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真站在路口上上下下看，心砰砰跳，做贼一样生怕有人注意她。
路旁的路灯被高高的电线杆擎在半空中孤独地亮着，寂寞的光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带着凄凉和无奈实施着自己的职责，那些店铺也没有变化，里面的亮光从大开的门里流泻出来，把路面割成一块块不同的形状，所有的广告牌也还是默默地晃着被安排好了的色彩。
看到周围没有熟人的时候，建真迅速走到一旁耀武的车跟前，伸手一拉车门，立刻就坐了进去。
建丽眼看着建真上了一辆豪华的小车，双脚一下子被定住了似的，再也迈不动。
——那辆车上是什么人？她只是从车的豪华上判断出车主一定是个有钱人，其他的都不知道。只是……建真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建丽站在黑暗中，心里百折千回，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辆车。车窗玻璃不透明，所以建丽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有看车。
车上的人是谁？会……给大姐找麻烦吗？建丽不知道，只是觉得头脑一片混乱，她想不出，也不知道从哪一方面去想。
耀武看到建真坐进来以后，一张焦躁的脸立刻换上了满足的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建真漆黑的眸子里是她不知道的哀怨，也因为这哀怨让她看上去更是增添了让人难以割舍的爱怜，她的凄婉……那一份楚楚动人的美，美的让人心疼。耀武在突然间生出一种为她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的感觉，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舍弃了换回她的明眸一笑。
“小真……”耀武动情地低唤。
他的眼前是她，脑海里是她，心里是她，整个人整个心整个灵魂里都是她。他的眼睛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无法从她带着哀怨的眼睛上移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够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充斥了他整个世界。他承认他之前对她是很向往的，但她的冷漠拒绝让他的自尊心受伤，所以对她的那一片心也就淡了下来，没想到在他用强迫的手段得到她以后，她就以汹涌澎湃的气势长驱直入，一下子占领了他的世界。看着建真，耀武心里在怀疑，这是为什么？她虽然美丽，但对他是冷的啊，他有很多女人？不计其数，虽然不能说遍尝各色女人，可经历的实在是很多了，又何必在乎她这一座没有温度的“冰山”？可是他无法淡定，面对建真他无法克制。耀武心里明白还没有人让他这样神魂颠倒过，他不能控制他对建真的在意。
建真的目光仍旧是她自己不知道的忧郁，红润的嘴唇轻轻抽动几下，她说道：“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吧？”
“我懂，可是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耀武的口气也是无奈。意识到这个地方不够隐蔽时，他忙发动车子，“我们走。”
建丽眼睁睁看着载着建真的车子慢慢启动，然后快速离开，她想追赶可她知道追赶不上。眼睁睁看着车子红色的后尾灯从视线中脱离，她的心乱成一团：“大姐出去做什么呢？”她暗暗问自己，心里清楚大姐是知道她在家的，按正常道理如果大姐有事出去肯定和她打招呼的，但大姐不但一声不吭分明还怕她知道，这样……
建丽心里突然生出不详的预感，大姐不会是因为这二十万的钱而出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了吧？建丽虽然仅仅只有十八岁，可很多事情心里是明白的，突然意识到这些，她的心一下子满是恐惧，比她知道自己被别人绑架时还要恐惧，自己被绑架是自己的事情，而现在是她连累了大姐，如果大姐有什么不好，都是被她给连累的，她是罪魁祸首。只是……她能够做什么？
建丽突然瘫坐在地上，泪水一串串掉了下来。
酒店房间虽然豪华，但不外乎床上的卧具豪华一些，地上的沙发豪华一些，但是没有家的氛围。建真目光呆滞，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连她自己做了什么都有些混沌。耀武把一罐饮料推到她的面前说道：“喝点吧。”看到建真无动于衷又说，“你是不是恨我？”
耀武的一个恨字出口，勾起建真无穷的悲伤，她脸上的木然被悲伤罩上，机械地抬起头来：“你既然知道我恨你，为什么还要怎样做？我是欠你的，可我说过我会还你的。我们这样……如果被人发现……你考虑过后果吗？”说着泪水滚了下来。
“发现了就发现了，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你离婚嫁给我。”耀武又带上了毫不在乎的神气，仿佛他什么都不怕。实际上他也是怕的，他的妻子管不住他在外边沾花惹草，并不等于就由他任意而为。
建真突然笑起来，无可奈何的笑声凄凉至极，她用手使劲地揉揉额头：“你是想纳妾还是想正式离婚再娶？别忘了你的财产，你不是很在意这个吗？你离婚的话……你的财产将会有一半不属于你吧，你舍得？”
“如果你肯嫁给我，我舍得，什么都舍得。”耀武回答。
建真又笑了，她知道他的话并不是发自内心，他不会娶她，她不会嫁给他。从内心来说，建真看不起耀武，就算他身家百万她也绝对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钱虽然是男人能力的表现，但有钱的男人如果在别的女人身上用心，她绝对看不起这个男人。曾经她发誓永远不会因为钱和任何一个男人有瓜葛，而现在……她违背了她的誓言，她为了钱出卖了她的身体。她心里明白如果单单为她的话，她宁肯去死也不用别的男人的钱，可她不是为了她自己，所以她无奈。她知道她只有牺牲自己。这是她的悲哀，是她无法说出的痛苦。
建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明业有爱情，但她知道明业是那个和她一起度过一生的人。明业没有多大能力，工作之外还只知道打麻将，但他千万的不好也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不沾染其她女人，这是建真最欣赏他的地方，也因为这一点，建真对明业永远包容。
耀武自然不知道建真想些什么，看到建真那样一副怪异的表情，加重了语气说道：“我虽然爱钱，但我也知道爱人。你是我最在意的女人，如果你愿意，我舍弃一切也要要你。”
建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姐夫沉溺于麻将，大姐又外出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她觉得恐惧，脊梁骨上阴森森的寒气蔓延着。她想，如果此时姐夫回来问大姐怎么不在家她怎么回答？如果姐夫知道大姐是因为她而出去和别人……“应酬”，又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怕。她盼望大姐赶快回来，在姐夫没有回家之前赶快回来。
建真打开门的声音并不大，建丽却直跳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门口看，整张脸因为惊恐都扭曲了。建丽的样子着实把建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了？”她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
建丽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语气中带上了伤感：“没事，没事。”
建真看到建丽惨白的脸惨白的嘴唇，胸口涌起说不出的酸楚：“你不是不舒服了吧？”
建真伸手搭上了建丽的额头摸了摸，感觉到建丽的额头一片冰冷后，心里暗叹一声，扶了建丽走往客厅。她以为建丽是被吓的，没有她在家害怕了，而她……是无奈的呀，她唯有悲伤。
建丽怯怯地看了建真一眼，问道：“姐，你去哪儿了？”
建真把建丽扶到沙发上坐好后，起身去给建丽倒水，一边把水放到建丽面前的茶几上一边说：“我下楼去散了一会儿步，知道你学习怕影响你就没有和你说。怎么，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害怕呀。”
“姐姐撒谎！”建丽的心又是猛然一跳，一下子就知道大姐被那辆车拉走是不同寻常的了，她想戳穿建真的谎言，但嘴唇蠕动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建真究竟去做什么让她的心悬的难受，她说：“姐……，那些钱你打算怎么办？你是借谁的呢？我知道你自己没有这么多钱的。”
建真怔了怔：“和你说了让你不用管的，你问这个做什么？就算我告诉你我借谁的，你认识那个人吗？和你学习无关的这些事你不用管，明年就是高考了，时间不多，你就安心学习。”
“姐，你当我是木头吗？”建丽一下子哭出来，她再也无法隐瞒她看到的了，“你……你是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那个人就是借给你钱的人，是不是？你和他什么关系？”
建真大惊失色：“你……你……”
“我知道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和人家没有特殊关系人家肯借给你？姐，现在的人都是势利眼，只要提钱的事情都免谈，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不懂吗？我都高三了，什么都知道。姐，我们的事……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连姐夫都不知道的，你一个人能够有那么多的钱吗？你借了人家用什么报答人家的情？姐，我真怕姐夫知道，姐夫要是知道了，你，你怎么办？”建丽一边哭一边说。
建真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她的嘴唇哆嗦起来：“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姐有能力还钱，你别管……”
“我们都是穷人，都没有那么多钱的。姐，你就那么一点工资，你有多少钱？还有你这房子……不还在还银行贷款吗？我都知道的，姐……”建丽泣不成声，“我真恨我自己，是我……带给了姐麻烦……”
建真流下泪来：“妹，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等于拿刀子割姐姐的心了。姐是怎么过来的，自己知道。姐希望你将来过的快乐幸福，你不懂……别管那么多，我都会安排好的。”
“姐……”建丽扬起脸来。
建真伸手把建丽抱在怀里，两个人的眼泪交汇在一起流淌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