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329900000001

第1章

王列说他梦见李荒死了,躺在那间海草房里。

地上到处都是海水;李荒就那么漂在

水面上,像块瘦瘠的木板。

——王秀梅《失踪者李荒》

1

我们的朋友李荒回来了。

十八年前,我们的朋友李荒从这个城市不辞而别。关于他的去向,在当时的两三年里,一直是我们猜测的话题。一个比较一致的看法是:他的离开和失恋有关;他的去向,则可能和大海有关。

在李荒失踪之前,他跟王列、我、赵小妮都算是朋友。我和赵小妮是死党,他和王列是哥们;因为赵小妮对王列很有意思,因此我们四人就成为朋友。大概是在大学毕业前的一个晚上,李荒和赵小妮在操场上发生了一点不太好的事——当时的场面是:李荒脸朝下趴在黑漆漆的煤渣跑道上,他身下压着赵小妮;后来赵小妮把李荒蹬翻,左右开弓扇了他。赵小妮坚称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李荒扑倒在地。赵小妮身穿一件白衬衣,后背基本变成黑色;回到宿舍后她扯下它扔到床底的脸盆里。放了好多天也没洗,最后扔掉了。

那件事情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因为整个大学期间,赵小妮一直都矢志不渝地喜欢着王列。而李荒又喜欢着赵小妮。因此,毕业后没过几个月,李荒就失踪了。

按照我们对李荒的了解,他的失踪足以能说明问题——他是一个极其自卑的人。事实上,毕业后的那几个月里,他对这个城市充满惶惶不安的厌倦;我们都认为,这直接和操场事件有关。

后来……

关于李荒的失踪,几年前我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失踪者李荒》——我压根没想到,时至今日,因为这个名叫李荒的家伙的再度出现,我竟然要克服恐高症,踩着梯子到书柜最顶层把它翻找出来。我找了很久才把那本杂志找到:它被左右的其它杂志挤得比实际上更薄一些;纸页软塌塌的,萎靡不振,仿佛因为被冷落,表达着天大的委屈。

在那个小说中,第一段是这样的:李荒给我们寄来一张照片,上面除了他还有一个姑娘。他附了一封信,说他跟这个姑娘同居了,他此生将不再回到城里;在一个海岛上,他跟那姑娘住着一间百年的海草房。他对目前的生活很满足。

当时,我们三人在王列新开的酒吧里,把那封信传看了三遍。因为有照片,我们相信了这件事是真的。况且,李荒在上学时脑子里就有很多怪想法,其中有一个:他着迷于被秦始皇派到外面寻找仙药的徐福。“徐福是从咱们这一带的海域出发的”——这是李荒每每提及便骄傲不已的第一件事;第二件,据李荒所说,他母姓徐;在他姥姥的村子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姓徐。李荒的意思,他极有可能是徐福的后代。

我们把这些当成李荒的狂想,既不反对,也不怂恿。平心而论,他的这些狂想多多少少也符合我们的一些隐秘欲念,比如服用徐福的仙药后,长生不死,永葆青春。这自然不仅仅是秦始皇的终极目标,也是我和赵小妮的,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

在李荒失踪之前,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变成一个无痛的人。他这个想法的冒出,仍和操场事件有关——在那个月光暗淡的晚上,当我们听到赵小妮失声尖叫,并跑过去打算施以援手的时候,赵小妮奋力蹬掉身上的李荒,在他脸上左右开弓扇了十几巴掌。李荒是一个极为瘦弱的人,可以用瘦骨伶仃来形容,但他又个头不低,起码接近180厘米;这奇怪的搭配,使他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尤其是上体育课时,他那细骨伶仃的腿戳在运动场上,很让人担心随时会折断。……我们四人本来好好地在一起,后来,我们正在吃着的开花豆没了,经过抽签,我和王列到食堂对面的小卖部去买开花豆。我们回来的时候,目睹了事件的高潮期:李荒被赵小妮蹬翻在地,正面朝上。赵小妮愤怒使然,怜惜之情毫无;我们只听到寂静的操场上,耳光声噼里啪啦,绵延不绝。当时临近毕业,操场上每晚都有毕业生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吟诗畅聊。很快,那些一堆一簇的人都聚拢到我们身边来。我们的朋友李荒像一根长长的分叉树枝,楚楚可怜地仰躺在操场上。显然,遭受围观令他感到羞耻;而赵小妮凶狠的耳光,又致其部分受伤:先是左边嘴角淌血,然后,眼镜碎碴割破了鼻梁。第二天,他告诉王列,大概右耳朵出了点毛病,动不动就失聪;要时不时地拍打几下,才能恢复听觉。

我们的朋友李荒自此一蹶不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疼痛,让我们的朋友李荒畅想变成一个无痛的人。如果一个人没有痛感……那委实是件不错的事!生活中诸多问题即可迎刃而解:比如困扰我和赵小妮整个青春期的痛经,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从此就不复存在;比如摔跤跌打、擦破割伤、感冒发烧,都不再影响我们吃饭、交友、做爱;更重要的,情感挫伤也不会令我们痛不欲生了。我想,李荒致力于变成一个无痛之人,真正用意就在于此:不再被爱情所伤。

现在回想,患上无痛狂想症之后,李荒仅仅在这个城市呆了几个月,就不辞而别。那时候我们都毕业了。王列根本不想工作,开了一间酒吧。他有个很能赚钱的母亲;赵小妮在一家不很正规的报社应聘到一个记者的工作;相比李荒的不入世,我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恐惧工作,只好假称要成为一个作家,而终日窝在家里。同每一个自由撰稿人的遭际差不多,我过了一两年拮据的日子……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们四人中,或许我最能体察李荒。他那在外人看来神经质般的楚楚可怜、彷徨无依,都令我感觉,他不是属于这个这个世界里的人。

2

我们的朋友李荒,已经十多年跟我们失去联络。他能找到我,让我有些惊讶,因为我们都已步入中年——之间的时光里,每人都在住处和工作上数度辗转。稍有不慎就会失去音信。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下午我开车驶出小区大门口。李荒当时站在大门外的喷泉池旁边;我从车窗玻璃里瞥了他一眼,没认出他。但是在驶出一百米之后,我心有犹疑,鬼使神差又掉头回去了。这下我认出了李荒。

我们的朋友李荒,身边是高低错落的大理石水池,里面喷出白色的水柱。仿佛动物园里的鲸鱼馆,暗藏着一群喷水的鲸鱼。李荒像一个打算以此为背景拍照的人。跟过去相比,我说不出他有什么变化。他仍旧是一个高而瘦的、看起来惹人怜惜的人。这多么没有理由!一个滑到中年的人。

我忘掉自己是要出门干什么事了,唯一的事就是联络王列和赵小妮。

“喂!王列!告诉你,李荒回来了!”

我站在喷泉池旁边,先打王列。我大声说了好几遍。

王列问:“你声音怎么这么大?李荒回来至于这么激动?”

我说:“喷泉,有噪音!”

接着我打给赵小妮,说:“喂!赵小妮!李荒回来了!”

同样,我说了好几遍。赵小妮听清后,不假思索地说:“他没死啊?”

我说:“你不要这么恶毒,对皮肤没好处。”

这时候,李荒一直站在我身边。他细细高高,穿一条牛仔裤、一双运动鞋、一件格子衬衫;背稍稍有点驮;小腹往里凹进去;屁股平坦,上面挂着一个双肩包——远看完全像个大学生。十米远的小区门口,几个门卫在传达室出出进进,睃着我们。我和赵小妮通话的时候,李荒悄悄又靠近我一点。我指责赵小妮恶毒这句话,显然说明了赵小妮的不友好;我觉得,这对因她而失踪十多年的李荒来说,该令他多么难过。我注意了一下李荒,他很平静。眼神清澈,透着一股子令人疑惑的稚气。

接着,王列又打过来了,说了一个让我觉得比较奢靡的酒店名字。

“这些年里,王列变得很有钱。你不要管,放开吃就行。”我对李荒说。我意识到自己口气里的怜悯,似乎真的相信:这些年,李荒一直生活在海岛上。贫寒、孤寂、茫然、风刀霜剑,这些代表不幸遭际的词,走马灯般在我头脑里闪现。

还有:海岛,红脸膛姑娘,千年海草房。

关于李荒,我们能搜索到的意象只有这些。可怜地少,没有想象空间。

我和李荒先到了酒店房间;大概十多分钟后,王列来了。王列鼓着肚腩,腰带退居到不能再低的部位,靠肥硕的屁股挂住后半部分——加上堆叠的脖颈,无端令人感到一股恶气绵延而来。王列板着脸,很不礼貌地上下打量李荒。我悄悄附耳对李荒说:

“别怕,他那熊样都是装出来的。他们这些有钱人,最能装。”

李荒点点头。他怯生生的,垂着两手,胳膊特别长。我疑心这是他常年在大海里游泳的缘故。

“死哪去了?”王列像个家长一般,板着脸。他把鼓鼓囊囊的皮包掷到桌子上,碰倒一只高脚杯,咕噜噜滚下桌沿。“让它碎去。”王列说。他完全不必如此说,因为我们谁也没想去捞那只杯子。杯子落到木地板上,一时竟没碎,咕噜噜滚动了几下。就在我们以为它停住的时候,它竟又滚动起来,直往桌子底下幽深处滚去。阔大的桌子上铺着猩红色天鹅绒桌布,幕布一样搭下来,垂落在地板上。杯子像只老鼠,把幕布拱出洞,钻进去,不见了。幕布恢复如初。我们三人都盯着它滚进去的地方,沉默无语。

后来,赵小妮来了。她来的真是时候,房间里立时有了正常的待客气氛。王列不再装了,脸上的肌肉往两边拉,挤出一个肉嘟嘟的笑。他大咧咧地坐在重要位置上,一只折成鸟状的餐巾,在他脸前的盘子里卧着;尖尖的喙朝着他,仿佛要啄他一口。王列对面的餐巾折成另外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只贝壳;余下两个位置的餐巾都折成帆船的形状。王列首当其冲占据着主陪的位置——这些年,他不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吃饭。他指指对面那只贝壳,问:“谁去?”

我和赵小妮互相看看;赵小妮把脸别到窗户那里。她进门之前我还是有些担心,但事实证明,赵小妮是个气量很大的人。她甚至虚情假意地拥抱了李荒。让她一比,王列就显得有些生分和居高临下。

但赵小妮还是不愿做副陪。因为赵小妮把脸别到窗户那里,我只好坐到副陪位置上,把服务员辛辛苦苦折好的贝壳打开,一只角压到盘子底下。这繁琐的吃饭程序让李荒很不适应,他坐在王列右手边的主客位置上,盯着那只湛蓝色的帆船,手足无措。最后,是服务员进来帮他料理好一切。

我们开始吃饭。王列和我作为主副陪,分别敬了三杯酒,行使权利和履行义务。然后,赵小妮作为边陪,也敬了一杯。程序暂告一个段落,自由发挥开始。王列仍是首当其冲,端着杯子找李荒单独喝。喝着喝着,他欠起屁股,把椅子一再地往李荒身边挪;我和赵小妮也把椅子挪到一起。“桌子太他妈大了。”赵小妮说。这些年,赵小妮在江湖上摸爬滚打,逐渐学会以泼辣面目示人。特别是和一个医生离婚后,她正在可怕地失去性别感。我借着酒劲,向她郑重提出这个问题,希望她注意一下,及早做些调理。“女人四十岁就早衰的例子越来越多了。”我危言耸听地吓唬她。她咕咚咚喝光一杯尿黄色的啤酒,说:“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一时间让我无话可说。

我们吃的是晚饭,进行得早,结束得晚。因为一直在聊大学时那些旧事。好像没人想探究李荒这些年的行径。也或许是大家刻意回避——看李荒那瘦弱、寒酸、稚气,谁忍心问?最后,居然是李荒自己挑起这个话题。他跟着王列先是喝了些白酒,而后是红酒,最后是啤酒。白红黄,这是王列的风格。我没想到李荒这么有酒量,但他显然也喝大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所有人。”李荒腾出没端杯子的那只手,逐一指点着我们;先是顺时针,而后是逆时针。嘴里说着,一二三四。“我,李荒,变成了一个不会痛的人。”

3

这就是李荒回来的目的:向我们展示他跟我们的不同。我们都是一些沉溺在俗世之痛里的人;可他,超越这个而存在。

起初,在酒醉的麻痹中,大家把这说法当成一个笑话。一个人,怎么会好端端地不会痛了?我记得王列当场往李荒的胸口捶了一拳,问他疼不疼。李荒说:“没感觉。就像被棉花撞了一下。”

如今发福成这样的王列,他那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李荒竟然说像棉花。我和赵小妮勾肩搭背,不怀好意地叽叽嘎嘎笑了半天。十多年的各种遭际,把我和赵小妮变成仇富的人。赵小妮对王列也似乎没什么意思了。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赵小妮是真的喜欢过王列。我曾问过赵小妮这个问题,她的回答很雷,说当时大概是凑热闹,因为很多女生喜欢王列。王列因为家境好,身上有股子纨绔子弟的味道,这个很吸引未经世事的小女生。

朝一个人的胸口捶一拳,这个疼,还是可以忍受的,无法说明一个人失去了痛感。我们谁也没兴趣把这个看似荒诞的话题进行下去,只是一味地喝酒。李荒又喝了两杯啤酒,再次把话题绕回去。“你们是不是都不相信?我不会痛了。真的。”

“你别逗了,兄弟。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从第一秒钟开始就是痛的。要不然,为什么玩命地哭。”王列说。

“那是庆祝。”赵小妮双颊绯红,打着不雅的酒嗝。她一喝多了,就打酒嗝。“咯!庆祝他来到这混账的世界上。体验各种各样的疼痛。所有的人,都应该感谢他们的父母……咯!”

我说:“你们干吗这么厌世?世界对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是,他妈的挺好的。咯。早知道我到头来还得一个人过,干吗给我个丈夫又拿走?哄小孩啊?”赵小妮说。

眼见我们又偏离了方向,李荒急了。他无法参与到我们中间来。当我们谈论世界的时候,他露出一种单纯的迷茫和稚气;仿佛这十多年,他生活在外星球上。哦!我意识到他居然是个不厌世的人!

这个无法参与到我们中间来的人,采取了一个相对极端的方法:他拿起一只高脚杯,离开座位,在大理石窗台上把它敲碎。哗啦!清脆的破裂声像耳光,把我们三人扇了一下。我们被迫暂时安静下来。就见李荒小心翼翼地在碎玻璃碴中翻检,找到一片,举起来,就着灯光检查一下刃口;然后回到桌旁。我们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想,我大约是知道他要干什么的;但是,酒让我思维和行动变得迟缓。王列的迟缓更让人无法忍受——他扑扇一下肥硕的右手,说:“没关系!喜欢敲?都敲碎!我来赔!”

而后,就见李荒小心地捏着玻璃碎片,在自己左胳膊上划了一下。

“自虐呀?喜欢这一手?”赵小妮斜着眼说。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时不时放点血。要那么多血干什么。胀得难受。”王列说。

“听说过有涨奶的,没听说过有涨血的。”赵小妮转过来揶揄王列。

我觉得王列和赵小妮都太没有爱心了。我找出一片干净的纸巾,过去帮李荒擦拭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我们得去医院上点药。”我说。

李荒拒绝了我善意的帮助,理由是,他不疼。“一点都不疼。告诉你们,我没有痛感了。”

“就这么个小口子,疼也能忍住呀。”赵小妮真是铁石心肠。但是,她的话不无道理。

但赵小妮的话刺激了李荒。他有点急,试图找到更暴烈的方式,让我们相信他不会痛了。他转着细长的脖子,四处睃寻。我不能让他继续干下去,就说:“我们都相信你不会痛了。”“是不是?”我又转脸争取王列和赵小妮的声援。那两个坏人,总算给了我点面子,言不由衷地附和了我。

“这是第八级疼痛。”为了说明问题,李荒用了一个我们不明就里的词语。听起来很专业。

“李荒,你这个孙子,什么意思?”王列骂骂咧咧,以示亲热。

李荒终于受到重视了。这个怯生生的人,给我们讲了一大通关于疼痛的分级,令我们大开眼界。

老实说,晚宴从半下午开始,进行到夜里十点多,我认为目前才是最荒诞的时刻。我们很快就对李荒描述的疼痛等级感起兴趣。赵小妮说:“你等等,说慢点,我记下来。”她掏出手机,在上面摁字。我觉得这办法挺好,而且我也想记下这完全是我经验以外的知识。便也掏出手机。

现在我手机里还存着李荒这家伙描述的疼痛等级,它们是这样的:

第一级:蚊子叮咬;第二级:麻药之后的手术;第三级:情人间友好的打情骂俏;第四级:父母恨铁不成钢的打骂;第五级:巴掌抽打;第六级:肠胃炎、肚子痛;第七级:棍棒打;第八级:各种方式引起的流血性外伤;第九级:皮肉之苦。如老虎凳、扎竹签、红烙铁等满清十大酷刑;第十级:肢体残疾;第十一级:内脏痛;第十二级:分娩。

我说:“李荒刚才受的是流血性外伤,按照等级来说,属于八级。仅次于满清十大酷刑。这么厉害的疼痛他都感觉不到,所以,我们应该确定,他真的不会痛了。”

王列和赵小妮显然不信。“谁没有过流血性外伤啊,没那么严重。”王列更高兴,他找到另一个话题:“赵小妮,你抽过李荒。”他抬起肥硕的屁股,挪到赵小妮旁边,看了看她手机上的那些字,说:“等于说,你给他造成过五级疼痛。你有罪。”

“去你的!那他把我压在操场上!我的胳膊、腿、腰、脊柱……他差点把我弄残疾了,这还十级呢。”赵小妮说。

我看到李荒迅速地委顿下去。这可怜的人。我真的很不忍心。我说:“你们俩够了!咱们是不是该散伙了?一顿饭吃了七八个小时了。”

这个时候,我们才想起,不知道李荒住在哪里。

“你需要工作不?”王列拿起鼓鼓囊囊的钱包,招呼服务员买单。

“需要需要。”李荒说。

“不嫌慢待的话,到我洗浴城里。干前台。给人发发钥匙毛巾什么的,不累。夜里给你间房住。”

“这合适吗?”我打断王列,提出质疑。

还没等王列回答,李荒抢先开口了,说:“合适合适!”

王列以过来人的口吻,提前教育了一下李荒:“每一个成功的人,都是从最底层干起的。”

同类推荐
  • 所谓密室杀人

    所谓密室杀人

    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一具被谋杀的尸体,凶手是如何不借助任何超能力凭空消失在这个严丝合缝的杀人现场的呢?每一篇都是一个“密室杀人”的故事。
  • 所属之地

    所属之地

    滑稽的“丛林劫匪”,生搬硬套的“丛林法则”,喜剧情怀的“飞车组织”,悲喜交缠的爱情故事…一直以为自己青春时代是在挥霍似水流年,蓦然回首竟然是在不经意间把玩命运。回顾一场嬉笑怒骂的荒诞故事,原本以为天注定的命运,原来还是自己说了算。你决定不了自己死后的坟墓,却可以通过自己的回忆与经历,找到自己活着的所属之地。
  • 趟过月亮河的梦

    趟过月亮河的梦

    最浓厚的亲情,最难忘的故乡情,最刻骨铭心的初恋情,最温馨的友情,最可歌哥泣的小镇人物命运素描,最幽深的历史、掌故与传说等元素,编织了一幅立体而动人的为梦想而战的人生画卷。作者以亲身经历和现实的感悟为题材,将农村人为梦想而奋斗的历程,对初恋的怀想,对亲人的思念、缅怀,对故乡的深情回忆,对小镇人物命运的关注,对人生经历的思索,对现实的反省……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质朴而诗意的文字之中。
  • 跑路

    跑路

    这是以温州民间高利贷和老板跑路为背景的精彩中篇。故事从开担保公司的王无限因为资金链突然断裂而跑路开始,情节丰富,人物形象丰满,连人物的名字都颇具意味,比如王无限、陈乃醒,均与故事和人物相辅相成。
  • 孔雀

    孔雀

    《孔雀》向我们展现了一位如鱼得水的女处长形象,不仅在官场做得风生水起,而且在私生活方面包养情人,守着智障孩子的面肆无忌惮与情人调情,事后手机不见了。在一番无功而返的寻找中,竟然发现智障儿子给藏匿了。王秀梅以此向我们展现了 “孔雀 ”丑陋的屁股,同时发出了一种无声的疑问:在一个官员私德沦丧的精神语境中,怎能建构健康的时代精神文化?
热门推荐
  • 凌靖之境

    凌靖之境

    这里所写的不是虚构故事,而是真人真事。我很怀念与你们一起打机的日子,一起打怪一起过副本,那时的我们,真的很快乐。我们从《飘渺西游》、《神魔遮天》到后来的《新梦幻之城》,感谢在我的游戏生涯中,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你们。PS:本人来自马来西亚,完全是新手上路,语法什么的或许很差,介意者就别看了,我写不出那些美丽的句子,这本书本来就是照着我的记忆里写出来的,不喜者别看了!愿意花费时间看的亲们,本人万分感谢,请多多支持多多推荐多多收藏!
  • 汉之关

    汉之关

    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少年却无意间穿越到另外一片大陆正值秦、楚、汉三国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异世邪教的崛起把他拖入了漩涡的中心友情、爱情他该如何抉择如果想要保护自己爱的人,自己就必须变得异常的强大
  • 做内心强大的女人:卡耐基写给女人的心灵成长书

    做内心强大的女人:卡耐基写给女人的心灵成长书

    戴尔·卡耐基,20世纪最伟大的人生导师,在他的励志哲学中,有一半是关于女人的。女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我们的想象。有时候,她可能脆弱得因为一句话就泪流满面,但也有很多时候,她发现自己咬咬牙,就能走过一条长得超乎自己想象的路。作为一个女人,如何面对情感的痛楚,如何承受事业的挫折,如何跨越生活的磨难,如何驱散心灵的阴云?这本书为女性读者打开了一扇重新认识自己、他人和世界的窗户,教会她们如何激发自身的潜能,引爆内在的强大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加自信、充满活力,迈向豁达愉悦、阳光幸福的人生。
  • 法昌倚遇禅师语录

    法昌倚遇禅师语录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EMMA

    EMMA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慧珠阁诗

    慧珠阁诗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谥法

    谥法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玄武变

    玄武变

    登徒子叶凡重生异界,原以为能称霸一方,却不料被众多美女纠缠,让他日夜无暇他顾,累得腰酸背痛……好在家传秘籍,总算搞定难缠美女,从此拉兄弟,建势力,收妹子,夺极权!九州高手,无不一一拜服;四海神魔,甘愿俯首称臣!且看重生小子如何荡平异世,百战称王!
  • 桂海苍茫

    桂海苍茫

    一个人的体验,一位作家的眼光,穿越千年广西,穿越地理桂海。于是,赤子之心发现了一份份被遗落的时空形态,一片片人们应该拾捡的文明碎片。本书是著名散文家、广西作家协会主席冯艺关于广西的人文地理笔记。笔记里有许多广西史书上不该忘却的背影,许多或伟大或平凡的人文墓碑。作者以本土作家的高度责任感和一腔人文情怀,描述了广西这方水土浓密的阳光和水气背后的苍茫的人文地理。丰沛而智性,详实而诗意,融文化积淀与个体体验于一体,意境苍凉。于是,从本书您也许会看到另一个人文的广西。
  • 穿越之九灵狐玩转异世

    穿越之九灵狐玩转异世

    她是特工界的精英特工界的人才诞生于1987年,元细胞克隆人。姓名:艾尔斯性别:女,年龄:18今晚我要夺走魔法宝石。一次意外而让她穿越到异世,莫名的地点,莫名的身份,莫名的来历,穿越而来的艾尔斯改名为灵可星,在一次梦里竟然能遇到如此绝美的美男子,一次出宫竟然认识如此狂野的少年,经历过后,玉儿的加入,小翠也成为了老成员,她们会结实到多少朋友呢,只是朋友和成员的普通关系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