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业抱了一个西瓜兴匆匆地回家。除了玩麻将他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喜欢吃,所以他以为别人也是他那样,——吃好了万事大吉。他买这个西瓜有他的目的,是为了讨好建丽,因为建丽每次来都和他拌嘴,当然是因为他的麻将了。在建丽眼里,他就是一个赌徒,他很害怕建丽伶牙俐齿的摆出一大堆不许他赌博的理由。很多时候他就自以为是地买些吃的来堵建丽的嘴,因为建丽吃好了就不再多管他的闲事。
建真做好了晚饭和建丽坐在餐厅的餐桌旁说话的时候明业抱着西瓜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冲屋里嚷:“建丽,我给你买回西瓜了。”愉快的声音里满是讨好。
建丽呆了一呆,忙跑过去迎接,伸手抱过明业怀里的西瓜笑道:“怎么,今天的西瓜这么大,有十几斤吧?”
建真看到两个人各有各的目的,苦笑着摇头。她知道建丽心情不好,为了让她忘记不快,总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有趣的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的,此时也就站了起来走过去,笑着对明业说:“哦,怎么开眼了,这次差不多,西瓜不算小。但大小不一定和好吃不好吃有关系是不是,别买一个不熟的,越大越吃亏。”
明业不知道建真的意思,还以为建真不相信他的眼光呢,忙对建丽说:“你看看你姐姐,根本就是一张乌鸦嘴,这西瓜指定好吃,又甜又沙,被她这一说把我的积极性都给说没了。这瓜我是买给你的,她要那样说不给她吃。”
“别不是又来讨好我,为的是你自己可以顺利地跑出去赌博吧?”建丽知道明业的意思,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把他的心思给抖了出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业一下子显的沮丧:“你看你看,还费力不讨好了是不是,没那意思,保证今晚不出去。”
“得得得,现在还不到出去的时间不是,就别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吃完饭了在检查这西瓜的质量怎么样吧。”建真说道。如果说她最反对明业晚上外出打麻将的话,今晚她是巴不得他赶快出去。她和建丽心情都不好,怕明业看出什么,不愿意让他在眼前。
吃完饭打开西瓜的时候,才知道明业没有夸口,这个西瓜是真正的好,鲜红的瓜瓤看着就诱人,瓜子极少,瓜皮极薄。明业有点得意:“看看,看着咱这买瓜的技术。”
“不错,表扬一下你。”建丽心头重似千斤,脸上却是对明业赞许的笑,看上去就好像十分高兴。
建真咬了一口西瓜以后,也点点头:“不错,是又甜又沙的。”
明业看到今晚建真用从来没有的好态度对待他,建丽也是没有像往常那样故意和他唱对台,反倒而觉得有点特别,但具体是那儿特别又说不出来,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伸手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今晚两个美人同时夸奖我,真真……受宠若惊了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不打麻将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吧?”建丽情绪极坏,她真不愿意和明业在一起说话,但知道是在人家的家里无处躲藏的,其实心里也是极其盼望明业能够走开,所以说道,“不过今晚的西瓜确实不错,看在这西瓜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想走就走,不跟你计较的。”
明业早就想走,听到建丽的话一下子心花怒发:“这话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建丽很痛快地承认。
“那,那……”明业看看建丽又看看建真,生怕建丽是故意和他开玩笑,在他要走的时候还不定又变出什么话来让他难堪呢。小姨子数落姐夫嘛,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她说的不对,当姐夫的也不能较真。明业害怕自己吃亏,挪了挪屁股又坐回去,“你这小孩子,说话那儿算个话呀。”很沮丧的样子。
建丽正色说:“今晚的话是算数的,你随便。”
明业看着建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管你怎么说吧,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跟你说话也没意思,走啦。”话音还没有完全落地,人已经走出了客厅,就好像稍微慢一点就走不掉了似的。
建真看着明业的背影消失,又听着门“嘭”地合上,眼睛一直直着看,好像没有反应的木头人。她知道建丽的意思,知道明业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意思。
——三个人是各怀心思。
建丽看到明业真的走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眨眨眼睛,把目光留驻在建真脸上。建真木然的神情让她的心一下子又沉重起来,她声音极轻地叫道:“姐,你怎么了?”其实就在建真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出她的情绪很不好,知道大姐一定是为了钱的事情,心里的难过都没有办法形容。
“嗯?”建真在听到建丽的呼唤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微微愣了一下才把目光收回来,看看建丽笑了:“嗯,管他呢,想走就走他的,随便,平时我也是随他,不管,也管不了。”她把一大块西瓜推到建丽面前,“我们吃我们的。”
建丽知道大姐误以为她是在意姐夫出去的事了,低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西瓜,摇摇头说:“姐,我不是说姐夫,我是说……说你脸色看起来很差,你……姐,我今天想了一天了,我不上学了,你就在城里给我找点活儿干。”她的话从侧面绕开,到底没有敢问建真是不是因为钱的事情不开心。
建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手一松把手里的西瓜扔在茶几上:“你说什么,你不上学怎么和爸爸妈妈交待?你怎么和爸爸妈妈说你不上学的理由?说你被绑架了被敲诈了二十万吗?你是不是想把爸爸妈妈吓死气死是不是?”
“可是,姐,那是二十万,咱爸咱妈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二十万是什么样的,让你一个人负担这么多,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挣回来?”建丽用手捂住脸呜咽起来。
建真想到自己去麻将馆找费耀武借钱,想他在车上拿给她银行卡,想到晚上酒店里的房间,泪也静静地流了出来,但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就好好学习,你只有有了本事才能够挣更多的钱,所以你更不能不上学。事情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就更应该争气,你千万争气。——明白吗?”
“可是,姐,你一个人承担这一切,我,我怎么安心?”建丽抽泣着说。
建真慢慢用手指把眼角的泪粘掉,然后用力眨着眼睛:“你不安心又有什么用?人生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是自己安排好了就按照自己安排的走的,意外太多了,碰到了就的抗,消极或者任性都只能是让自己更倒霉,只有用理智去对待。我们……谁都惹不了,也斗不过,当然了也不能听天由命,自己去努力一点,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程度。我有工作不是,我节省一点,然后想办法多挣一点,慢慢积攒,还攒不够二十万块钱吗?你还小,不用管这些事,等你将来找到好的挣钱多的工作了,再把钱还给我也成啊。别想太多,不然你就是辜负我了。”
建丽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咽着点头。
“别哭了,眼泪不解决任何问题。好好调整一下情绪,然后用功读书就行了。累了的话早点休息。”建真尽量温言软语安慰妹妹,自己的心里却塞满了铅块。
建丽知道大姐比她一点也不轻松不好受,也知道大姐更需要休息,而她这个样子只能是让大姐更烦更难过,于是哽咽着说道:“姐,你也早点睡。”
建真点点头,看着建丽轻轻抽泣着离开客厅。
现在,客厅里是建真一个人了,房间里突然一下子静下来,就好像寂静的旷野一样,只有天花板上的灯格外的明亮,似乎给这寂静的屋子更填空荡荡的寂静。
建真被寂静笼罩着,一动不动,凄凉慢慢涌上了心头,那种无助的感觉也越来越重。究竟怎么才能够在短时间里把这二十万凑足还给费耀武?想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办法,正当手段得到的钱是有限的,如果想多一点就是采取其它的手段了,比如偷、抢、骗……建真这样想着哑然失笑,她知道这类事情她一样也做不来,那么,她就只能用正当的手法挣,这样就更辛苦一些了。可是用正当的手段去挣钱攒钱什么时候才可以有二十万?
明业的工资是三千多,可他每月只给她两千,她每月工资所有的都加起来才三千。房款还没有付清呢,房子的首付明业的爸爸妈妈付了,但每月还要按揭付款,现在他们每月付给银行的是两千,还有孩子的费用,他们的生活费,建真想想就是难。也幸好孩子是明业的爸爸妈妈带的,她工作不受影响,业余时间也有的是,可以拿来做些其它的工作,只是……做什么?她当初学习的是金融专业,特长也就是理财方面,想要在工作之外做点什么,也就是帮那些小的厂家做账了。
建真想了很久,决定请朋友帮忙寻找一份做外账的工作,她要用业余时间帮人做外账,这样可以有一部分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