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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间幸福的感觉会传染

我身上金光闪闪的幸福感,也照耀了母亲。回头看,一年的独自旅行,让我认识了自己,找到了使命;改变了自己,遇见了真爱;超越了自己,也影响了母亲。就好像得到一颗神奇的健达奇趣蛋,三个愿望一次满足。

“女儿长大了,变懂事贴心了。”自从旅行回来后,我这个蛮横刁钻的野丫头,彻底脱胎换骨,让母亲眼睛为之一亮,终于能放下心中操烦的大石。

哈佛大学医学院的教授曾发表一项研究,结论是“幸福感会传染”。若有一人感到幸福,其幸福感觉就会在友人间传播,如涟漪般不断扩展。我身上金光闪闪的幸福感,也照耀了母亲。

“有一回,你外婆千里迢迢从美国回来,特地来店里看我,可是我却被小小的店给牵制,心也放不下。因没办法抽身带外婆出去吃顿饭,她只好默默离开了。看见你外婆渐渐衰老的背影,我有了把店收掉的念头,希望能多花时间陪陪她老人家。”经过母亲一说我才明白,她会结束经营那家小店,商圈衰退没钱赚只是条导火线,怕“子欲养而亲不在”才是真正的隐忧。

母亲看见我每天用Skype与禅师爷浓情蜜意,也请我帮她安装软件,这样可以天天与外婆跨洲视频。外婆三不五时就招着手要母亲趁着退休去美国玩玩,可是连自己搭地铁去东区闲逛都有障碍的母亲,要她一个人坐飞机去美国,简直比登天还难。

18年,是足以养育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年,要对自己负法律责任的年数。母亲离婚后的这18年来,我自己到处游山玩水,而她却哪里都没去过。孝顺父母不只是顺心顺意,最好的方式就是引导父母也能拥有幸福的能力。我故意试探母亲,“如果我出钱,你要不要去美国住一阵子。”

“当然好啊!”大概是我光说不练的恶习,还残留在母亲的脑海里,她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我赶紧打铁趁热,替母亲订了一个月后就出发的电子机票,顺便把相关人员大概会问的基本问题,还有几个基本单字,先写在纸上让她练习。我确确实实的改变和行动,也燃起母亲决定突破自己的勇气。

从机票订好后的那刻起,母亲常常半夜想到要独自坐飞机,紧张到失眠睡不着。有时候还会突然跳起来,不知道在偷偷写些什么。

准备出发的当天清早,母亲一如往常拿着环保袋去菜市场买菜,准备全家的午餐,就怕她不在家时,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得吃。我走进她的房间,看见桌上一个资料夹,贴着两张字条,亲笔写着:“ㄚ头,出国期间的来信,请帮我收到这个资料夹。下个月的劳保费,十五号之前要缴,还有……。”字条上的内容,用着两张完全不协调的废纸所写,笔迹有时蓝色,有时黑色,交代了一堆家务事项。我推测这大概就是她半夜想到什么就赶紧写起来的杰作,就怕遗漏。

这和我看着躺在地上整整一个月的行李箱渐渐膨胀一样。她一样一样把外婆想要的枸杞、红枣、黑枣、莲子、黑木耳、银耳、瓜子、蚕豆、中药包、凤梨酥买齐放进去后,就会关上箱子,自己先站上体重机,写下自己的体重,然后再提着行李箱再量一次。接着在纸上慢慢计算一箱限重23公斤的行李,还剩下多少可以携带的空间。反反复复打开、整理、关上、称重的剧码不知上演了多少回。

我发现母亲因胆小而有的细心,与我因大胆而有的粗心,简直是天壤之别,难怪造成两人过去之间有无数的冲突。但她总在我横冲直撞、头破血流受伤后,不责备我,给我最大的安慰。有时我疑惑到底是她很能忍,还是真的很有包容力;或者,只是她真的太胆小,胆小到连自己吃了亏,生气抱怨的胆量都没有,更别说还为自己争取什么权利了。

她唯一争取过的是,离婚后仍然留在这个家照顾孩子的监护权。

“今晚,这个女人终于要离开家了。”想到母亲将踏上连我都没造访过的美国版图,与属于她的家人团聚,陪伴她长年居住在异乡的母亲,也是我那八十多岁的可爱外婆,我没有任何不舍与留恋。

那一次,换我送母亲去机场,我们又有了合照的机会。帮她把大件行李箱托运后,看着她一个人拖着登机箱入关的背影,我有说不出的感动与骄傲,我知道,这一步对她来说多么艰辛,又等了多长的岁月。

回到家后,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这个家中找不到母亲的身影,家中显得格外宁静。一股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思念,却开始油然而生。

即使出去玩,心中永远不离家,总是牵挂着我们儿女的母亲,还是主动打电话的那一方。她开始会和我分享眼中的新世界和观点,“墨西哥人很热情又友善。虽然他们看起来很臃肿,在我们东方人眼里看来行动有些不方便,可是只要他们还能工作,都愿意做,政府也能公平给予工作机会。”“这边的生活素质真的很好,开车的人都能做到行人优先,我感觉不到他们有交通警察。台北虽然路上警察很多,还是乱七八糟,如果再没警察,那不就更不得了。”“今天我自己去走旧金山金门大桥。”母亲就像一只从井底跳出来投胎转世的青蛙,转变成视野广阔的老鹰。

在美国待了半年后,归来的母亲也开始把幸福感染给身边的友人。她说:“人生真的要把握机会,也要懂得放下。去见识地球的另一端,心境也会更宽广,不再为了一点区区的小事而深受影响,世界还那么大。”

回头看,一年的独自旅行,让我认识了自己,找到了使命;改变了自己,遇见了真爱;超越了自己,也影响了母亲。就好像得到一颗神奇的健达奇趣蛋,三个愿望一次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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