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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秦风

车邻

[原文]

(一)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二)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三)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①。

[注释]

①亡:丧失。

[译文]

(一)大车奔驰响辚辚,马儿白毛生额顶。访问君子未见面,等待侍者来传令。

(二)高坡有个漆树园,低地有片栗树田。已经看到那君子,同坐弹瑟乐晏晏。今朝不乐等何时,转瞬衰老气奄奄。

(三)高坡有个桑树林,低地有片杨树荫。已经见到那君子,同坐吹笙喜洋洋。今朝不乐等何时,转瞬死去埋坟茔。

(一)驷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二)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三)游于北园,四马既闲①。车鸾镳,载猃歇骄。

[注释]

①闲,熟练。

[译文]

(一)四匹黑马高又大,六条缰绳手中持。襄公偏爱那些人,跟随君王把猎打。

(二)进献这群应时兽,应时公兽体型大。襄公发令向左转,放箭射杀所得多。

(三)猎罢游览于北园,四马拉车真熟习。轻车马嚼鸾铃响,车装各种猎狗回。

小戎

[原文]

(一)小戎俴收,五梁。游环协驱,阴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二)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三)驷孔群,矛鋈。蒙伐有苑,虎镂膺。交二弓,竹闭绲。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①良人,秩秩②德音。

[注释]

①厌厌(yān),通,安详貌。②秩秩,有次序,显明貌。

[译文]

(一)小型战车浅车厢,五条皮带扎辕上。马背有环胁有扣,引车配环白铜镶。虎皮褥子长车毂,花马驾车白蹄扬。想念夫君人品好,性格温和玉一样。他去服役住板屋,使我心乱真忧伤。

(二)四匹公马壮又高,手中缰绳攥六条。青马红马中央驾,黄马黑马两边跑。龙纹盾牌双合起,内侧辔绳铜环套。想念夫君人品好,温柔但恨边邑遥。何时才能回家来?怎能想他不忧伤?

(三)四马一起披甲轻,三棱矛柄套铜镦。盾牌上头绘鸟羽,虎皮弓囊雕花纹。两弓相杂插囊中,竹制弓架缠紧绳。想念夫君人品好,睡下坐起心不定。温文尔雅我夫君,聪慧有礼传美名。

蒹葭

[原文]

(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二)蒹葭凄凄①,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三)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②。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注释]

①凄凄:借为“萋萋”,茂盛的样子。②右:道路迂回曲折。

[译文]

(一)茂密的芦荻上,白露成了霜。心中思念的那个人,在水的另一方。逆流而上,曲折行进追求她,道路艰险又漫长。逆水游泳追寻她,她似乎在水的中央。

(二)茂密的芦荻上,白露还没有风干。心中思念的那个人,在水的另一边。逆流而上,曲折行进追求她,道路艰险又难攀。逆水游泳追求她,她就像在水中的岛屿间。

(三)繁多的芦荻上,白露还没有消散。心中思念的那个人,在那对面的水际。逆流而上,曲折进行追求她,道路艰险又弯曲。逆水游泳追求她,她似乎在水中的陆地。

终南

[原文]

(一)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①丹,其君也哉。

(二)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注释]

①渥:wò(卧):丰润,润泽。

[译文]

(一)终南山上有什么?楸树林立梅成排。君王车马到南山,锦衣华美皮裘长。红光满面气派豪,真是一代好君王!

(二)终南山上有什么?丛丛杞树拥赤棠。君王车马到南山,锦绣衣袍闪闪耀。铿铿锵锵佩玉声,祝君康泰寿无疆!

黄鸟

[原文]

(一)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彼苍者天,歼①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二)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三)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虎。维此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注释]

①歼:歼灭,杀。

[译文]

(一)黄雀叽叽,酸枣树上息。谁随穆公去了?子车家的奄息。说起此位奄息,一人能把百人敌。靠近了他的坟墓,忍不住全身哆嗦。老天啊老天!我们的好人一个不留!假如准我们赎他的命,拿我们一百换他一个。

(二)黄雀叽叽,飞来桑树上。谁随穆公去了?子车家的仲行。说起此位仲行,一个能抵五十双。走近了他的坟墓,忍不住全身哆嗦。老天啊老天!我们的好人一个不留!假如准我们赎他的命,拿我们一百换他一个。

(三)黄雀叽叽,息在牡荆树。谁随穆公去了?子车家的鍼虎。说起此位鍼虎,一人抵百不含糊。走近了他的坟墓,忍不住全身哆嗦。老天啊苍天!我们的好人一个不留!假如准我们赎他的命,拿我们一百换他一个。

晨风

[原文]

(一)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①。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二)山有苞栎,隰有六。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三)山有苞棣,隰有树。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注释]

①钦钦:忧愁的样子。

[译文]

(一)晨鸟振翅疾飞翔,北边树林苍郁郁。未见丈夫他的面,心中忧愁把他想。无奈何啊无奈何,心里早就把我忘。

(二)丛生栎树满山坡,低洼地里遍树。没能见到丈夫面,心里忧愁无欢乐。无奈何啊无奈何,心中忘我确实多。

(三)丛生棠梨满山间,低洼地里山梨多。没见丈夫他的面,心烦如碎没有乐。无奈何啊无奈何,心中早就忘记我。

无衣

[原文]

(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二)岂曰无衣,与子同泽①。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三)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②!

[注释]

①泽:内衣,衬衣。②偕行:同往。

[译文]

(一)谁说没有军衣穿,与你同穿一战袍。国王抗敌要出师,赶紧修整戈和矛,共同抗敌逞英豪。

(二)谁说没有军装穿,与你同穿那内衣。国王抗敌要兴兵,赶紧修理矛和戟,一起前进去讨敌。

(三)谁说没有军服穿,与你同穿那衣裳。国王抗敌要出兵,快修铠甲和武器,我们共同奔战场。

渭阳

[原文]

(一)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二)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①玉佩。

[注释]

①琼瑰:美玉。

[译文]

(一)我为舅父践行,说要送到渭北。我以何物相送?路车和那乘黄。

(二)我为舅父饯别,常常想念娘亲。我用何物相送?琼瑰做的玉佩。

权舆

[原文]

(一)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①。

(二)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

[注释]

①权舆:通“(quǎn yú犬于)”,开始,当初。

[译文]

(一)长吁短叹想当年,广厦大屋舞翩翩。现在每餐吃不够。唉呀唉呀真可悲,今不如昔忆当年!

(二)长吁短叹想当年,每餐总有四大件,现在总是吃不饱。呜呼哀哉真可悲,每况愈下想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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