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年前我就想要念安回来,但那孩子一直不肯回来,啊,对了,她去英国这些年一分钱都没要我的,不知道她怎么熬过来……我知道她心里怨我。可这是我爱她的方式。我想要她一辈子开心,而不是只要一时的甜蜜。”他抬头,眸子闪过一抹黯然,随后添上几分坚定和恳切,“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我只希望在我活的时候,能找到护她一世安宁的人。所以,以后的日子,拜托你了。”
纪之衡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越发显得苍老的男人,忽然觉得心堵得慌。
“你们……都在逼我。都在替我做选择。”他冷笑一声,“我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原来全是遗传。”
“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他低哑着声音,“你们都问心无愧了,可我呢?我呢?”
顾东成撇过头去,好久,站起身来,轻拍了拍纪之衡的肩,“我承受我和念安自私了一些。可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阻碍会成功?”
“因为……”他看向纪之衡疑惑的眸子,“你知道你对于念安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不知道她对你而言是什么。你有告诉过她吗?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在她毫不犹豫爱你时,恐惧同样无边无际。这些……你知道吗?”
“你以为爱情是什么样?它坚硬的时候可以无坚不摧排除万难,但它脆弱的时候毁于一夕真的只需要一句话。”
“之衡,你和我一样,自信而骄傲,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正因为这样,你才会把爱当作一种理所当然,把陪伴当作习惯。可是不是这样的。就像我年轻是错过我爱的人一样,这样下去,即使没有我的阻碍,你们也会错过。”
“虽然我不愿如此。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从痛苦中得到成长,从离开中得到珍惜。我用这七年的分离,要你知道顾念安于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些年你念念不忘的到底是那份出其不意的自尊心受伤,还是念安的离开?我用这七年的离开,赌一个你们七十年的幸福,我觉得值。”
“念安人呢?”郑铮带着一副看好戏般的表情瞥向纪之衡,好整以暇的翘着腿,有节奏的晃动着。
“不知道。”纪之衡黑眸幽深,继续看自己的文件,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哎呀,我们的顾总设计师忽然请假一个星期连你这个大总裁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啊?唔,你不是昨天才刚刚从念安爸爸那里回来,就没有得到什么消息?”郑铮笑的更像一只问到了腥味儿的狐狸,完全不在意纪之衡对他明晃晃,红果果的忽视。
“看来你最近很闲郑特助,那正好,JA公司的企划案就交给你负责,三天后把策划案交给我。”纪之衡眯了眼睛,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扔到郑铮面前。
郑铮挑了挑眉,“我说纪大总裁,心情不好就压榨我这个廉价劳动力的行为可是不好的哦。”
“哦?我每月付给你的工资可看不出“廉价’这两个字来。”纪之衡表情不变,冷冰冰的说完,就低头接着看文件,“没事的话,你快点去忙吧。这个企划案要的还蛮急。”
郑铮的笑容僵了半晌,咬牙切齿的站起身来,“我认输了总行吧?!我看也只有顾念安能治得了你!”他咕哝了几句,整整衣服,似是漫不经心道,“听可寒说,念安小学妹是被那个叫穆安宸的拉去散心了,去哪里我可不知道,不过倒是很有可能被那居心不良的家伙拉回英国去,那时候我看请假就不仅仅是一个星期了……”
“这和我没有关系。”纪之衡依然低着头,冷淡的说着。
郑铮无奈的撇撇嘴,没有关系干嘛忽然气势变的那么冷?
“你啊,就是死鸭子——嘴硬!逞强啊逞强,到最后有你后悔的。”郑铮拉开门准备往出走,脚步忽然顿住,“我说啊,不就是不甘心吗?被牵着鼻子走自尊心受伤吗?但是赌气什么的,这些重要还是人重要?谁叫你碰了上呢,谁叫那人是顾念安呢?是吧?”
纪之衡终于抬头,黑眸沉沉的看着郑铮几秒,“企划案一个星期后交给我。”
“嘿,这才是英明而又体恤员工的好总裁!”郑铮笑的开怀,得意洋洋的推开门大步离开。
总裁室又恢复了安静。过了好久,纪之衡合上文件,拉开抽屉,里面正是一张烫金大红的请柬,他凝神思索了片刻,拨了电话,“对,这次我会去。她……我会通知她的。好,到时候再见。嗯,再见。”
“啊!这几天玩的真好!”下了飞机,重新踏上A市的土地,顾念安深呼吸了一口气,扬起灿烂的笑容,“哈哈,谢谢你啦,安宸。”
“本设计师安排的散心之旅怎么可能不好?”穆安宸率性的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桃花眼放着电,“怎么样,有没有对我动心啊?看在你刚遭遇的情伤的份上,本设计师就赏你一个和我恋爱的机会吧!”
顾念安“噗’的笑出声来,跳起来打了一下穆安宸的头,“啊,穆萝卜的本性有暴露出来了啊?不是有句话还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么?”
“还有句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呢,你呢?”穆安宸白她一眼。
顾念安愣了一下,立刻做西子捧心状,“oh!你伤害了我……”
“还一笑而过,是不是?”穆安宸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得了,就别装什么玻璃心的软妹子了,我的顾大婶!”
“你才大婶!你全家都是大婶!”顾念安抓狂,不知道要三十岁了是她的痛吗!不知道吗!
“唔,我算算,再有四天就是你的三十岁生日了啊,顾大婶,想好怎么过了吗?我看看我要送你什么?你说壮骨粉怎么样?不然脑白金?”穆安宸一脸认真的扳着手指算着,更是气的顾念安咬牙切齿。
燃着熊熊火焰的瞳孔狠狠瞪了穆安宸一眼,不停在心中画圈圈,闷头就向前走,却一下撞到了一面颇为厚实的人墙,顾念安连忙像受惊的兔子般向后跳了一步,红着脸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大注意。”
“哦。”低沉的声音简单的应了一声,有着让顾念安熟悉的冷淡腔调。
她连忙抬头,看清面前的人,立刻瞪大了眼睛,“之,之衡?!”
“啊。”纪之衡毫不惊讶的点点头,很自然的伸手从顾念安手中接过行李箱,淡淡的解释着,“可寒临时有事,就让郑铮来接你们,但郑铮也有事,所以就拜托我来了。”
“啊?啊?!”顾念安愕在那里,已经完全呆滞住。
天啊!谁能告诉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呃……那个,你很忙吧?我和安宸打车回去就好了,你快点就忙你的事就好。”顾念安小心翼翼的跟在纪之衡后面,讪讪的笑道,一边拽身旁穆安宸的袖子,不停的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