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紫陌只觉无数的乌鸦从头顶飞过。
王老头被她这一骂,之前的阴森古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无可奈何:“小康小康,还有这位小姑娘你们来给我评评理,我哪里对不起她了。她生病在床那么久,我一把屎一把尿毫无怨言的照顾她,从没离开过她半步……
你们来给我评评理,她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一把年纪了,我上哪里去找什么年轻的狐狸精,我图什么?你不嫌丢脸,我还怕给老大丢脸呢!
说你撞鬼,你还不信,我看你简直就是鬼迷心窍,恶鬼上身!”
“你!”张姨气得浑身发抖,“你晓得我撞鬼了你还这么说,你安的什么心,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和哪个狐狸精好上了,你今天非给我说清楚不可!”
康姐立刻发挥中年妇女的本质,打圆场:“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两句。老夫老妻的几十年了,还为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吵架,不嫌浪费口水吗!”
岂料话音刚落,这两口子竟然异口同声地斥道:“关你屁事,滚出去!”
前一秒他俩还在求着别人评理,后一秒就同时翻脸骂人,果然不愧是几十年的夫妻。
康姐自觉无趣,不得不岔开话题,道:“我去把窗帘拉开。”
张姨大为紧张,惊叫道:“我怕光怕风!”
老头子脸一板:“敢拉我就打死你!”
要换作其他人,早就摔门走人了!可康姐不是其他人,她是王老头嘴里的“老大”专门嘱托过要照顾好二老的人;而紫陌更非常人了,她敏锐地从两人的反常举动里觉察出了不对劲。
这间卧室就像一个独立的空间,许多应该摆在客厅里的东西全都挪了进来。比如那摆放古玩的博古架,以及靠窗边养的一缸金鱼。那鱼缸里放着水草,碧绿纤细的水草随着里头几尾鱼儿的游动左右摇摆,供氧机不停地吐着细碎的泡泡。
单单这两样已经犯了大忌,更别说老两口随时将门窗紧闭了。
许多古玩来历不明,没人知道它到底是死人的陪葬还是活人的把玩,进而也就不能确定它是否携带不干净的东西,因此绝对不适合摆放在卧室里。
一旦像王老头这样将其安置于卧室之内的话,就容易让人产生一些和鬼神有关幻觉,难怪王老头阴森鬼气,张口闭口就是撞到鬼了,张姨也是一副神神叨叨地活见鬼模样。
而那鱼缸,卧室内犹忌摆放水族箱或水栽植物。这会使得屋内湿气过重,严重影响人的身体健康。尤其是年老体弱之人,根本经不起如此重的湿气的侵袭,时日已久,想不生病都难。
按照这点来推测,紫陌估摸着张姨所患之病与寒湿是脱不了关系的了。
再说那紧闭的门窗,老两口随时将门窗紧闭,阳光与空气都不能进入屋内,卧室里气流无法流动更换,就变成了死气。
而常年被这种“死气”所包围的人,绝对是意志逐渐消沉,事业不顺,性格古怪。
是以老两口为何脾性会那么古怪,便能得到合理解释了。
一恍神儿的功夫,老两口已经达到暴怒的程度,非要拉着康姐跳楼,说是康姐开窗帘是想害死他俩。
康姐招架不住,只得拉了紫陌往外走,边走边忿忿地道:“要不是看在王书记的面上,我还真不管你俩了,你们要死要活关我屁事啊!”
她二人前脚一出,王老头马上使劲把一关,声音震天。
“你看你看,完全就是不识好歹!”
紫陌并没接她的话,想了想,才问她:“厨房是不是在他们床头的那边。”
康洁不明就里:“你问这个干啥?”
倘若床头紧靠厨房的墙,则致人烦躁易怒。老两口的暴躁来得古怪,好像他们心里随时都有股火苗在窜动,不晓得怎样就燃起来了。
所以,紫陌才有此一问。
不过这些她并没有跟康姐解释,现在她只是查看情况来的,具体要怎么做,得找鲜于峰商量以后再做道理。
不是她不晓得该怎么处理,而是她希望出头的机会能让给鲜于峰。只要是有助于他在此地站稳脚跟的事儿,再小她都希望由他来出手。
康姐在客厅嘟囔抱怨了一阵子,还是放不下老两口,敲门问他们吃过早餐没。
老两口隔着们齐声答:“没有。”
“哎,那我给你们做两碗醪糟鸡蛋吧。真是,我造的啥孽,竟然答应王书记要好生照顾你们。天晓得你们把保姆都气走了至少不下二十个。”
康姐抱怨完毕,怕紫陌多心,又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劝解道:“你们年轻人,别跟他俩一般见识。你看我,他们说啥全都当耳边风……不然准得气死。”
康姐的口气既不像是老人的亲戚,也不像好友,顶多勉强算得上是“关系颇好”的邻居。
她暗自猜测可能是老两口脾气实在太坏,惹得儿子儿媳难以忍受,于是请了康姐来照顾他们。
“你先坐会儿,我去烧点茶,你吃得惯醪糟鸡蛋吧?”康姐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醪糟,半站着问她。
紫陌连忙推辞:“不用客气,我吃过早饭了。”
“哪儿的话,什么客气不客气的,请你来帮忙,总不能连茶都不烧点给你吃。这要说出去别人不得骂死我,说我连待客的礼数都不懂。”
盛情难却,紫陌只得吃了茶。
老两口吃饭也在卧室里面吃,似乎他们一出卧室就有人要他们性命样,着实让人有些无语。
康姐伺候他俩吃完早餐,把碗筷收拾好了,这才避开他俩,将紫陌拉到一旁,满面愁容地问:“你看他们这架势,是不是真的被鬼缠上了?还有没得救?”
紫陌心中早已有计较,便按照想好的词回她:“他们的情况很复杂,绝非单纯的驱鬼就能解决的,得要我们居易堂的鲜于大师亲自出马才行。”
“鲜于大师?”康姐面带惊喜,“你是熙春路的鲜于峰吗?”
“是啊,就是他,康姐你怎么知道的?”
“嗨!我哪能不知道,我娘家就在白牛村大桥那边。当时白牛村大桥没法下桩,据说连龙湾最厉害的风水大师吴小清都束手无策,结果有人请到来了鲜于峰,他二话没说,只在桥边走了两趟,嘿!你猜怎么着,那桥墩马上就下下去了!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紫陌的眼里也冒着崇拜的光芒:“当然厉害!”
康姐全然不知紫陌当日也在场,充分地发挥话痨的本领,眉飞色舞,继续滔滔不绝地道:“你是不晓得,当时人们就说那鲜于峰要跺一跺脚,咱们龙湾的地皮都得跟着抖几抖,不然为什么开武校的阿屠都要怕他几分,你不晓得阿屠那是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还有啊,听说市委副书记都找他帮忙呢……不过嘛,以我看来,那市委副书记不是什么好东西,鲜于大师最好别帮他,要帮也帮********才是!”
她越说越起劲,越起劲就越离谱。
紫陌却听得津津有味,她万万没想到鲜于峰名气居然这么大了,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在居易堂的门楣上挂上鲜于峰的大名才是。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爱帅哥也是女人的天性,就连康姐这种中年父女也不例外,她不无向往地道:“我还听我家闺女说,鲜于大师很帅。传说他在熙春路的堪舆馆里,每天好多女人排着长队就只为看他一眼……”
紫陌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哪有的事儿。我天天都在熙春路,咋没看见有人来看他呢?再说了,想看他也看不见啊。他忙得很,极少在堪舆馆里呆着。”
康姐大为遗憾:“那好可惜,居然看不到。”语毕她脸上又变得无比欣喜,“可是他现下就在我们楼,我岂会没机会看到他。对了,你们家鲜于大师有没有谈恋爱?”
话题转换之快,紫陌一时还跟不上她的节奏了:“啊?”
“我的意思是,他要是没谈恋爱没结婚的话,可以和我们家小蕾试试看。不是我夸自家的闺女,我跟你说,我们家小蕾,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乖的孩子,学习成绩好,人也长得漂亮。她今年才大三,不知有多少人踏破我家门槛,想给她说媒,我都没答应。”
她似乎选择性忽略了紫陌是老板娘的可能性,也忽视了紫陌眼里隐约的醋意,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哎呀,要是鲜于峰能当我的女婿,又帅又有本事,这说出去多风光,非得把那帮老娘们儿给羡慕死不可!”
紫陌静静等她说完,笑得像盛开的玫瑰花儿一样告诉她:“多谢你一片好意,我就是鲜于峰的女朋友。”
“额……”康姐顿时收了声,面色及其尴尬。
鲜于峰从没想过自己早已名声在外,他本做好了思想准备,要跑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把西班牙森林的房产经纪搞定,岂料才两三天,就有个房产经纪听说了他的故事,认出了他。
那人本是许浩手下一名小弟,名叫张磊。早些时候曾跟着许浩****几年的江湖,也混得了一丝半点地位。但他见许浩好不念及旧情地追杀曾经的左膀右臂赵百万,再一联想自己不过是他手下微不足道的小喽啰罢了,万一哪天不小心惹到了浩哥,不知他又要以什么手段不对付自己。
是以兔死狐悲之下,他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浩哥的江湖和地盘,来到西班牙森林当房产经纪。
他人不在江湖,却始终没忘记江湖事。包括浩哥后来怎样取消了对赵百万的追杀令,又为什么对鲜于峰低声下气,又如何追杀小鸡以讨好鲜于峰,他全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