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如玉又闭眼睡了起来,只好笑,明明一个好好的丫头,虽然憔悴不少但却没有惶恐的眼神,扮着难民的模样着实显得太过:“好,我先走了。丫头,回家吧,说不定,很快政府就要去普查人口,发放救济物资了。别浪费了这次机会。你家人会很担心你的。”
如玉自己只顾着闭目养神,任他打马离开。直到夜幕来临,她才起身,仍往京城而去。如玉一路顺着山林快速的奔走,渴时饮露水饿时摘野果,偶尔兴起,攀上树梢从母鸟的腹下拿走两颗蛋再一溜烟的逃开,徒惹受惊的鸟儿无措的振翅四处张望,像是幻觉一般,又静静的趴回了窝里,殊不知它幸福的乾坤已颠覆。
胡乱的放肆好像在追逐那些远去的荒唐日子,在等某个人冷冷的眼风,等某个人轻轻的喝斥。但在每每独自咬着苦涩的野果时,听到风在林子里喘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走走停停,哭哭醒醒,如玉把日子过得浑然不觉,倒也没有一蹶不振,只是错过了正从官道上赶往芙蓉岭的如云一行人。
如玉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京城,只是没想到还没进城门,就被当着滋扰的难民,随着众多的难民一道被押到了一座黑牢里。
如玉在挤挤搡搡中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容身地喘口气,身旁又挤来一个汉子,伸手就抓她的手腕。
如玉心里本就气恼,自然不忍让的用另一只手直袭那人的心门,那人惊慌的侧身,竟被躲过。
如玉不耐的瞪眼,再打他的面门时,不得不生生停了手。
那人忙握了她的手笑了起来:“你怎么混的?真到这地儿来了?”
如玉烦躁的夺回拳头,靠着他的身高得了一个安稳的地界才说:“黑子,你怎么能找人找到这里来?谁的主意?水叔的?”
黑子轻笑,把身子站得挺直,挡着身后的骚扰:“不是,是六爷说的。他说你跟五爷没学好的,竟学了你娘的不着调。”
如玉懒得计较他们几个老爷们的小心眼,把头埋到黑子怀里,轻叹:“我还想混到京城里,混个人五人六再来联系你们呢。你倒好,竟选我倒血霉的时候。难怪季儿说,我们八字不和呢。”
黑子笑得勉强,不敢乱动,怕如玉不舒服,轻轻的说:“如玉,我们是真的担心你。你没看到小天叔,从不出村子的人,也出来寻你了。不过,他特意去六爷那里,把五爷接到了山水庙。”
山水庙其实就是当年被毁的山水寨,只不过它太不显眼,隐在林子里,没一点人烟味道,倒成了白家人的祖坟地儿。小五就这样子回去见他的大哥和姐了。
如玉咬着唇,泪又流了下来:“五叔,五叔。黑子,你想法离开这,你去跟我师父们说,这事他们别管了。村子里现在本来就过得艰难,小天叔什么都往心里藏,你们可不能像过去一样只想看他发飙,他是真的在为村里的每个人着想。反正五叔不是白家人,他们不用趟这浑水的。”
黑子用手扯她的耳朵,害得如玉受疼的抬眼看他,他才放开,有些受伤的说:“这话你敢说,我可不敢,你刚跟五爷走时,他们倒都说五爷是个王八犊子,碰见了让他跪着叫爷。可真的知道五爷出了事,他们一个个都红了眼,芙蓉岭周边跟朝廷有关的全被扫过一遍又一遍,听说如云公子又去芙蓉岭凑热闹去了,他被修理的挺好的。”
如玉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们不是说,我爹让他们不准参和朝庭的大小事吗?跟官差闹什么啊?”
黑子冷哼:“谁跟他们闹了?只是他们让爷们不爽,爷们给他们上上课呗。这可是木叔说的。我师父二话不说,直接对大伙说,闹吧,反正难民再多也死得没几个了,他们不能太安生了。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一起受苦吧。”
如玉有些哭笑不得,她无法想像淡泊沉默的白小天会这样的反叛,一起受苦吧。五叔,你会怎么说?肯定说,这个小毛孩怎么越来越热血了呢?真不习惯。就像过去,我不管受多少伤,他只是看看就走,甚至让叔叔们把我送出村子,不要答理。那时五叔边接我回去边跳着脚骂:“你冷血动物啊?跟那蛇真的是同类了是吧?行,咱们不来了。”
可下回,只要水叔木叔一来,我仍乐呵呵的跟着走,五叔只是看着我不言语,等我回头看他时,他才笑着摆手,像是说,去吧去吧。
如玉使劲拧着黑子:“你的大玉呢?把人家丢了,可小心你的头。”
黑子受委屈的边挡如玉的手边沉着声说:“你别跟着瞎说行不行?她是她,我是我。就算那孟氏说破了天,我也不会跟大玉有什么的。”
如玉沉着脸转了身:“大玉对你有多好,你怎么能不放在心里?孟氏对我可好了,她说我娘是她的好姐妹,让我把她就当着娘。黑子,你不能让大玉难过。”
黑子烦躁的捏紧拳头:“如玉,不说这了好吗?我对他们谁不好了?连我师父都没说的事,她操心了也是白活儿……”
如玉转身看黑子的眼:“我们是兄弟,肝胆相照,她是女人,不准欺负也不准辜负。”
黑子低垂眼帘:“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如玉笑着扯黑子的衣衫:“我的黑兰呢?带来了吗?”
黑子跟着笑:“那个毒物,小黑见了都绕道走,我怎么带在身上?放在城外的林子里,到时再去拿来。我跟你说,别再扔给我了,真麻烦。不过,用这唬得大玉小玉都不敢随意进我的房间,只是被她们吵到了程叔那里。”
如玉紧张的问:“我师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