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感慨地：“胖儿啊，没想到，这两年你过得倒是挺滋润的嘛，我还担心、担心……”芬芳把话接了过去：“担心我又活不下去了是吗？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一定要过得快乐，说到要做到呀。可惜啊，这儿马上就要拆了建新楼盘了，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搬，正跟开发商谈判呢。唉，真是好景不长啊，刚刚住出点滋味儿来，这么快又要结束了，好舍不得啊。”“没关系，回头我帮你们找一处更有滋味的地方住下，再托朋友介绍一份靠谱的工作给你，把童童送到最好的幼儿园去，一切不都解决了？”“呵，林越，你说这话时，口气好轻松啊，嗳，你跟我说说，你现在到底出名到什么程度啦？身边这么多人围着你转，真的是大明星啦？”林越不理会芬芳的揶揄，走到芬芳的书架前，晃来晃去地翻看着上面的书：《幼儿教育心理学》、《特殊教育学教程》……
林越发现书架上居然有一套书脊已经发黄的小学语文课本，惊讶地：“哎呀，芬芳啊，你哪儿弄来的小学时候的课本啊？”芬芳又答道：“哦，我前一段时间回家整理阁楼，才发现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外婆全给我留着呢。”
“嗳？你不会用这个教材来教孩子吧？”林越饶有兴趣的抽出了一册，是1978年版的小学语文第一册，封面上是一男一女俩个小红领巾，女孩儿在致礼，男孩儿拿着书笔。
林越突然愣住了，他看到右下角写着稚嫩但很工整的几个字：一年级二班 荣芬芳，名字旁边是两个拙劣的字：臭人！林越翻着翻着实在翻不下去了，书里面到处写满了：荣芬芳是臭人！！臭人！！林越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他赶紧合上书塞回到原处，不敢再多看了。
这时，外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坏了，坏了，芬芳坏了，少了一个、少了一个啊！”芬芳奇怪地问道：“外婆你别着急，什么少了一个啊？”“孩子！孩子丢了一个啊！”“啊！谁丢了啦？我去看看！”芬芳爬起来就要往外跑。外婆叫道：“林越！林越丢了！”
芬芳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她拍拍胸口又回来了，无可奈何地看看林越，看看外婆，伸手一指林越：“哦哟，吓死我了，外婆，喏，林越不是在这儿嘛。”外婆看了看，一个劲儿地摇头：“林越他躲起来，肯定是准备干坏事儿呢。不行！你们都不管，我管，我不能让那个小混蛋去欺负我们家芬芳。”外婆说完就要往外走，林越一把拉住了她，眼含着热泪：“外婆，你别管啦，我先带你们去吃饭，回头吃饱了，我帮你收拾那个小混蛋去。”
林越带着芬芳他们去吃大餐，观光电梯的楼层数字不断地变换着，童童趴在玻璃上看着城市的灯火，兴奋地发出阵阵尖叫。外婆紧紧拽着芬芳的胳膊，祖孙俩胆战心惊地往下看着。林越看着她们紧张的表情，一脸的得意、满足。
顶楼中餐厅贵宾包房的落地窗前，外婆嘴里哼着歌，手扒着窗栏杆，陶醉地看着脚下的城市。地面上有欢庆的焰火升起，从摩天大厦上看下去，就像是田里绽放着的一朵朵小野花。每一朵烟花绽放了，外婆都“哇”“哇”的像个孩子似的，发出一阵阵由衷的赞叹声。
童童已经跟林越熟稔起来了，她踩着沙发扶手，纵身往林越的怀里跳。林越开心地：“芬芳，芬芳，童童她终于开始跟我亲了！”芬芳笑着：“小孩子嘛，谁跟她玩儿，她就跟谁亲啊。”“童童，你不是这样的势利眼对不对啊？你是真的喜欢林叔叔，对吗？”童童盯着林越眨巴眨巴眼，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林越的嘴唇上，发出了怪异的声音：“一、呼、呼。”
林越瞪大了眼，看着童童，又看看芬芳，无法置信地：“她？她、她这是在……啊？芬芳？”芬芳笑笑：“是，是在叫你呢。童童，来，跟妈妈再学学。”童童把手指放在了芬芳的嘴唇上，芬芳用舌尖顶顶童童的手指：“林。”童童学着：“勒。”芬芳又道：“林，林，林。”童童学着：“勒、勒、勒。”
芬芳又教了几遍，童童仍旧是“勒、呼、呼”。芬芳有点灰心了，林越却激动地把童童揽在了怀里，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听懂了、听懂了！叫我呐，是吧童童？好童童啊！你会说话啦！这都是你教的吗，芬芳？”
正在这时，外婆走了过来说道：“林叔叔，我饿。”林越和芬芳都被逗笑了。
开始上菜了，服务员端上一份菜来，童童就开心的大叫上好几声，外婆在一旁也跟着一个劲儿地鼓掌。
芬芳感叹道：“童童真像是你说的那样，自打懂事儿以来，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感到过什么痛苦，我特意把她跟正常的孩子放在一起，也没看出她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可是，唉！你看，外婆却越来越不清醒了，现在她唱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林越纳闷儿地：“她为什么唱歌啊？”芬芳凄然一笑：“外婆老了，医生说她是早老性痴呆症，这一年，我慢慢总结出规律来了，只要她一唱歌就是发病了。”林越失笑：“啊？外婆她这么可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