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脚步，在人群中循着声音的来源努力看去，建真发现了和洪波在一起的董美凤。董美凤看到了建真停下来了，一只手扬起来，从众多的人头中伸出来向她挥动：“建真……”
“哎，姐。”建真看到洪波和董美凤就在她的左边，只是中间隔了很多的人，她笑望着他们磕磕碰碰地往他们那边走去。建真想起了洪波和建丽是一个班的，刚才看到建丽的成绩不是很好都忘了别的了，都记不起来看看洪波的成绩。此时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洪波的成绩。
“你怎么也来了？你家是谁也参加高考？”美凤看到建真挤过来，大声笑着问。
“妈，是她妹妹也高考的。”洪波小声的回答。看着建真从人群里挤过来，洪波心里很不好受。
洪波自己考的虽然不够理想但总算还不是太差，心里多少还有点安慰。但看到了建丽的成绩时，他的心里又重重地堵了一块，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闷闷的，就好像一团棉絮。他除了在意他的成绩还在意建丽的成绩，他觉得建丽应该和他绑在一起，此时建丽的成绩并不好，他不知道她做什么打算，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了距离，是无形的距离。他不会在意她的成绩好坏，可他心里明白建丽是倔强的人，她怎么会不在意？说不定建丽又是用这个为借口疏远她和他的距离吧。——这才是洪波怕的原因。
美凤简单地“哦”了一声就全部心思集中在挤过来的建真身上，她笑着：“不知道你也来的啊，不知道你家里也有亲戚参加高考的。怎么样，考的还好吧？”她有些兴奋。儿子的成绩虽然不是他们期望的那样好，但也说得过去，所以她觉得自己不至于太丢面子，也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有个就要上大学的儿子，说话的口气无形中就有了炫耀。
“是我妹妹考的，并不怎么样。哦，洪波……”建真突然之下就叫了洪波的名字，早已经忘了掩饰，但既然说了也无法收回，只得顺着问下去，“考的怎么样？”
“他考了五百四十多分，也是不怎么样，不过还算凑合，试试看吧。到时候走不成好大学的话就返回来补习一年，到时候在说吧。”美凤看到了建真脸上的一丝尴尬，突然意识到建真知道儿子的名字，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咦，你们两个认识啊。”
建真看到洪波微微红了脸，只得笑着回答：“我妹妹和他是一个班的同学，我看我妹妹的时候碰到过他，所以认识。”
洪波忙点头：“我和建丽是一个班的。”他抬起眼睛看看妈妈忙又低下头去，就好像和建丽一个班是个错误似的。
这个时候的他也确实想不到和建丽一个班就是个错误，更想不到这个错误带给他一生的折磨。
“哦？你还有个妹妹？那你妹妹呢？”美凤四处寻找却没有看到建真身边有女孩子在，“她怎么没有来？考的一定不错了，是让你给她看分数来的？”
美凤的话乱七八糟，建真知道她想要一下子把所有的问题都搞明白，强压心里不快的情绪，逐一回答：“她回老家了，老家离这儿远一时还来不了。她……考的不行，才四百多分……”
美凤的眼里掠过可惜，十分同情的样子，想要说点话来安慰一下的，洪波却抢着开口了：“四百多分也可以了，能够上一个好专科的，只要她愿意上就行，不愿意上的话也可以补习。我……说不定我也不行，那样的话我也补习。”
洪波心里很害怕妈妈没轻没重说出什么不动听的话，他怕妈妈的话说不好让建心里不痛快，更怕妈妈说建丽考的分数太低，在他的心里建丽就算一点也不好他看着也是好的，他不让别人说建丽的不好。同时他也急于表白他的心思，他知道建真是明白他和建丽之间的事情的，他想让建真知道他不会嫌弃建丽的成绩，也表明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陪着建丽。
建真心里明白洪波的意思，不由生出感动，她看向洪波，笑笑：“建丽要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她愿意上专科就去上不愿意的话……就返回来补习明年在考，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你……你的成绩不错，就算本一录取不了本二是没问题的，你就准备好好上大学吧。”
洪波摇摇头：“不一定，到时候我在看。”他的目光亮亮地望着建真，露出真诚的笑。
美凤并不知道洪波和建丽以及和建真之间的事，只是觉得儿子的话句句是理，又说的得体大方，心里高兴，也谦虚着：“洪波也不行，人家都考五百八九十分，他呀，也只能看一下实际情况，到时候在说了。”
建真心里不是滋味，明明知道自己妹妹考的不怎么样，也就不想在这个上面多说什么，于是转向洪波：“建丽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到的，来了以后要做很多事情，会在我这儿住很久的。你们现在也不那样紧张了，有时间的时候……去我家。”想起建丽的事，建真由不得心酸。洪波是不知道建丽的事情的，现在的建丽……还配得上洪波吗？
“好的好的，大姐，我一定去的。”洪波听了建真的话有一种心花怒发的感觉。
现在他们高中毕业了，不受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了，说不定他和建丽是可以发展感情的。能够得到建真支支持的话……他和建丽将来真的可以成为伴侣。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心愿，比他上大学更希望实现的心愿。
建真笑着点头，又对美凤说：“我还上班呢，是请了一会儿假出来的。大姐……也走吗？”既然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建真想赶快离开这里。
“我们还想办点儿事，你忙就快走吧。”美凤笑着，她心情很好，所以没有注意到建真眼睛深处的那一抹忧郁。
“那……大姐，洪波，你们忙，改日有时间了我们聊。”建真说道。
“好好，以后碰上了我们说话，这孩子们都在这儿上学呢，在没有上大学之前要来这儿办的事情还多着呢，说不定我们那一会儿又碰上了，那时我们在好好聊。呵呵，你还上着班呢，赶快走吧。”美凤笑着说。
“哎哎，那我走了，你们忙。……再见。”建真说完往外边走。
“再见再见。”美凤摇着手，笑着。
洪波点点头，只是目送着建真渐渐远去。他的心情在看到建丽的成绩时就坏了下去，一直到见到建真，此时又看着建真的背影。建真的背影有些消瘦，洪波只是看着建真的背影有些落寂和孤单，哪怕这样多的人也不能给她一丝热闹或者安慰。洪波不知道是他的感觉还是事实的真相。只是有一点他心里是明白的，建真是为建丽的成绩不开心。
洪波记得建丽和他说过，建真对待她和妈妈一样，建丽也是把姐姐当成妈妈那样对待的，她还说她真怕自己的成绩不好了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姐姐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现在……他不知道建丽是不是知道了她的成绩，是不是很伤心。他都不知道，他只是担心，难过。
“哎哎，你愣怔啥呀，我们还去不去找你班主任办事了？”美凤看着洪波盯着建真的背影发呆，当然不解了。“她妹妹和你是同学啊，怎么她这样聪明的人她妹妹就不行呢，就考了这一点点分数，也难怪她不开心了……”
“妈，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她妹妹不行呢。”洪波反感妈妈对建丽的评价，他不想让任何人说建丽不好，“建丽也是和她姐姐一样聪明漂亮的，怎么不好？你知道什么就瞎评论。建丽没有考好是没有发挥好吧，她平时成绩不错的，不知道怎么这考试……”
“哎——”美凤发觉了洪波不开心，又看到洪波这样维护建真的妹妹，突然想起洪波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她妹妹和她长的差不多？”她的眼神惊疑不定，亮亮地盯着洪波。
“是，这又怎么了？人家是姐妹，长得一样还不是很正常的，有什么值得惊讶。”洪波并不明白妈妈的意思。他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实在不愿意他妈妈用这种一惊一乍的态度议论别人的长相，他迈步往前走，一边说一边走，“我们也走吧，不是还有事的嘛。”口气里已经很不耐烦。
美凤忙跟上去：“哎，洪波，我是说……我突然想起你手机里有一张女孩子的照片……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建丽，就是建真的妹妹？”她说着用手去抓洪波的胳膊。
洪波也是一惊：“你偷看我手机了？”他没有料到妈妈会看到他手机里建丽的照片，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高考紧张的时候了，也就坦率承认，“是，她就是建丽。你怎么偷看我手机？”洪波心里万分不痛快，没想到妈妈还偷偷看他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种被脱光了衣服的感觉，是羞耻，是尊严被践踏的屈辱，“你不是经常说要尊重我的嘛，偷看我手机就是尊重？”
洪波的眼里带着不满，还有挑衅，还有……藐视，就好像面对的是侵犯了他权利的仇人。——连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和妈妈说话？不管怎么说，妈妈总是妈妈啊。但他无法把心里的这点别扭摆脱，身体笔直地站立，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妈妈。
美凤有点发慌，不知道往日还算听话的儿子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态度和她顶嘴，愣了一下还是没有明白儿子的意思：“怎么了？我是看了，……可我不是故意去翻看你手机，是无意中看到的。我是看着那个小姑娘好看才记得这样清楚。这个有什么，大概你不是和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吧？”
洪波激烈的反应让美凤觉得反常，突然顿悟过来，由不得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丫头？”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是同学，……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下轮到洪波发窘，是被看穿了心思的慌乱，说了忙转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