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急匆匆赶回宾馆，小魏和长一对招风耳的女服务员正趴在服务台上打瞌睡。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小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他说，“洗过澡了吗？”
“没有。”
“电已经停了。你们凑合着冲个冷水澡吧。”
“没问题，”卢晓东说，对着刚刚醒来的服务小姐夸张地炫耀胳膊上稍稍有点样子的肌肉。“我们身体壮。”
经过二楼，我们发现浴室的门敞开着，里面黑灯瞎火。太好了，现在浴室正闲着。卢晓东让我上楼去拿换洗的衣服和毛巾香皂，他在这里等着，先把浴室占下来。这种事我们常干，没办法。除了四楼的几个标准间有室内浴室外，二楼和三楼的人都得到二楼的公共浴室来洗澡，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原来宾馆里还有两个浴室，就是正对着二楼楼梯口的那间，男女分开。现在坏掉了，整天锁着门，能派上用场的只剩下门外的一块大梳妆镜。我们从浴室里出来，都在这块镜子前梳理头发，偶尔也挤掉几个潜伏已久的粉刺。房间里没有镜子，我们也懒得买，如果需要正衣冠我们就跑下楼来照。
为了解决洗澡问题，小魏临时在二楼房间尽头修了一个简陋的浴室，装了两台玉环牌热水器，公用，男的来了男用，女的来了女用，进了门就把门插上。后来者只能等，把脸盆象征性地放在门前占个位置，然后要么返回自己的房间，要么站在大镜子前照镜子打发时间。再后来者依次放下他们的脸盆，一长串地排下去轮号。
因为男女混用，浴室就显得复杂，尤其是挂衣服的墙上和纸篓子里。我们通常都是一起去浴室，卢晓东总不忘提醒我看一下纸篓，那里面多半会扔着几块卫生巾之类的东西，也有不愿再穿的内衣。更有意思的是，常有粗心的女人把换下的内衣忘在了浴室墙上的挂钩上。它们羞怯地悬挂在那里，日复一日地对着川流不息的男人和女人展览。
那天晚上我们就见到了一副胸罩。我把浴具和换洗衣服拿来时，卢晓东已经进了浴室，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卢晓东指着衣钩上摇荡的胸罩说：“猜猜，这东西是谁的？”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的。”
“一定是舒月的。”卢晓东顺手抓了一把，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还有香味，你闻闻。”
我不好意思去碰那东西，就问他：“你凭什么说是舒月的？”
卢晓东颇为自信地说：“第一，这东西尺寸比较大，你看看；第二，它是淡蓝色的，我看她戴过，有一天我从她身旁经过，透过米色的衬衫看到的，哇，我当时都快叫出来了，一派壮阔隐约的蓝色。”
果然没热水了。我们用冷水潦草地冲了冲。洗澡时，卢晓东喋喋不休地一次次说起舒月的名字。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我们俩裹着毛巾来到门边，听到一个女声在问：“有人吗？”
是舒月的声音。卢晓东指了指墙上的胸罩得意地笑了。
“有人，”我说。
外边响起一串远去的拖鞋击打脚板的声音。
“应该开门让她进来，”卢晓东说，“不过你得出去。”我们重新来到喷着冷水的莲蓬下，卢晓东又说，“靠，我对她他妈的真有感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