云飞扬了扬：“怎么样，我说是自杀吧，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的事，还能有错吗？”秋云飞盯着报告看了几秒钟：“咱们还得找杨天明谈谈。”
对于秋云飞的再次出现，杨天明有点意外：“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秋云飞说：“那天你们去恨湖公园之前在哪里过的夜？”杨天明愣了一下：“我家里啊。”秋云飞说：“她有没有洗头？”
这个问题太不着边了，但杨天明还是回答：“应该是洗了。她有每天洗头的习惯。”秋云飞笑笑：“在刘菲的肺里有微量洗发水，大概是她洗头时呛着自己了吧。”杨天明赶紧说：“有可能，他咳嗽过。”秋云飞说：“我想去你家看看，可以吗？”杨天明犹豫一下：“可以，当然可以。”
杨天明的家装修很高档。秋云飞啧啧赞叹：“看来你的生意做得很顺啊。”杨天明笑笑：“还过得去吧。”秋云飞拍拍他的肩膀：“咱们都是男人，我就跟你说一句男人的话，虽然刘菲是自杀的，可你的罪过不小。”杨天明吓一跳：“什么意思？”
秋云飞说：“你的话有真有假。我查过，你和其他女人交往不是一两天，关系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纯洁。刘菲是因为你自杀的，虽然法律上你没罪，不过说到底，是你对不起人家。当然这事我管不着，我只是劝你一句，多补偿她妈妈点钱吧。你这么有钱，多给点，老太太心里也平衡些。否则她死咬你不放，对你的名誉也有害。”
杨天明感激的说：“我明白，像您这样人性化办案的警官不多了，我一定按您的建议做。我确实有对不起小菲的地方。没办法，我这一行，唉。”秋云飞笑着说：“另外今天过来，我还想以权谋私一下。”
杨天明笑了：“什么事说得这么严重啊。”秋云飞拍拍周鹏的肩膀：“你看我这兄弟，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女朋友，他家里人急得不行，我也替他着急。昨天去贵公司看到那么多女孩，想请杨总给当个红娘。这纯粹是朋友帮忙。”
周鹏的脸一下子红了，正想张口推脱，却发觉秋云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重重的捏了他一下。他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只好闭上了嘴。杨天明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没问题。说吧，看上谁了？我替你做媒。”秋云飞笑着说：“昨天那么多姑娘，我们都花眼了，您是公司老总，应该有她们的资料和照片吧，如果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就太好了。”
杨天明爽快的拿出资料册，里面每个女孩都有一份简历，简历后附着一张照片。秋云飞一个个的翻着，杨天明对公司里的女孩了如指掌，不断指点着这个可以，那个不行，有男朋友了。最后有十个女孩可以备选，秋云飞帮周鹏选了一个，又把周鹏的简历简单写了一下，请杨天明帮忙开口。杨天明笑着问秋云飞：“秋警官不选一个吗？”秋云飞伸个懒腰：“我家里没人催我，等两年吧。”
五 天罗地网
一出大门周鹏就埋怨秋云飞：“你这是干什么啊，我还没急到那个份上呢。你自己不急，干嘛逼着我找啊。”秋云飞笑笑：“找个女模特多好啊。”一边说一边把纸笔拿出来写着东西。周鹏奇怪的说：“你写什么呢？”秋云飞说：“我趁记忆还清晰，赶紧把那几个女孩的名字写下来。”周鹏脸更红了：“你还真这么用心啊？”
回到警局，秋云飞打电话叫来小刘：“按这份名单去查，看以往卖淫女里有没有这些名字。重点查这个叫裴媛媛的。”小刘拿着名单走了，周鹏目瞪口呆：“你怀疑她们卖淫？”秋云飞点点头，周鹏忽然明白了什么，生气的说：“你怀疑她们卖淫还敢给我介绍？你太缺德了吧。”秋云飞摇摇头：“我写的名单是除了那十个女孩的其他人。如果我没猜错，那十个女孩一定还没干过这种事，否则杨天明也不敢把她们介绍给警察做女朋友。枕头边上哪有秘密，除非他不想活了。”
周鹏疑惑的说：“你就凭之前他公司里的一个女孩有过一夜情，就怀疑他组织卖淫，这假设是不是太大胆了？”秋云飞冷冷的说：“你以为小刘他们组都是笨蛋吗？他们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会分不清一夜情和卖淫？当然，如果只是一个女模特卖淫，我不会这么假设。可这给我的推理增加了一个重要的环节——动机。”
小刘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你从哪儿弄到的名单？你这名单上的三十人有十二个都曾经在我们组里登过记。”秋云飞点点头：“剩下的十八个估计是你们没抓住或者换名字了。”小刘喘口气：“那个叫裴媛媛的我们这里没见过。”秋云飞说：“果然没错，我知道了。”
周鹏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秋云飞：“有时我真想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既然你去他家不是为了给我相亲，那为什么要去，看资料在办公室也可以啊。”秋云飞笑笑：“我是去看他家的浴缸的。”
恨湖公园向全市下了通知，省潜水大队要到恨湖训练，以备战即将举行的全国潜水员大赛。这是全省的大事，因此本周末将封园两天，请市民及广大游人谅解。今天已经是周三了，很多外地游客听说这个消息，都抓紧把行程提前了。
午夜，人们最困倦的时候。似乎连月亮都困得睁不开眼睛，拉来乌云睡觉了。忽然间，平静的恨湖湖面上冒出了一颗人头，长长的头发打成了绺。她喘了口气游上了岸，迅速钻进了湖边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了男人压低的声音：“你说什么？没找到？会不会是记错地方了？”然后是女人的声音：“不可能，我连哑铃都摸到了，就是找不到。”男人忽然沉默了：“咱们赶紧走，这里有问题。”
两人从卫生间里出来时，迎面正碰上秋云飞和周鹏。秋云飞笑着说：“两位好兴致啊，这么晚还来逛恨湖。”杨天明强笑着说：“我是来凭吊小菲的，她不放心我，非陪我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秋警官，这是我女朋友……”秋云飞打断他：“裴媛媛小姐，对吧。上次我对着相册给周鹏挑女朋友时，点到她时你的眼神变化很大，赶紧说她有男朋友了，我就猜到了。何况那么多女孩的资料里，只有她的身高三围和刘菲是最接近的。”
杨天明愣了愣：“秋警官果然厉害，过目不忘。周警官的事我记着呢，明天就可以安排见面。那我们就先走了。”秋云飞笑笑：“多谢多谢。作为感谢，我送你们点东西，也算没白来一回。”秋云飞从周鹏手里接过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和一段束带，两样东西都湿漉漉的。
杨天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两样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秋云飞说：“怎么可能，你这么快就不认识了？我刚才已经给看门的阿姨看过了，她说这套衣服就是你的前任女友，刘菲跳河时穿的那件。这个证词好像好多人都可以提供，比如周鹏，还用不用我多找几个人？”
六 恨湖有泪
杨天明尴尬的笑了笑：“我一时忘记了，对对，她是穿了这样一件衣服，您把它带到这里干什么？”秋云飞说：“如果你觉得绕弯子有趣，我可以告诉你，这衣服和绳子都是从湖里捞出来的。我想裴媛媛小姐刚才下水也是为了捞它吧。”
裴媛媛面色苍白，深深的低着头。杨天明反而很冷静：“对不起，我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她一时兴起，不顾公园规定下水游泳，我愿意交罚款。”秋云飞点点头：“态度不错，那你可得交一大笔罚款。因为我忘了告诉你，就在你们在这里游泳玩的时候，你公司里的女孩们已经全部被提审了，她们平均每人每月为你指定的客户提供性服务十次以上，你算算得多少罚款？”
杨天明脸色惨白：“你……你怎么会知道……”秋云飞说：“反正你用暴力和录像控制女模特卖淫的事足够判几十年了，杀死刘菲的事也就不用隐瞒了吧，求个死刑一了百了，比活受罪强。”
杨天明半天才张口：“名不虚传，秋警官。没想到我为掩盖罪行所作的事，却恰恰把我葬送了。不过我想听你说，如果你真像传说中那么神，我认了。”
秋云飞笑笑：“我可以满足你。我最早对这件事有所怀疑是因为周鹏的讲述。”杨天明说：“他的目击报告对我很有利啊。”秋云飞说：“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不过刘菲从跳水到死亡的时间未免太短了，最多五分钟。就算刘菲完全不会游泳，这么短的时间捞上来也应该可以抢救过来的，但她却死了。当然，如周鹏所说，这种事也有碰巧倒霉的。可法医的报告让我进一步发生了怀疑。”
这次轮到周鹏发问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从法医报告里看出了什么。”秋云飞说：“你下水时有没有感觉水里很暗，看不清楚东西？”周鹏点点头，秋云飞说：“恨湖的水含有一种矿物盐，因此水里滋生着一种微小的水藻，所以水看起来很绿，透明度不高。如果刘菲真是在恨湖里淹死的，她的肺里和胃里就该有大量的这种水藻，可是验尸报告里根本就没有。我特意去向医生询问，结论是，压根就不存在。所以，刘菲并不是在恨湖里淹死的。”
杨天明说：“那么多人眼睛都瞎了？”秋云飞说：“他们没瞎，可有时眼见未必为实。当时跳下水的确是是个活人，却不是刘菲，而是这位裴媛媛小姐。当时你们的车离湖边很近，她跑得又很快，大家听到你喊的时候她已经跑到湖边了。加上她的长头发，她跳进湖里的时候人们只能看见她的身材穿着，面容是看不太清的。即使看清了，谁能记得住？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当时所有人都在惊呼，想着救人呢。”
杨天明点点头：“然后呢？那么多人看着，她怎么会变成刘菲了？”秋云飞说：“这是整个计划的精华部分。你是在家里的浴缸里溺死了刘菲，所以刘菲的肺部会有残留的洗发水。然后你和裴媛媛一起将刘菲的腰部系上束带，并拴上哑铃，放进你宝马车的后备箱里。对了，顺便说一句，你这一招真是神来之笔。因为这种方法如果用在普通人身上，绳子或带子一定会在绑缚的位置留下印痕，引起怀疑，可刘菲是个模特，腰部本身就有束带留下的痕迹，恰好掩盖了你们的手法。
然后裴媛媛穿上一件和刘菲一样的白色风衣坐车和你一起进入恨湖公园。看门人成了你们的第一证人，证明是刘菲和你一起来的。紧接着，趁天黑无人，你帮裴媛媛把尸体放进湖里。”
杨天明面无表情的听着，周鹏则已经惭愧不已。秋云飞接着说：“然后就是周鹏和众人看到的一幕。裴媛媛跳下湖之后潜到水底，将刘菲腰上的束带解开，刘菲的尸体浮上来，众人捞上岸进行抢救。裴媛媛则在水下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压在哑铃下面，然后和大家一起上岸，躲进离湖边最近的卫生间，换上预先藏在里面的衣服从容离开公园。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刘菲身上，谁会注意到她？”
杨天明缓缓点头：“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如果我实现不给刘菲穿上大衣，而是由裴媛媛将大衣在水下套在刘菲尸体上，不就不会留下证据了吗？”秋云飞笑笑：“这点开始我也想过。不过后来我咨询了潜水专家，实话说，裴媛媛小姐能做到以上的一系列动作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想实现你说的，恐怕需要顶尖潜水高手才能做到。而我调查的结果，裴媛媛小姐不过是个业余的潜水爱好者而已。最关键的，如果她在水下操作的时间太久，万一下水的人里有碰巧发现的，一切就全毁了，所以你不敢冒这个险。”
杨天明苦笑这说：“你究竟是人是鬼？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秋云飞说：“我有一件事永远可能也难以明白，刘菲和裴媛媛一样爱你，甚至比她更爱你，你为什么要杀她？”杨天明说：“她知道了我的秘密，还说如果我不收手就要去揭发我。裴媛媛却宁可为我杀人，你说谁更爱我？”
秋云飞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沉重的说：“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如果你按刘菲的话做了，你很可能已经过上了平安幸福的日子，即使被抓了也有机会重生。可你按裴媛媛的话做了，等着你的是死刑，究竟哪个更爱你？”
杨天明愣住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忽然，他歇斯底里的狂喊起来：“我没错，我没错！那些女孩想出名，想当明星，就要付出代价，我们互相利用有什么问题？那些有钱有权的人需要享受，我需要他们的权利和金钱，我们互相交换有什么错？我大学毕业来到这个城市，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怎么能放弃现在的生活。我做不到！”
尾声
杨天明和裴媛媛被警车拉走了。周鹏小声说：“队长，该走了。总算结束了。”秋云飞摇摇头：“杨天明是完了。可那些女孩以后的路怎么走？一个杨天明没了，会不会再有另一个出来。这只是一家模特公司，你知道这个城市有多少家模特公司吗？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女孩带着明星梦来到这个城市吗？”
周鹏不敢说话了，秋云飞愣愣的看着恨湖，那湖水就像人心一样，平静的外表下不知掩藏着多少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