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鸿业见女儿的神色有些低落，忙唤道：“青廷是不是又有什么心事了？”
“没事没事，爹你去忙吧，今天我会好好喂饱自己。”青廷回神，连忙道。
朱色的龙纹高柱，镏金的气派匾额，还有矗立在殿门前手持兵器的顶级侍卫，无一不凸显出大殿主人的王者风范。
李公公进去通报之后，出来对青廷道：“等会儿进去了，注意你的言辞，切不可触犯龙颜。”
青廷见他的话语有几分真诚，点了点头：“多谢李公公，我会谨记于心的。”说罢，轻轻地吸气吐气，整理一下官服便步了进去。
楚帝眉宇微皱，坐在条案前专注地看着书，食指在案面上一下一下地轻叩，仿佛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青廷尽量放轻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楚帝抬眼看见她，搁下书本，先道：“今日朕私下约见你，不必拘于礼节身份，坐下吧。”
青廷愣了一下，心道：皇帝不是应该勃然大怒才对吗？
她稍稍低头，双手抱拳道：“卑职谢过皇上。”很有范儿的江湖礼节。接着大步流星地拉出一张椅子坐上去，却不知道两条腿应该怎么放，翘了翘二郎腿觉得有些异样，索性两腿紧闭坐得笔直如松。腿有了着落，手又不知道往哪儿搁，一会儿放在膝盖上，一会背到身后，最后决定将胳膊肘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
楚帝看完青廷的这一系列动作，突然抚须飒然一笑：“果然真性情。跟你娘当初一模一样。”
“我娘？”青廷讶然，“皇上认识我的娘亲？”不管她是唐雪粟还是楼青廷，都未曾见过自己的母亲，“娘”这个字对于她来说既陌生又渴望。她前世是个孤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亲爹亲妈抛弃了，是大爹爹在山路上将她捡回的。
楚帝静默片刻，道：“你娘是帝都第一美人，众所周知。”眸光有些迷离，但也只在转瞬之间。
青廷见他不愿多提的样子，只好闭嘴不问。她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熟料，楚帝看着她的的头发，忽然道：“能不能把玉簪摘了？”
青廷一愣，不明所以，但随即按照楚帝的意思去做，皇帝的央求她敢不答应么？
玉簪除去，一头乌亮光泽的头发散落至半腰间，衬得青廷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原本清秀的面孔平添了几许女子的柔媚。
楚帝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眼底泛起点点光华，倘若再过几年便会出落得跟她母亲一样美丽。
青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假装咳了一声。
楚帝的思绪被召回，释然地笑笑：“你母亲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清秀美丽。”随即转移话题，“你确定要参加武状元考试吗？”
青廷郑重地点头：“虽然青廷是女儿身，但青廷希望皇上能给青廷一次机会。”她不想参加也得参加，安阳的事一天不解决她就一天过不了安稳日子。
“那你执着于参加应试的理由是什么？”楚帝定睛看着她，眼里的探究之色显然。
果然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青廷暗自感慨一番，想了想道：“爹爹是当朝丞相，我身为他的独女，虽然不能继承香火，但也希望能以一己之力替楼家争争光。不过更重要的是……”
楚帝轻轻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更重要的是青廷从小就想施展一身才能报效国家，为皇上效力对青廷来说乃是至上荣耀。”心里却道：自己何时也学会了溜须拍马，还拍得这般坦然。
“说得很好！”楚帝欣喜地赞赏道。
“皇上过奖了。”
“当年朕的祖母征战沙场之前也曾这么说过，后来她击退蛮夷，成为我大楚第一位巾帼女帝，风姿丝毫不输于前几代帝君。”楚帝提起女帝的时候，眼中饱含着钦佩与尊敬。
青廷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你想什么时候恢复女儿身都可以，但前提是要事先通知朕。瑄儿那边，我已经让他封口，你放心吧。”
青廷得了楚帝的优待和体谅，心里非但没有庆幸之余的松弛，反而增添了些微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很浅，却挥之不去。
青廷起身朝楚帝叩拜谢恩，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行跪拜之礼，动作难免有几分别扭。
楚帝伸臂：“起来吧，你可以回去了。”
青廷退了出去，突然觉得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很自在。
刚来到正和殿的转角处就碰见迎面走来的楚瑄。
楚瑄与青廷眼神一触即分，二人擦肩而过时，她的耳边飘过淡淡一句话：“你以为父皇当真不会责怪你么？若是追究起来，你和你父亲犯的都是欺君之罪。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恃宠而骄可不是智者所为。”
青廷回头，楚瑄已经走远。她什么时候恃宠而骄了？
漆黑的小竹林，枝叶发出恍若虫鸣般的沙沙声，来人眨眼间落地，踩在嫩草上窸窣声轻微。
白衣人静静地站在竹林里，半边脸隐于竹影中，另外半张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朗俊秀。
“我让你查的事可有结果了？”白衣人双手负在身后。
“楼青廷如主子所料，行事十分古怪。最近经常一个人去重峰山，每天都要在山顶的重峰山寨待上几个时辰才会回府。”
“她去山贼寨子做什么？”楚瑄转过身，看向侍卫。
侍卫似有犹豫，道：“重峰山寨看守严密，属下无法进入内部，楼青廷具体做了什么事属下并不清楚。”接着跪在地上，“请主子恕罪！”
楚瑄凌厉的眸光射向他：“我让你找的哑婆来了没？”
“是！”侍卫站起来，侧身望向不远处的伛偻身影。
楚瑄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年过六旬的老太婆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见了楚瑄并不行礼，反倒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