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必须认准桌上的长期赢家和好手,向他们学习。吉米和史蒂夫是全桌乃至全扑克室公认的赢家,他们两个也是今天全桌的最大赢家,这不仅仅是巧合。今天吉米和史蒂夫都展示了很多技巧,但我记忆最深的是两点:吉米教我的是他敏锐的读牌技巧和读出来之后斩钉截铁的执行力。最大的一锅,他仅有一对K的高牌而没有低牌,按道理说这牌是不适合加注再加注玩到死的。但是,他读出我只是一个低牌听牌,同时还没有像样的高牌,那么他的KK就处在非常有利的位置。我怀疑其他人可能也有差不多的读牌能力,但是读出来之后能不能、敢不敢仅用KK就跟我加注、再加注,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史蒂夫教我的一点恐怕更重要。他告诉我不要生气,打牌绝对不是个人恩怨,在牌桌上动气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你想,你连自己的脾气都控制不住,别人一激,你就中招,那还怎么能打好牌呢?打牌是需要认真和冷静的头脑的。一向沉稳平静的我,今天却差点跟对手拍桌子瞪眼,我觉得有点惭愧。
在丹佛的那个冷夜里,我意识到了控制情绪的重要性。然而,我当时仍然低估了人的情绪和感情的巨大威力,它几乎像一个恶魔,伴随着世界上每个牌手,时不时就冒出来骚扰一番,每次骚扰都会让牌手付出惨痛的代价。不知有多少人,可能本来是很优秀的牌手,但由于没有用纪律抵住情绪和感情的纠缠而终身落寞,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其次,每个牌戏都有它的精准要义所在。七牌高低梭哈的打法精髓应该是瞄准低(Low)端,从低牌端开始构建起手牌,兼顾向高端发展的可能性。我一个晚上不知道有多少手牌被别人干掉,就是因为错误地选择了只有高端的起手牌,比如(J-J)8,(10-10)4,(9-9)7这样的牌。确实,一个对子显得很好看,特别是在你耐心扔了半个小时的牌之后。但是,这样的起手牌是不值得玩的,因为它们在低端的竞争力接近于零,在高端也需要继续听牌拿到三条或者至少两对才能继续下去,特别是当你的对手是两个以上的时候,你在低端已经死了,在高端很可能也被人压制,这是非常不利的一个局面。如果把选择起手牌的原则放在瞄准低端,则往往在不经意间也会同时做成高牌,比方说AA、两对、顺子、同花。可是在KQJ的起手牌上,我们是几乎没有可能做成低牌的。如果起手牌中只有高端,那只有高到优势难以逾越才可以,比如,QQQ是可以的,AA9也是可以的,但是KK9就已经比较边缘,一方面是KK的高牌战斗力低于AA,另一方面是AA在低端还有一定的发展潜力,而KK则完全是高端的牌。到了QQ,特别是JJ以下,高对子就几乎没有什么价值了。其他说得过去的起手牌,是3同花低牌和3顺子低牌,三张强低牌,小对子+A,等等。低牌最好低于6,如果是(8-6)2这样的牌,就未免太弱了,还是避开为妙。
再次,要有耐心。缺乏耐心是我今天晚上输钱的最重要的原因。刚坐下时耐心是有的,但经过一段时间后,耐心水平开始严重下降。没耐心的结果,一个就是上面说的起手牌的选择标准降低了,另一个就是各种追牌打得太多,比如我和吉米的那手牌,我是A452听卡顺3,这样的牌机会是很小的,何况我眼见另一个对手扔掉的牌里面已经出现一张3。只有三张3可能还在牌堆里面,每条街我只有大概不到十分之一的机会拿到,三条街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分之一左右的机会。扑克的目的并不是做成大牌,而是赢钱。有很小的机会做成很大的牌,绝对不如有很大的机会做成不算超级大但却比对手占一点优势的牌划算。耐心,就是要在适当的时候懂得放弃,不要一条心追到黑,到最后伤心的是自己。
最后,要有信心。没错,第一次上战场,我输了个精光。但是,我却很奇怪地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微妙但却非常坚定—我能战胜这个游戏!我觉得,以我现在的水平,要说超过吉米和史蒂夫,那可能是有点夸张,但要说他们比我强多少,恐怕也非常勉强。至于桌上其他5个位置的十来个玩家(中间有人离开有人加进来),我认为他们的水平都在我们3个之下。无论是情绪控制、赔率的估算、起手牌的选择,还是该凶的时候不凶,甚至是兜里钞票的深度这方面,我都至少在每个人身上发现了一两个漏洞。只要我自己把握好,继续修炼一下,我觉得我的水平进入扑克室前十名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可以放松纪律在桌上胡来,纪律也是高手的一个必备素质,而且是很重要的优势。
我自己的漏洞在于,当时对七牌高低梭哈的特性尚未完全了解,特别是诈唬的频率。如果读者对七牌高低梭哈不是很熟悉的话,我可以把它跟其他扑克形式比较一下。在无限德州扑克(No Limit Holdem)里面,诈唬是一个非常重要也很常用的技术,有时候你能非常确定对手在诈唬。而在有限德州扑克(Limit Holdem)里,诈唬的频率就大大下降了,因为相对于下注大小,锅里的钱总是相当多,你只能给对手很小的赔率。在高牌七牌梭哈(Stud Hi)里面,诈唬比有限德州更少,因为对手有三张暗牌,你对他的牌的把握比德州扑克要差一些,即使从他牌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也可能有超强牌,比如四条!到了七牌高低梭哈,诈唬又比高牌七牌梭哈更少,因为不但跟高牌七牌梭哈一样,对手有三张暗牌,而且对手总是有高低两端,只要他对一端的牌稍微有点把握,他就要跟你的下注,这就造成七牌高低梭哈桌子上几乎没有诈唬,特别是在这种低限小桌上,诈唬根本不好使,为什么要诈唬呢?我第一天打牌,一个漏洞就是,总觉得对手有可能在诈唬。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应该怪周润发和谢贤,他们拍的赌片,总是演五张牌的梭哈,里面又总是有很多诈唬,害得我一时间调整不过来。下次见到周润发,我可能要向他索赔60美元的损失。
写到这里,可能会有读者有疑问:你当时的俱乐部有七牌梭哈(Stud),有金,有盘,就是没有德州扑克?其实,不要说今天风靡一时的无限德州扑克,就连它的同胞兄弟有限德州扑克也比较少见。20世纪80年代的美国扑克界是七牌梭哈的天下,高牌七牌梭哈、七牌高低梭哈、雷斯(Razz)基本上占到了所有桌子的60%以上。有限德州刚刚开始流行时,只能算是扑克室的小弟弟。无限德州扑克的真正流行,是2003年克里斯·莫尼梅克(Chris Moneymaker)作为业余玩家赢得主赛100万美元奖金后才引爆的。在此之前,无限德州扑克只是后娘的孩子无人怜爱,你能在扑克室一角找到它已经很幸运了。
打牌成为我生活的常态
自从结识了扑克,我就一发不可收拾,下班后去盘俱乐部打上三四个小时的牌再回家睡觉,已经成了我生活的常态。在扑克桌上的战绩确实也让我比较欣慰:除了前两次输得心服口服之外,后面的日子大多顺风顺水,输少赢多,即使输钱也是因为连续被对手赶上绝张而反超的这类牌。这些牌我一点也不怕,我怕的是自己打得不好,输钱输在暗处。
我认识扑克是从七牌高低梭哈开始的,这个牌戏现在已经不那么流行了,我却觉得一点也不浪费。因为牌戏都是相通的,在七牌高低梭哈里面学到的记牌、读人的功力,在别的玩法里都完全用得上。特别是后来我走向大桌现金混合局之后,七牌梭哈系列是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2000年我拿到世界扑克系列赛5000美元买入的七牌梭哈冠军,就和这段时间的磨炼有很大关系。
七牌梭哈类游戏有个很有趣的地方,就是牌可能会不够发。一张牌桌满座是8人(七牌梭哈不允许9人),如果每个人都打到第七街,就要用到56张牌,加上卡掉的几张烧牌,就是60多张,而一副牌只有52张。出现牌不够的情况怎么办呢?不同地方的规矩不一样。当时盘俱乐部的规定是,把弃掉的牌重新算入新牌发掉,也有其他地方规定在第七街使用公牌,也就是说,各玩家共享最后一张牌。在盘俱乐部,牌不够发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的,因为低限桌都打得松。等后来我到了$100~200甚至更高的时候,基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打七牌高低梭哈没过几天,我就接触到了另外一种更快、更合理、更能发挥技术的牌戏—有限德州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