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妹妹!”他突然拉住了缰绳,“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无须答,只在心里做衡量。”
端木彩没想到平日玩世不恭的静王也有如此认真的时候,她放下了马鞭,等他的话。
“十哥做了八年皇帝,十五岁起兵,十八岁做稳皇位,哪步不是惊心动魄,可至他登基以来,政绩如何?说龙国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不为过吧,那你在想先皇叔和大皇兄在位时,龙国是个什么景象,说民不聊生,也不为过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执马鞭指着他,他看着她,当今世上惟有她敢用马鞭指他,不跟她计较,谁让马上女人是他喜欢的。
“你要反了十哥,如成功,宁王那老不死的,你能保证他会比十哥做得好?”
一句话问得她哑口无言。
临近傍晚,褚无烟回了自己的帐内,却见到公子孝辰一脸阴晴不定的坐在自己帐中的主位上,刘总管低着头,双手捧着鞭条,那是历代皇帝用来教训自己亲弟子侄的。
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今日竟然让他出动此物。
“十哥?”
“你去找她了?”
他的话低而森冷,褚无烟形神一震,“找谁啊?”心很虚,话很游离。
“弟弟真不知道哥哥说什么?”
听罢,他站起从刘总管手中拿下那条藤,指着他:“你当朕的话是放屁,朕说给她时间考虑,不逼她,你怎么敢去扰她!”
……终于,那一藤条没有打下去,在褚无烟搬出自己父王,说起当年两人读书学习时的旧话,他不忍了,老静王对他好,就像父子般教他,育他,所以他将褚无烟当成弟弟,疼着,宠着。
今晚她贪杯了,喝了一杯又一杯,薄野陪在她身边,月下,虽是两人身影,但她格外孤单。
她的咏雪之态,让薄野心神一荡,认识她许多年,看着她从青涩到现在的柔媚之姿,他舍
不得离开一眼,似像要将她全纳入心中,可叹,多年她只把他当部下,当心腹,当朋友,却无爱人之情。
“薄野,听说你家都在许州。”她将杯中酒一饮而进,问道。
“薄野的家人却在许州,那里也是老家。”他说,又为她倒上一杯,“为何有如此一问?”
“许州吏治如何?”
她无意的一句问,让薄野明白了,她的心在摇摆,他该如何回答?
他想撒谎,他想她和那个人彻底决裂,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可这关系的天下苍生,他该不该?
“我离开家从军之时,我家连给我一件象样的衣服都没有。”他平静的说出,“新帝即位后,母亲写信告诉我,弟弟中了举,家里分了几亩田地,姐姐也嫁人了,生活富足。”
“呵。”她一笑,掩了眉间的冷,“看来,我错了。”
错得离谱,她摇摆不定,他是个明君,她便成了那个奸逆小人。
“将军,他是个好皇帝。”
她知道,哪能不知,他有盖世之才,坐上皇位便是如鱼得水。
她用一生牵念换他的盛世太平,可他又给了她了什么?
别人替了她陪他傲视天下,她默默相助于颠峰之下,她只求亲人无佯,可是现在她却家破人亡,他是否还想抢走她的烨儿?
“我在想想。”她丢下了杯,大步走了回了帐中,看着烨儿安睡,想起他的那些话,想起宁王的虎势耽耽……圣文八年,冬该来的始终会来,公子孝辰于十日攻入月国都城邺城,王宫中,月王自杀。
半月后,宁王于邺城下造反,近三十万大军包围邺城,将公子孝辰围于城中。
“圣文帝,弑君杀兄,天地不容。”
听到如此起兵书,端木彩只是一笑,手拿宁王的手谕,看着帐中送来的稀世珍宝,公子孝辰你就不求我吗?事到如今,我没有随了宁王之意,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求我一次就那么难吗?
这时薄野进了帐中,“怎么败得那么厉害?”他说,明显是说公子孝辰军事上的错误决策,他怎么笨到将刚打了胜仗的军队在取下邺城两日后就调回了龙国。
怨他恨他,也为他痛。
他的帝业,真要那么就毁了么?
她,恨她自己!不争气。
邺城,琉璃宫,九宵云殿之上他最爱的清酒在手中摇荡,一笑,便是风华无双,丝毫不受战争困境所扰。
“十哥,你还有心品酒。”褚无烟走近,他实在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去揣度这位帝王的心思,为何要将几十万人马调回京都,而只留十万人马于邺城,而给了宁王机会。
“有何不可品的”他淡然一笑,看着城外那万于顶帐篷,何其壮观。
“有时间喝酒何不写信给彩妹妹,她定是会帮你的。”褚无烟一脸无奈与不解。
“你说她是在怨我什么呀?”他邪肆一笑,扬起的眉目尽是无限风华。
褚无烟唉声叹气,坐在了长榻之上,倚在上面,也是一身风流,“女人都是爱吃醋的,玟缨当年背叛你,彩妹妹却随你十年东征西讨,她不说不怨,但后位总该是她的,总的说起,十哥你负了她。”
后位,他早就想给她,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可是她万不该在这件事跟他耍小性子。
“当时玟缨于我有大用。”
“我知道,牵制月国嘛,新朝新建,什么都弱,就怕月国派个大军压境。”
原来如此,他给玟缨一切,让她受尽荣宠,原来只是这层甚重的利益关系。
“难道我不知道她的心,只是她也不说什么,连……”
他没有说完,但心里总是像被什么牵着,一扯就痛。
从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她的,那夜,强夺她初夜那晚,还是为她送行时,他不记得了,只知道已经很久了。其实,爱很简单。
只是,他很骄傲,而她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