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王军当初是个健全的人时，他可以大声对燕子说：“我真的很爱你！”而现在，他不能说这话了，因为他比燕子更惨，甚至，他都无法照顾自己一辈子，何谈被人爱呢。他不知该怎么去面对燕子，还有这个世界。燕子也看出他的心思，就用手语告诉他：“如果你还这么的失落，我再也不来看你了。”说完就走了，王军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有一次他看电视剧时，里面的主人公说：“不管你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只要你努力的说出我真的很爱你，青蛙也会变成王子的。”王军想试一试，如果她真的接受他的爱，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4
又在一个山花开放的五月某日的上午，王军独自摇着轮椅，向燕子家驶去。一路上，王军一边欣赏田园风景，一边采着山茶花。今天，他想鼓起最后的勇气，向燕子表达爱，如果她还拒绝，他将一辈子独身，再也不娶了。
去燕子的家，有一段极其不平的土路，还有十几级台阶，才能到燕子家。王军摇着轮椅到这段土路以后，就越来越吃力了。当他经过一块石头时，轮椅一滑，“扑嗵！”一声，他摔到在地。这时，他拿的山茶花散了一地，他的鼻子也碰到了地上，出了很多的血，而附近却没有一个人。他擦着鼻血，又慢慢的去拾起那些花。其实他多想喊“燕子，燕子，快来帮我！”但燕子听不到，他也不想让燕子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自己会无地自容的，他没有喊。
他想迅速爬起来，继续坐在轮椅上，可眼前的那几十级台阶，又让他望而却步了。不得已，他只能迅速地爬过去，早早的到燕子家，给她一个惊喜，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王军的胸口贴在地面时，他才感觉到大地的冰冷和潮湿，而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吃力地爬着。爬到台阶时，他的腿越来越疼了，刚开始是皮肉的疼，后来是骨头的疼，钻心的疼，他每爬上一级台阶，都要流一次大汗。他躺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儿，想了想，如果这点痛都受不了，那还算爱她吗？他坚强地翻了个身，继续往上爬着。而此时的那把山茶花，已经折断了很多，只有几朵山茶花沾满了泥腥，孤零零的在他手上。他看着这些花，心里默默地说：即使只有一朵，即使再残缺，也要把它献给燕子，这是自己那么多年来的全部的爱。
还有几级台阶就爬到燕子家的前院了，他充满了信心。或许是燕子家的狗听到有人来了，它一个箭步跨过大门，朝着王军就冲了过来。这时王军一抬头，看见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吓得浑身一哆嗦，就“嗵、嗵、嗵！”的滚下了台阶，狗也大叫起来。
燕子凭着狗跑出去一定有事的直觉，她也跑出来，才发现王军已躺在地上了。她咿咿呀呀的连哭带叫的下了台阶，而此时王军已经头破血流、气息奄奄了。
燕子扶起了他，这时，王军苏醒过来，他把那几支折断的山茶花缓缓地递给了燕子，并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对她说：“像……像我这……样，不知还……能不能配……上你，但我真的很……很爱你，希望你给我一个吻。”
燕子不明白王军在说什么，她着急的直摇头。
“我……真的很……爱……你！”王军吃力地说了一遍，又做了个相吻的手势。
燕子抱着王军的头，终于含着泪吻起了他。八年过去了，这是燕子第一次给王军的吻。王军吃力地吻着燕子，他感觉女人的唇是那么的温热和香甜，他吻得很投入，也吻得很心醉，醉得他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温馨的烛光，还有他俩美丽的洞房……
燕子也吻得很投入，她吻着他们的曾经，吻着他们的来世。渐渐的，燕子吻干了他头上的血，以及自己的悔恨。当她感觉自己的嘴唇也冰凉时，已经是午后两点了。燕子知道，自己再怎么吻下去，王军的唇也不会热了，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5
燕子把王军埋在后山的山顶上，那里有许多的山茶花，是王军最喜欢的花。每年的五月，燕子都采许多的山茶花来看他。
天堂里的他，一定像山茶花一样，总是笑得那么的灿烂。
倒霉的情书
晓东在辽都城某行政部门上班，已经26岁了，可婚事还是没有着落。急煞了老爸和老妈，每天都唠叨着儿媳儿媳的，为了避免耳朵起茧子，他就提着笔记本电脑搬进了单位宿舍。
和他同室的是单位新分配的大学生阿波，比他小两岁，阿波问他：“东哥，我都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还没有女朋友？”晓东伤感地说：“我在大学时，处了三年的女友，为了留京工作就攀上了高干，把我踹了。无奈我就回来了，考上个小小的公务员。高不成低不就呗！”阿波拍着胸脯说：“我留心帮你务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吧！”
十月一日国庆节那天早晨，晓东正在研究旗局下发的文件，阿波闯了进来，“东哥，有好消息！”晓东连眼皮都没抬：“你要结婚了？”“不是，我帮你寻个目标，文体局有位靓妹叫乌兰，24岁，至今还是独身，听说才华横溢，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散文诗歌，今晚她们单位在契丹广场庆“十·一”文艺演出，就有她的诗朗诵，到时咱们看看去？”晓东说：“那好吧，今天中午请你吃羊蝎子。”
晚上晓东与阿波兴冲冲地去了契丹广场，来观看的群众很多，真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晓东是个一米六八的小矮个，为了看个清楚，就与阿波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好不容易挤到前三排，在两个肩膀的空隙处才把整个舞台看全。阿波叫着：“看看，乌兰出来了！”在耀眼的舞台灯光下，只见乌兰一头秀发，一袭白衣，款款地走上舞台，肤若美瓷，唇若樱花，真是风姿卓越，顾盼流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音乐声渐渐响起，她轻启朱唇，那声音如黄莺出谷，袅袅盈耳。晓东呆住了，十魂丢了七魂……
“走吧！散场了！”阿波狠狠地踩了他脚面一下，那七魂才渐渐归了原位。阿波问他：“怎么样，你还中意吗？”晓东鼻涕眼泪都要下来了，“波弟，你帮哥哥想想办法，要是能把乌兰追到手，我天天请你下饭店。”阿波沉吟了一下说：“你自身条件不是很好，眼睛小，个头也不威猛，还只是个小小的科员。要想追她，就得另想办法。听说她爱好文学，文采肯定好，你就写封情书吧！这年头没有人写这玩意了，越没有人写，就越有价值，发挥你的水平，漂漂亮亮地写一封，到时候我帮你递上去，兴许能打动乌兰的芳心。”
晓东犹豫着半天没说话，他心里明白，上大学时只顾追那个“女陈士美”了，三年下来勉强混了个毕业证，在机关这两年除了工作就是喝酒、玩电脑，肚子里那点墨水早就饭吃了。现在临阵磨枪已经不赶趟了，他拿起笔，嘴咬着笔杆，感觉文思枯竭、一个头两大。阿波催他，你快写呀？晓东苦着脸，“写不出来。”阿波气乐了，还得帮他想想办法呀！突然，阿波眼睛一亮说：“咱俩真是笨到家了，守着电脑这个百科全书，还有什么查不到呀？到网上搜一篇好一点的文章，你照抄不就行了？”说干就干！他俩脑袋挤到电脑前，在百度上搜了起来，最后精选了一篇文笔流畅、意境优美的散文——《假如今生有你》，本来晓东想略加改动，可发现那篇文章每句都写的那么精彩，舍不得增一句或删一词。那个晚上，他一笔一画地抄着那封情书，最后又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漏掉或写错一个字。
第二天一早，阿波充当信使拿着这封情书直奔文体局找乌兰去了。晓东心如撞鹿，忐忑不安，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他接了杯自来水，喝了下去，稳了稳心神，心想，那么漂亮的情书，她应该有反应的。
忽然，门开了，是阿波回来了，晓东发现阿波脸色不对，马上心里一沉，忙问：“波弟，怎么样呀？”阿波沮丧地说：“哥哥你没戏了，那篇精心挑选的文章，是她一个月前发表在红袖添香文学网站的散文……”
晓东顿时瘫在了地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变成了这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还记得，1999年，12月4日，阴天。灰黑色的烟雾徐徐地从工厂刺入苍穹的烟囱喷出。饿极了的我捧着饭团在仓库前大口大口的吃着。你似笑非笑地对我说“你怎么在这里？”我愣了一下，迅速的转过身，用力把白色鸭舌帽向下拉了拉，低声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