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大陆。武动郡。
一处小山村。
深秋过后，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天气却一天比一天寒冷。这从那呼啸的寒风，如哭如泣，凛冽刺骨，好像刀剑一般锋利的气息当中就可以看出。
好似突然之间，老天爷也成了一个病人，阳气大失，病重的起不来了身子。
整个山庄，更是人去楼空。
“皇权奔溃，天下失心。九大宗门，又各控制一郡，战乱不断。如今看来，今年又是个寒冬，百姓生活……难啊！真是兴旺百姓苦！不过，这山庄，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坐落在边陲，倒正好适合我闭关修炼……咳，咳。”
在一处比较大，显然是之前山村地主的庄园内，林衍望着满天萧瑟秋叶，感叹道。
他说话之中，还略佝偻着身体，声音虚弱，显的很艰难。话音还没落下，就剧烈的咳嗽了两三声。
“夫君，你休息吧。不要说话了？”
方永清眉梢一皱，看着林衍手帕上出现的殷红血迹，面色难看的说道。
“没事……”
摆了摆手，林衍将嘴角的一丝血迹擦干。
他没想到，自己伤的居然如此重！
如今，距离自己与闯天豪一战，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但自己伤势，却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不管他如何呼吸打坐，都无法将身体修补起来。
天下最好的灵丹妙药……灵气，仿佛都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滋补的功效。
林衍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经脉当中，充斥着一股股灰色的气息。这些气息，散发出阴暗，毁灭，刁钻的韵味，仿佛是一股股的死气。
这是那灭世星辰，在自己体内残留下的毁灭能量！
正是这些能量，阻碍着自己身体的恢复！
任何灵气，碰触到这些灰色气息，立刻就溃散。这种情形，就好像是一个玄师境的修士，光是凭借着自身气场便可压制任何玄者一般！
“金丹死气。”
林衍一眼就判断出了，自己的身体，重创到了什么程度。
在这些灰气的影响之下，他的金丹已经呈现出了破裂的征兆。一股股黑色的气息，象征着死亡，不断从金丹当中涌出。和灰色气息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黑灰气流。
这股气流，象征着毁灭！代表着死亡！
任何一个修士，就是遇到这么一小股的气流，都能被剥夺鸿运，消损几百年的寿元。
更不要说如此多的气流，此时全部聚集在少年一个人的体内！
若不是有潮汐决，林衍全身经络开启了无数，此刻恐怕早已这黑灰气团，搅的神魂皆灭。
嗯？不是这样的。
“我的阴神，早就破成一个个的碎片，哪还有什么灵魂可言啊……”
嘴角自嘲的冷笑一声。林衍眼瞳当中，陡然冒出深深恨意。闯天豪！这个名字，不断的在他嘴中咀嚼着，说话当中，更要咬的压根痒痒的。
“为什么不让我们回去？”
“我们是修士！追求的是天道！需要的是玄气！现在不回宗，呆在这小破地方，要做什么？”
“我听说，闯师兄已经回到了血欲谷……他这一路，更是杀回来的！任何闯师兄遇到的修士，都被他杀死了。”
“此子杀戮成性。我们彻底得罪了闯师兄，回宗还有用吗？”
就在这时，庭院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声音当中，有坚决，有迷惘，有恐慌，有不解……
听到这些声音，方永清的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
从进入此处，开始的时候，这些真传弟子还算是安静，但三四天过后。就开始流传林衍病重，命不久矣的消息，骚乱就开始了。
这股骚乱，开始自己还能凭着方家在血欲谷几千年的威严镇压。
但越到后面，就越严重。而从骚乱开始到现在，林衍一次也没出现过。今天，这场骚乱竟呈现出一种爆发性的征兆。
“诸位同门，我们虽然得罪过闯师兄，但他毕竟还是我们血欲谷的人。有同门关系，若是我们认真认错，闯师兄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林……大师兄呢？为什么到现在他都不露面。”
“若是林师兄不行了？为什么不给个信？好让我们自寻机缘。他这样做，简直就是无情无义。”
“我们要见大师兄！”
“让林衍出来。”
“他死就死了。别耽误我们的前程。”
混乱的声音，眨眼之间就像密密小雨突然变的狂骤起来，混乱彻底爆发。
一声声的叫喊，此刻彻底没了尊敬！隐隐约约，还传来地面的震荡，显然是这些人，已经义愤填膺似的向着此处奔来。
“夫君，我们出去看看。这群兔崽子们，想造反不成？”
方永清笑着对林衍道，但神态当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咳，咳，不必了。我是时候，出去见见这些人了。这些以前对我忠心耿耿的好弟子啊。”林衍突然一拉方永清手，淡淡说道。
虽然少年依旧是咳嗽着，但方永清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股压抑的怒火。这些怒火，已经到了一定程度，被压抑了起来，形成寒冰。
纵然是如此，却还腾腾的燃烧着。
蓦然间，方永清就是一愣，随后望着那步履虽然缓慢，身体虽然羸弱，却脸色坚毅的少年，感觉到了一种被人呵护的浓浓暖意。
二话不说，方永清就跟上了少年的脚步。
“你们谁要见我？咳，咳……”
眨眼，林衍来到门口，微咳着直面所有慷慨激扬的人群。一句话，就像漩涡似的，吸引力无穷。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夫君，妾身实在是拦不住他们啊。”
嫣然楚站在人群之前，一脸的难色。声音娇滴滴的说道，带着愧疚。
“咳，没事。”
看着看了看嫣然楚，林衍眼中隐晦的闪烁出一抹自从他重伤就少见的精芒。嫣然楚一愣，若有所思……
“你们谁要见我？”
林衍毫不掩饰，将自己嘴角的白手帕拿开，露出殷红的血迹。
“大师兄，我们……”
“我们现在，在这里呆着，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啊？”两个弱弱的声音，从人群当中传出。
“你们回宗，咳！能做什么事情呢？不也是修炼吗……”看着这两个人，林衍笑道。眼中带着一丝友善的笑意。
“额……”
闻言，这两个修士面面相觑。
“但宗门有灵脉啊。这里的玄气，怎么能和宗内相比呢？”又有一人大声喝道。
“快了，这就快回去了。诸位再等等……”
“你说回去，什么时候回去？林衍，你不要在那里假仁假义了！”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少年的话。
“你现在身受重伤，命不久矣，还想拉着我们给你陪葬，简直就是妄想！”
这个人，身材魁梧，眼中却偶尔闪出智慧的火花，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
林衍的眼眸，顿时一眯。
他认得这个修士，名叫皇甫，是玄者七段的修士，也算是实力了得。在血欲谷是一个人物。
而且，此人曾经跟过闯天豪！是闯天豪手下的一员干将。
“谁不知道，你和闯师兄的恩怨？现在打不过闯师兄了，就想拉着我们，另立山头？林衍，莫说说你现在重病，就算是你没受伤之前，有这个实力在武动郡再开一宗吗？有资格和万鹤门，血欲谷开战吗？”
皇甫冷笑着。
林衍看着他，并没说话，只是眼眸再次一眯。
“林衍，要成为一个宗门领袖，需要的是什么。是文德，是仁义，是礼节，是智慧和信念。如此，才能开辟一个宗门。同样的，任何一个领袖式的人物，都有这样品性。”
“你现在，以大师兄的身份，压我们，就是不仁不义。明知自己重病，命不久矣，还要拉上我们的前程，是无德，无礼。你这一战之后，作了缩头乌龟，不敢正面闯师兄，是信念匮乏。你这样无情无义，无德无礼，又没信念的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我们又凭什么跟你打江山？”
皇甫冷笑着，大声的喝道。仿佛他就是正义的化身。
林衍扫了一眼皇甫，目中一片精光。
皇甫这番说话，文采非凡，把握重点，而且一上来，就给自己扣了个大帽子。可谓是一下就把问题暴露给了众人。
不过，林衍是什么人？
他自认是读书人中的修士，修士中的读书人！
皇甫这点小伎俩，根本入不了少年的法眼。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把对方批的体无完肤。但林衍却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皇甫。
见少年并不说话，皇甫的神态顿时就更高傲了。十分煽情的说道：
“诸位！我们虽然有错，但毕竟都是血欲谷的老人啊，而且实力大增，若是对闯师兄认错，他一定会原谅我们的。我们还有大好的前途。跟在这无情无义之人身边，做什么？”
“皇甫，你给我闭嘴！”
方永清终于忍不住，大喝起来。气得她脑袋嗡嗡响，身体直颤。
“方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夫君，是个小白脸。自己不敢说话，就让你出面了。”
皇甫脸色一变，却是突然大笑起来。他已经看出来，林衍身受重伤，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而如今自己又把握了大义所在，方永清也不敢对自己动粗。
“你，你，我杀你了！”
方永清彻底怒了，这一刻，全身庞大的气场，轰隆一下，就向着四周馈压而去。这股气场，如雨中冰雹一般的凶险，人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撕裂虚空的恐怖。
皇甫首当其冲，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随后胸腔难受，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