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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俞明震

同伯严后湖观荷

俞明震·同伯严后湖观荷

公元1913年夏,作者至南京与陈三立同游后湖。诗作描写湖上荷花,独具匠心,表现了作者的超脱、沧桑之感。伯严,陈三立字,作者是陈三立之妻舅,故同游唱和之作甚多。后湖,即南京玄武湖。

俞明震(1860—1918),字恪士,号觚庵,浙江山阴(今绍兴)人,官至甘肃提学使,有《觚庵诗存》。城头紫烟低“城头”句:城头,指玄武门一带旧城墙,其外即后湖。紫烟:因日光照射而产生的紫色烟气,城背莽萧瑟“城背”句:此谓作者望远处城墙上,经辛亥革命的战火,但见杂草丛生,一片萧瑟景象。

江山不满眼,万荷补其隙。

初花弄光影“初花”句:谓刚刚开放的荷花在风中戏弄倒影,颠倒一湖叶“颠倒”句:谓水面荷叶,因风摇动上下。

繁声疑雨来繁声:风吹荷叶发出的声音,微凉散空阔“微凉”句:谓微微凉风吹散在空旷之地。

小艇不容篙不容:无须、不用,趺坐波平膝趺(fū)坐:双膝交叠而坐。

欹岸出荒洲,稍见兵火迹“欹岸”二句:欹岸:斜岸。荒洲:玄武湖今有五洲,此指开辟最早的梁洲,上有湖神庙、赏荷亭、览胜楼诸胜。兵火迹,见本篇前注。

当年岸帻处岸帻:推起头巾,露出前额。帻(zé):头巾,廊空积潦入积潦:积水。

倒影两秃翁,风亭坐超忽超忽:旷远貌。皮日休《太湖桃花坞》诗云:“穷深到兹坞,逸兴转超忽。”。

清香满残照残照:夕照,绿意上鸟翮“绿意”句:鸟翮(hé):鸟翼。此谓荷叶映绿鸟翼。

遗世渺愁予“遗世”句:遗世:避世,超脱世俗。渺愁予:《九歌·湘夫人》:“目渺渺兮愁予”。渺:远。愁予:使我忧愁,见汝亭亭日汝:指荷花。亭亭日:耸立的时候。

溟渤非不宽溟渤:溟海和渤海。泛指大海,万事在眉睫“万事”句:谓眼前万事变幻之快,带有沧桑换代之感。

地处玄武湖的旧城墙升腾出紫色烟雾,

望远处城墙杂草丛生一片萧瑟。

眼前的江山显得破碎不堪,

唯一弥补的只有千千万万的荷叶。

刚刚开放的荷花在水中戏弄倒影,

水面荷叶随风不停摇曳。

听到风吹荷叶声响疑为天已下雨,

习习凉风吹来显得天地空阔。

小船不需用竹篙撑点,

双脚交叠坐船上波浪起伏平行脚膝。

斜岸是名胜甚多的梁洲,

微微可见辛亥革命战火痕迹。

当年岸帻广坐举杯畅饮的地方,

此时已是廊空积水之域。

湖中映着两个秃头老翁影子,

坐在凉风亭里显得神情超脱。

夕阳下弥漫着荷花清香,

荷叶翠绿染映了飞鸟双翼。

超脱世俗使我远离了忧愁,

才可见到荷花这样亭亭玉立的时日。

大海是多么宽阔,

万事变幻有如风驰电掣。

天竺

光绪二十三年丁酉(1897),作者在杭州游天竺山时作此诗。诗中描写山间早晨幽静环境。“新霁铃声活,晨炊松叶香。片云驻灵石,一鸟答松篁。”曾被胡先骕评为“极高秀,以视他作,有仙凡之别”。言从天竺寺天竺寺:天竺有佛寺三:下天竺法镜寺,在灵鹫山麓;中天竺法净寺,在稽留峰北;上天竺法喜寺,在北高峰麓白云峰下,偶步下云房云房:僧舍。

俞明震·天竺

新霁铃声活铃声活:挂在寺庙檐角上的铃声十分清脆,晨炊松叶香。

片云驻灵石驻:停留,一鸟答松篁篁:竹林。

檐卜花仍在檐卜花:花名。梵语,意译为栀子花,禅心但坐忘禅心:谓寂定之心。坐忘:《庄子·大宗师》:“堕肢体,黜职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谓坐忘。”。

说起前往天竺寺之时,

偶然走到僧人的住房。

铃铎声在雨后晴空显得格外清脆,

晨炊透过松叶飘来阵阵清香。

一片白云像停留在灵鹫山的岩石上,

一只鸟儿在松竹林里吟唱声音悠扬。

美丽的栀子花仍在那里争艳开放,

神奇幽静环境融入了僧人们的寂定心房。

俞明震·章江晚泊

章江晚泊

诗人于宣统元年己酉(1909)分巡江西信丰,舟经章江作此诗。诗作写章江边夜晚时分的苍茫山色,又融入了作者凄清的情思,构成了苍凉的意境。日没群峰争向西,片帆东指客程迷“日照”二句:写傍晚在章江中乘船东去的感觉。

江山寥落同萤照寥落:寂静,暗淡,城郭苍茫与雁齐“城郭”句:此谓夜色中高远的城郭,上接天边飞行的大雁。构思本于刘长卿《登余干古城》:“孤城上与白云齐。”刘诗亦写于江西。

久坐欲呼河汉语“久坐”句:这句意思是很长时间坐在那里,真想和天上的星星交谈。河汉:银河,苦吟如索肺肝题“苦吟”句:此写作诗苦吟状。肺肝:内心。

风含百种凄凉意,吹入人间作笑啼。

小舟在夕阳下东去,群峰落在身后,

夜幕降临客人行程渐渐迷濛。

江山暗淡似乎只有萤火虫光照一样,

高远的城郭上接天边的飞鸿。

坐在那里真想与天上星星交谈,

作诗苦吟竟与搜索肝肺相同。

夜风中含着多种凄凉之意,

吹到人间增添痛苦无穷。

俞明震·春寒登楼写意

春寒登楼写意

此诗为宣统二年庚戌(1910)在南京作。诗中所描写的早春寒意,与作者此时对政局的忧虑是一致的。“万家愁入夜”、“孤影下亭皋”,作为一个深受封建思想影响的,但又具有正义感的知识分子,在清王朝暴露种种危机,行将灭亡的时候,作者内心的矛盾显然是十分激烈的。雨暗池冰合雨暗:不停的春雨,使天色显得昏暗,春寒鸟背高鸟背高:鸟飞得很高。

闭门无世法世法:佛教把人世间一切生灭无常的事情叫做世法,来日在醇醪醇醪:味厚的美酒。

待暝诸天寂“待暝”句:暝:天黑。诸天:佛家言。三界共有32天。三界即欲界、色界、无色界。自四天王天至非有想非无想天,谓之诸天,因风独树号。

万家愁入夜,孤影下亭皋亭皋:水边的平地。

春雨不停天色昏暗池水结冰,

冒着早春寒意飞鸟直上云霄。

关起门来也无诚心信奉佛教,

只想来日畅饮美酒逍遥。

盼来的日子又昏暗又寂寞,

只有树木在狂风中呼号。

千万人家忧虑夜晚到来,

我像孤零零的影子在水边平地上飞飘。

俞明震·夜雨待萧稚泉不至

夜雨待萧稚泉不至

此诗作于民国二年(1913)春。此时作者在南京,萧稚泉是他的朋友。尽管诗作表达了彷徨、孤独的情感,但在诗的最后,还可以看出对光明的追求和心中所存有的新希望。这与他对时局的看法与辛亥革命的态度产生矛盾心理是一致的。逢君三月幕,不似往年春。

况听荒城雨,同为永夜人永夜:长夜。

客危灯共影,喧寂树成邻“喧寂”句:树在阵风吹动下,一会儿喧,一会儿静,而这喧与静伴随着我。

坐久晨光动晨光动:晨光透漏,还看百态新。

与您相逢在三月暮春,

春天的景象不如往年。

听到战后荒凉的南京城里的雨声。

更加使我们长夜难眠。

灯光下我们安危与共,

窗外树时动时静仿佛与我结伴相连。

坐了很久晨曦开始降临,

再看看各种事物将会展露新颜。

俞明震·湖庄晓起

湖庄晓起

公元1913年6月下旬,作者从南京回杭州,陈三立亦来游西湖,此诗即写于当年夏天。湖庄,指作者在杭州南湖的别墅——觚庵。诗作未着眼写西子湖的名胜古迹,面是着重写夏天湖上晨景:清风、荷花、微月、飞萤、水禽,这一切又在白茫茫的湖面上交织成一幅有花鸟的山水画,显得十分淡雅,主人的心境当然也寄托其中了。卧闻菰蒲声,疏棂觉风入“卧闻”二句:菰和蒲是两种浅水植物。疏棂:稀疏的窗格子。

灭烛延署光延:引起,荷边有微月微月:残月。

湿萤飞渐稀,阴阴一湖白一湖白:整个湖面雾气茫茫。

老夫常早起老夫:指作者自己,颠倒忘历日历日:历书,此处指时日。

但觉春风时春风:借指春天,看看到暑末看看:眼看着,有即将之意。从“老夫”起四句写作者由眼前之景引起的感慨,时光短促,刚感到是春天,转眼已接近暑末。

此时东方高高:通“皜”。洁白,水禽先聒聒聒聒(guō):嘈杂的鸟叫声。

清露不盈头,世事如乱发“清露”二句:前一句说露水不很重,还没有全打湿头发,后一句又由乱发联想到世事。当时清朝皇帝已逊位,袁世凯篡国执政,世事确实十分杂乱。

暂避眼前人,终愁秋后热。

安得浓淡山安:怎。浓淡山:指山色的淡妆浓抹,变尽沧溟色沧溟:原指幽远的天空,此指迷濛的山色。最后两句意思是:怎能使浓淡分明的山,都变成朦胧迷惘的一片呢?预示气候变化,不至于过分炎热。

躺在床上细听菰蒲叶沙沙作响,

透过稀疏窗格清风阵阵扑入。

吹灭烛光引进曙光,

荷花周围仍映着淡淡残月。

被露水沾湿的飞萤渐渐稀少,

整个湖面雾茫茫一片白色。

老夫我常常很早起床,

颠三倒四地忘记了是什么时日。

只觉得春天刚来,

一转眼又到了暑末。

此时东方已发白,

只听到水鸟叫声聒聒。

清晨露水没能将头发全部沾湿,

当今的世事却如一头乱发。

眼前暂来避暑的人们,

到头来都忧虑秋后太炎热。

哪里能使浓淡色彩分明的山,

都涂上一层朦胧迷惘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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