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峰终于忍不住嘲讽道:“真幼稚!”他准备等收完帐就去买个手机,但肯定不会用这种幼稚的铃声!
紫陌接电话,声音立刻变得温顺乖巧起来:“师姐,你还有十分钟就到?好的,我在这里等你。”
鲜于峰才不想和吴小清那种人打照面,当即撇下紫陌,叫蒋带他去墓地。
蒋母阴宅位于白牛村西边河滩一突起之处。四面环水,唯独阴宅稍高,龙穴落于高处,水皆流向低处最后归于涌泉河内。站在墓地往前看,那流水一层高似一层,正是富贵大发之地。蒋某也正是因此发家。
鲜于峰见此,内心激动澎湃难当,这正是穷尽绝大部分风水先生一生都未必能遇到的平洋真龙奇穴,没想到今日居然在白牛村见到了,而且还被师傅杨三给点准了!
要知道平洋点穴比山区更难,山区尚可根据山势走向判断来龙去脉,而平洋地区地势平坦开阔,龙脉忽隐忽现极难琢磨,普通风水先生连龙脉都摸不准,哪里还敢在水中点穴。
难怪当初叶秀珍会说这里不行!
那蒋母阴宅所立之地比水面高出顶多一米一二的样子,一旦碰上洪涝天气,大水冲毁棺木,那便要害得人断子绝孙,而点穴的风水师难辞其咎,必定也要受到极大的天谴,轻则瞎眼断腿,重则断子绝孙!
鲜于峰想到这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虽是真龙穴,但实在太危险了!
蒋道有在墓地周围转了转,顺手把坟上的茅草等带锋芒的植物扯了,他一边拔草一边颇为自豪地道:“小师傅,你别看这里四面环水,好像随时都能冲垮的样子。可是十五年来,包括九八年发大水那次,都没有一丁点儿洪水惊扰到我母亲。水涨得再高,一到这里就自然低下去了,乖乖的向平时一样流到河里!”
真正的吉地自有上天庇佑,怎会轻易被水冲被人盗。
杨三果然无愧于他那开山立派的祖宗杨救贫!鲜于峰暗道:区区叶秀珍算什么,连真龙脉都辩不出来,有何资格跟师傅过招,就凭这,足以让一百个叶秀珍磕头!
蒋道有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说着说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哎,明明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我们家说败就败了呢?我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妈,你不保佑你的儿子和孙子了吗?为什么今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功败垂成?为什么你两个孙子到了陕西谋活路一天三餐都差点吃不饱?”
河水茫茫,无人应他。
“哼哼!”
“哼哼!”
两声熟悉的冷笑随风传了过来,“怎么又是你小子?听说你是杨三那老家伙的徒弟!他点了这么个破地,没脸见人,所以才叫你出来丢人现眼么?”
说话的正是吴小清,她认出了鲜于峰。
她和紫陌都远远地站着,没有过来。
鲜于峰没理她俩,拿出罗盘来仔细把立向测了,见立向甚好,又仔细查看了坟上有无铁犁头、月经布、碎玻璃等常见破风水的东西。
吴小清见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只管在那里不住冷嘲热讽,站在她旁边的紫陌话不多,只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蒋母坟上并没有这些东西。这也是他的意料之中,叶秀珍自诩为风水大家,自然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法。
“走,我们到更高处去瞧瞧。”他沉着地对蒋道。
蒋见他似无所获,心里直发慌,声音跟着发颤:“小,小师傅有问题吗?”
“没!”鲜于峰回答得很干脆。
吴小清又说风凉话:“哎哟,你太嫩了,快叫缩头老乌龟出来磕头拜师吧!”看来她的冰霜只给那些有求于她的人看,没人求她的时候,她可风骚得很。
鲜于峰看都不看她,见远处的东边隐约有个山包显现,径自朝那边走了去。
紫陌大为不解,眨着水汪汪地大眼睛问吴:“师姐,他想干嘛?”
吴小清冷笑:“还能干嘛?看看有没有可以补救的地方呗!哼哼!就凭他……他要是有那本事,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他当夜壶!”
那山包看似不远,走起来却不其然。至少距离这里有三里路,鲜于峰边走边看,再加上下雨路滑,花了不少时间。
蒋道有年老体弱,走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鲜于峰登上山顶,掏出师傅送给他用来看山寻龙的望远镜举目一望,只见在白牛村那边,四方水静静的护卫着蒋母阴宅,尔后四水归一弯曲有情地向低处归入清澈的河里。距离白牛村大约两三里的地方,一个狭长的方形水池,不偏不倚正好头冲着蒋母阴宅。
鲜于峰敏锐的感觉到那水池散发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杀气,直奔蒋母阴宅的龙脉,以至于整个来龙都坐卧不安,左右挣扎。
这世上,除了他与师傅之外,还有哪个鬼能看得出来!休说平常人注意不到,就算注意到了,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谁会把它与蒋母阴宅联系起来?
杨三传给他的秘诀里,有关平洋点穴的要诀云:在平洋地区,若龙穴的砂、水等条件都很好,自然可产生大富大贵之人,但若离龙穴或远或近有直而长的条状水池,那便是浮剑水,大凶。(注:平洋即平原,砂即是山。平洋地区无山,故以“高一寸为山,低一寸为水”来论穴场。)
蒋母阴宅本是杨三点出来的真龙穴,砂、水俱是一等一的清秀美丽,合乎规矩。这种地形一旦下葬,财源便如滚滚流水而来。
但是!若阴宅中浮剑水,主子孙客死他乡,紧要关口败坏大事,这最可怕的风水恶煞。
难怪蒋道有说事情总是功败垂成,难怪他的儿子们在外省谋生艰难。鲜于峰一回想吴小清师姐妹的言语,直恨得两手握拳,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若不是今日被他发现,蒋某家败之后接下来就该两个儿子客死外省他乡了!
“妈的!你不知道风水是救人,而不是杀人的工具吗!只为争个输赢,你就要害死别人子孙!”他两眼冒火,恨不能打得叶秀珍哭爹叫娘满地找牙!
“什么?”蒋道有听得“害死子孙”四个字,顿时吓得像在寒冬腊月跳进结冰的涌泉河里一样,不仅手脚冰凉连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他两行老泪滚滚而下,双手不停捶打着胸口大叫:“我的儿啊!”跟着整个人就软塌塌地瘫在了地上。
鲜于峰大惊,赶忙上前给他抚背****扣顺气。
“我早……早就知道是叶秀珍……做的……怎么办……杨师傅我等了你大半年了,你怎么还不来,小师傅,快叫你师傅来救我……”
“不用。”鲜于峰面色阴沉得吓人,“我自有办法。”
在蒋家老宅,吴小清稳坐如泰山,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不时拿出眉笔粉饼口红等补妆描眉。
紫陌在她身旁规规矩矩地坐着,一脸担忧:“师姐,明明是杨三的问题,为什么蒋老头还要帮着他?万一这次杨三的徒弟做点手脚,栽赃到我们头上,那师傅不就输了吗?”
吴小清刚涂上大红色的口红,她抿着嘴唇,发出“吧吧”两声,两片薄嘴唇上的口红立刻变得均匀服帖。
“放心吧,师妹。杨三赢不了,他那徒弟穷得穿女人的衣服,更难成器。呵呵,真有本事的风水师要钱有钱,要关系有的是关系,你看看师姐我,再看看他穷成那个死样子,像是有能耐的人?”
不一会儿,鲜于峰搀着蒋道有回来了。
吴小清见蒋浑身是泥,模样非常狼狈,只道是鲜于峰做的好事,当即心里乐开了花,她站起来,像是模特在走T台一样,款款走到二人面前,嘲讽地道:“老的不成器,害人败家就算了。小的还嫌不够,要再来补上一刀么?”
鲜于峰早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蒋,要不是鲜于峰拦着,他差点找叶秀珍拼命,此刻再一听到她徒弟的声音,气得浑身直哆嗦。
“不要脸!贱人!”他颤颤巍巍地想甩开鲜于峰,找东西打吴小清。
紫陌见势不妙,眼疾手快地把吴小清往自己身后一拉,“蒋叔叔!你这是什么话!杨三给你找的阴宅有问题,我师傅一片好心,要我们姐妹来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骂些不干不净的话算什么!”
鲜于峰见她明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嘴里却在颠倒是非黑白,不由连连冷笑:“好心,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你回去问问你师傅,那浮剑水是怎回事的?”
紫陌一脸疑惑望向师姐:“浮剑水?”
吴小清眼珠子转了几转,方才娇笑道:“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无凭无据你可不要胡乱栽赃。”
比起之前,她的笑声似乎勉强了点儿。
鲜于峰懒得和她打嘴皮仗,随手指指土地坝上残留的两人的脚印,什么都没说。
吴小清面色微变,连忙叫紫陌去把脚印抹平。
鲜于峰:“晚了。”
吴小清哑然。
他把蒋道有扶到椅子上坐好,冷然道:“三天之后,叫你师傅把当日在场的人请到杨家村杨三老宅,当着大家的面敲锣打鼓地把白铜底金字招牌给我师傅送来。”
说罢他摊开手,掌心里赫然并列着七枚长短不一的铁钉,隐隐泛出血红血红的微光。
吴小清紧盯着那七枚钉子,想笑却怎么笑不出来:
“好。三天后杨家村见。我也正好请风水界前辈来评评理,我们无冤无仇,你用这种狠毒手法来对付我们姐俩,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