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肉、鸡蛋、鱼都是补钙的,有利于你身体恢复,多吃点。”刘贝贝说完便已将她碗里放了一堆东西。
“还有这个牛奶麦片粥,很清淡,也很好喝,还补钙,最适合你这样的病人了。”刘贝贝紧接着又将牛奶麦片粥推到她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喝下去。
程雨惜的眼中快速泛起一层水雾,十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关心她吃了没有,关心她吃了什么,告诉她什么好吃,然后微笑着看着她吃下去,就像夏辰希曾经一样。
想到夏辰希,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怕被刘贝贝发现,程雨惜装作闷头吃饭的样子,艰难的吞咽着食物。
“吃饱了吗?”刘贝贝自己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
程雨惜点头。
“那就睡觉吧。”说完便往程雨惜的被窝里钻,留了一多半的位置给她,道,“你放心吧,我睡觉很老实的,不会挤到你的腿。”
程雨惜完全愣住了,“你不回家吗?”
刘贝贝以手撑头,望着她,忍不住笑了,“你傻呀,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想喝水了怎么办?想上洗手间了怎么办?你看,这么寂静而美好的夜晚,你要是胡思乱想了怎么办?可怜兮兮的拉着被角哭上一夜谁来安慰你?哭到伤心处一时想不开了拖着残腿从这三楼跳下去重度残废怎么办?总而言之,程雨惜,这三周我会形影不离的守着你,直到你完全好起来为止。”
眼泪再也忍不住,快速的从程雨惜的眸中滑落,心里多少酸楚多少感激,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这份陪伴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怎么又哭了?”刘贝贝慌忙给她拿纸巾,哄小孩似的,“乖,不要哭了。”
“贝姐……”程雨惜扑在她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你都叫我姐了,我能不对你好点么,再说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孤苦伶仃的,我不管你谁管你呀,你就当我在行善积德吧。”说完还像模像样的念了一声佛号。
程雨惜被她逗笑,却带出了更多的眼泪,但是因为这份温情的陪伴,心里竟不像之前那样痛了。
哭累了便沉沉睡去,刘贝贝轻轻的为她拭去残留在睫毛上的泪滴,用更轻的声音说,“惜惜,晚安,做个好梦。”
第二天早上一醒过来就闻到食物的清香,刘贝贝欢快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惜惜,吃早餐了。”
那一声惜惜扯出多少回忆,曾经,这是夏辰希的专属称谓啊……
那时候也是在医院,每天一睁开眼,总是能看到夏辰希趴在她的床头,声声唤,“惜惜,起来吃早餐了。”
惜惜,惜惜,他总是这样叫她,声调轻柔却包含了无限情深,每次听到都惹得她心跳加速。她觉得很丢脸,便命令道,“你以后不准这么叫我,叫我雨惜或者程雨惜都行,就是不准叫惜惜。”
他宠惜的抚着她的脸,语声带着无奈,“你怎么就不明白,程雨惜是夏辰希想要一辈子珍惜的人呀。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叫你惜惜了,那就代表我已经不爱你了,即便这样,你还要坚持吗?”
“不,不要。”她被他口中的不爱两个字刺痛,眼泪迅速的滑落,“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你这一辈子都叫我惜惜。你发誓。”
那时候迷信誓言,以为那便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不可更改,看着他郑重的发誓,“我这辈子都会叫你惜惜,程雨惜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夏辰希想要用生命珍惜的人。”马上破涕为笑。
夏妈妈此时正好推门进来,看见程雨惜脸颊上挂着的泪珠,一眼瞪向自己的儿子,“你又怎么欺负小惜了?”
夏辰希迭声喊冤,“妈,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夏妈妈不理会他,径直走到床边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语调温柔和蔼,“小惜,起来吃饭了。今天的荷包蛋包的特别好。”
她一听到荷包蛋眼睛就亮了,飞快的起来洗漱,然后跟着夏妈妈到医院的厨房吃早餐,小地方的医院,为一些常住的病人提供了厨房,倒是十分方便。她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辰希过来,便问夏妈妈,“辰希呢?”
夏妈妈冷哼一声,“今天不准他吃早饭,谁让他欺负你来着。”
“哦。”程雨惜偷瞄一眼窗外,瞄到一抹熟悉的影子,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来,故意轻咳一声,“夏妈妈,这里有点闷,我出去吃。”
说完从锅里捞出满满一碗面和两个荷包蛋,飞快的跑了出去,冲着窗边鬼鬼祟祟的少年一招手,两人坐在医院的台阶上分吃一碗面。
夏辰希一边吃一边感慨,“还是老婆对我最好。俺的娘太刻薄了。”
夏妈妈耳根一热,放下饭碗,透过窗户看向台阶上相偎在一起的男孩女孩,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惜惜,你怎么了?”
刘贝贝跑过去,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你别吓我呀。”
程雨惜回过神来,发现枕头上已经**一片,她不知已无声无息哭了多久。
“没事。”她说,老是哭哭啼啼,就像遇到了这世上最悲惨的事儿,这样的自己,连自己看着都觉得讨厌,难怪没有人会喜欢。
刘贝贝担心的抚着她的发道,“有什么心事就说给我听,千万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知道吗?”
“嗯。”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贝姐,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刘贝贝笑道,“当然,我们是姐妹嘛。”
看着程雨惜依旧茫然的表情,刘贝贝忙又说,“我可以发誓的。”
程雨惜浅笑道,“不用。我信你。”却再不信誓言。
快中午的时候,田医生过来帮程雨惜检查石膏固定情况,顺便帮她按摩,促进血液循环,刘贝贝就在一边认真的学着,很快就能自己上手,田医生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刘贝贝怕她无聊,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笑话书,看到特别好笑的就念给她听。
“这个好笑。小兔说,我妈妈叫我小兔兔,好听。小猪说,我妈妈叫我小猪猪,也好听。小狗说,我妈妈叫我小狗狗,也很好听。小鸡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不得不说,程雨惜的笑点很低,反应过来马上笑得前俯后仰的。嘴角那一对深深的酒窝绽开,牵动着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就像一一朵突然盛开的百合,如斯纯洁,诚如林俊杰那首歌所唱,迷人的无可救药。
刘贝贝被那对酒窝迷了神,口中喃喃,“难怪……”
就算是最卑微的尘埃,在专属于她的阳光之下,也能绽放出最唯美的姿态。她只是,丢了阳光的尘埃。而她愿做她生命中另一束照亮她的阳光。
“贝姐,你怎么了?”
这次轮到程雨惜担心她,刘贝贝微微一笑,情不自禁的搂她到自己怀里,“惜惜,以后要多笑一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还有,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程雨惜轻声应,闭上眼,贪婪的汲取刘贝贝怀抱中的温暖。
两个人静静的抱在一起,任时间缓缓流逝。
晚饭的时候程雨惜突然想起来,“贝姐,你是不是还要上班呢?”
刘贝贝埋头吃肉,“早辞了。”
“啊?”程雨惜愕然,“为什么呀?”
刘贝贝轻描淡写,“那么小的公司放不下我这尊大佛。”
“哦。“沉默了一会儿程雨惜又忍不住低声问,“是因为我吗?”
刘贝贝就知道她会胡思乱想,索性承认了,“对,因为你。你就是我的前车之鉴,贾忠实那个卑鄙小人今天可以开除你,明天就有可能开除我,而我为什么要等着被他开除。”一边在心里默念,贾忠实呀,你千万不要怪我,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如今这个时候我只能把你当挡箭牌了。
程雨惜想想,这倒也是,“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放心吧,姐姐神通广大着呢。”将一大块煎得黄嫩的鸡蛋推过去,刘贝贝命令道,“快,赶紧把这个吃掉。”
晚上两个人照旧在一起睡,刘贝贝喋喋不休的讲她小学的时候欺负班上的男生的光辉事迹,程雨惜翻来覆去就两个语气词,不是哇就是天哪。
刘贝贝说的口干舌燥,接过程雨惜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道,“别光听我的了,也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程雨惜想一想,“我小的时候,很乖。乖乖的上课,乖乖的做作业,乖乖的回家,然后乖乖的睡觉……”本想多说一点,但是记忆中的小时候实在乏善可陈,只好匆匆结尾,“就这些。”
刘贝贝几乎可以想象她小时候乖巧的样子,笑道,“嗯,让我想想,我们这个乖宝宝到底可以乖到什么地步?”
程雨惜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我听妈妈说,我两岁多的时候她有一天有事要出去又不方便带我,就让我一个人乖乖的待在床角等她回来。”
“然后呢?”刘贝贝问。
“然后我就果然一动不动的待在床角等了三个小时等到她回来,身子都僵了。”
刘贝贝失笑,“这也未免太乖了吧,你妈妈是怕你乱跑又不是不让你动。”
“是啊,妈妈回来也是这样说。后来爸爸知道了还跟妈妈吵了一架。”想到爸爸,程雨惜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刘贝贝道,“那你爸爸一定特别宠你。”
“是呀。”程雨惜脸上在笑,心里却难过的要命,就这么一个宠她爱她的爸爸,却早早的被她害死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田医生又来了,给程雨惜检查双腿的恢复情况,还耐心细致的帮她按摩,并不时说些工作上的趣事逗她开心,那般情形,俨然像是母女情深,这样好的待遇,程雨惜接受起来却是惶恐的不是一点点,好不容易等到田医生离开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避开一个天大的麻烦似的。
刘贝贝好笑的看着她,“至于吗?人家对你好还有错了?”
程雨惜不以为然,“就是因为她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我才觉得奇怪。”
刘贝贝俯下身帮她按摩着腿部,漫不经心的说,“没办法,世有雷锋,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做好事中,不这样心灵得不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