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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文字的改革(10)

金文言屯者,曰得屯,曰永屯,曰屯德,曰屯鲁,曰屯,曰屯右,旧或以经传之纯释之。案此诸仂语辞类各异。屯有厚意。《国语·晋语》云“屯者厚也”,齐夷云“余用登屯厚乃命”,登、屯、厚三字同训厚,犹秦公钟严、、夤三字同训敬也。经传屯作纯者,纯亦有厚意。《晋语》载范文子曰:“吾闻之,惟厚德者能受多福。”又载赵襄子曰:“吾闻之,德不纯而福禄并至,谓之幸;天幸非福。”此两说辞若相反,而意实同;上言厚德,下言德不纯,纯即厚也。纯又有大意。《诗》言“纯嘏”、“纯熙”,“文王之德之纯”,毛郑《传笺》皆释为大。纯又作。《书·君》“天惟纯佑命”,樊毅《修华山庙碑》:“天惟佑,万国以康”,即用其文。《广雅·释诂》“厚也”,王念孙《疏证》云:“凡厚与大义相近:厚谓之敦,犹大谓之敦也;厚谓之,犹大谓之纯也;厚谓之藏,犹大谓之将也。”纯又有全意。《仪礼·少牢馈食礼》及《乡射礼注》“纯犹全也”,《考工记·玉人》“天子用全”,《注》“全,纯玉也”,盖纯有专一不杂之意,引申之则为全也。曰厚,曰大,曰全,皆静词。但古语简质,有时亦径用为名词,如《考工记·玉人注》则以全为纯玉是。此得屯永屯之屯,亦屯德之省文也。

金文言得屯者:

肆克智于皇天,□于上下,得屯亡,锡厘无疆。——大克鼎

不显皇考公,穆穆克盟心,德,用辟于先王,得屯亡。——师望鼎

不显皇考惠叔,穆穆秉元明德,御于辟,得屯亡。——虢旅钟

文祖皇考克德,得屯用鲁,永冬于吉。——井人钟

得屯之得,或释为德,言德纯美。案金文德得各别,此所引四器,有三器皆德得并见,绝不相混。得屯者犹言得全也。《史记·田完世家》载淳于髡曰“得全全昌,失全全亡”;《汉书·枚乘传》云“臣闻得全者全昌,失全者全亡”;《文选》载乘此文,作“得全者昌,失全者亡”。此语与金文言得屯则亡,则永终于吉,义实相当。金文同愍,忧也。兮甲盘有“休亡”语,得屯与休并列,休庆也,喜也,亦与昌义相当。又《尚书》中言纯者如:

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酒诰》

惟天不畀纯,乃惟以尔多方之义民,不克永于多享。——《多方》

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国家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文侯之命》

此之言纯,亦可与上述诸语互证。《酒诰》“妹土嗣尔股肱纯”者,妹牧声同,牧即殷旧都牧野之牧,“尔”周公命康叔之辞。此语当与《多方》之辞并观。《多方》言“惟天不畀纯”者,盖在天言畀,在人言得,畀与得有相授之意。天不畀殷纯,故殷民不能永于多享。《酒诰》言今妹土之殷民,所以尚能生存,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者,乃嗣尔康叔股肱之纯,非殷纯也。《文侯之命》“侵戎我国家纯”者,侵凌也,戎大也,言我国家纯大受侵凌,故下文云,我御事无有耆寿长在厥位。盖纯受侵凌,纵不即亡,亦当夭折。此意与“得全者昌,失全者亡”,文义正相协。据此知金文之言得屯,即《史》、《汉》之言得全也。以辞例言之,此屯全均系于他动词得之下,皆当为名词,即纯德全德之省文。古籍多见纯德全德。《国语·郑语》云“建九祀以立纯德”,《淮南·原道》云“纯德独存”,《庄子》屡称全德,《汉书·高帝纪》三老董公遮说汉王曰“臣闻顺德者昌,逆德者亡”,此与“得全者昌,失全者亡”,并为成语,盖互文也。其在金文如:

承受屯德,无疆,至于亿万年。——嗣子壶

屯德而曰承受,与屯言得者,同为有所禀受。是屯为屯德之省文,在金文中并有其例证也(壶“三寿,懿德万年”,懿德犹屯德,懿纯并可训美也)。

金文之言屯鲁者:

用侃喜前文人,用康屯鲁。——昊生钟

佳康右屯鲁,用广启士父身,于永命。——士父钟

用眉寿屯鲁。——

余其用屯鲁,雩万年。——善鼎

不显皇祖其作福元孙,其万福屯鲁。——齐夷

以受屯鲁多厘,眉寿无疆。——秦公钟、

文祖皇考克德,得屯用鲁,永冬于吉。——井人钟

用锡康鲁休,屯右眉寿,永命冬。——鼎

用屯录永命鲁寿。——归

就辞类言之,此屯鲁字当有三种差别:一,屯鲁连言者,每与眉寿、万福、多厘等仂语并列,此诸仂语,其上一字为静词,下一字为名词。二,屯鲁并称,如鼎、归,皆为静词。三,屯鲁并称,如井人钟,皆为名词。屯之为静词,为名词,已见上释。鲁与屯连言,或并称,则鲁与屯意亦相近。士父钟云“降余鲁多福亡疆”,井人钟云“降余厚多福无疆”,此两语全同,而鲁厚互见,又均为多之副词,则是鲁即厚也。厚为静词,可以不论。其为名词者,齐夷镈,秦公钟、,屯鲁与万福多厘并称,者鼎云“用鲁福”,此以鲁福并称。鲁曰鲁福,犹屯曰屯德也。犹之叔向父以多福繁厘并称也。古语多复,屯鲁即厚福、大福、全福之意。井人钟“得屯用鲁”者,同犹与也,言得屯德与厚福也。同例不期有“用永屯”语,尹卣云“受永鲁”,永屯与永鲁互见,亦言永屯德与永厚福也。又晋姜鼎云“鲁覃京”,鲁亦有厚福之意,言厚福延及京也。

屯鲁连言惟见于金文,其见于经典者则作纯嘏。鲁嘏古同在鱼部,故可通用。金文称鲁休者甚多(如无惠鼎云“对扬天子不显鲁休”,克鼎云“其日用朕辟鲁休”),惟寰盘云“敢对扬天子不显休命”,盖鲁犹也。嘏古当作。金文之言屯者仅一见:

用屯永命。——克钟

从之字古多与鱼部字相通,《礼记·表记》“瑕不谓矣”,郑《注》“瑕之言胡也”,瑕读为胡,胡与鲁嘏并在鱼部,是金文之屯,即《诗》之纯嘏也。嘏,《尔雅·释诂》云“大也”,《说文》云“大、远也”,《诗·小雅·宾之初筵》“锡尔纯嘏”,《大雅·卷阿》“纯嘏尔常矣”,毛《传》并云“大也”,纯,毛郑亦并训大,纯嘏训大大,殊不成词,故郑《笺》于《卷阿》曰“予福曰嘏”,于《宫》曰“受福曰嘏”,于《载见》曰:“天子受福曰大嘏,辞有福祚之意。”《仪礼·特牲馈食礼》郑《注》曰:“受福曰嘏,嘏长也、大也,待尸授之以长大之福也。”综此数义言之,知毛《传》训大者,必曰“长大之福”,而后词意始足。

金文之言屯右者:

受余通录康屯右,广启朕身,于永命。——受钟

用追孝康屯右,通录永命。——颂鼎、、壶

用禅追孝于皇考惠仲,康屯右,通录永命。——虢姜

用康屯右,眉寿永命,冬。——小克鼎

用锡康鲁休,屯右眉寿,永命冬。——鼎

它它受兹永命,亡疆屯右。——伯康

此屯右字与通录、永命、眉寿、终诸仂语并列,亦上字为静词,下字为名词。右古并与佑通用。《诗·小明》郑《笺》云“神明若而听之”,《释文》本又作佑,作右。右助也,天之所助,即福也,故佑又并释为福。屯右连言,亦有厚福、大福、全福之意。屯右又见《书·君》云:“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文王蔑德降于国人,亦惟纯佑秉德,迪知天威。”此纯佑即金文之屯右,惟此皆用为副词耳。

十二通录屯录百录利录

录经典通作禄,《诗》多以福禄并称,而金文则否。《说文》以福释禄,福为一切幸福之总称,故禄得释福,此通义也。析言之,禄之本义,当为俸禄。《周礼·大宰》“四曰禄以驭其士”,《注》:“若今月俸也。”《韩非·解老》云“禄也者人之所以持生也”,盖有禄则足以持(支持)生,无禄则不足以持生,故人死则曰不禄,曰无禄。金文言录者曰通录:

用追孝,康屯右,通录永命。——颂鼎、壶、

用禅追孝于皇考惠仲,康屯右,通录永命。——虢姜

受余通录康屯右,广启朕身,于永命。——受钟

通当读如通达穷通之通,通录即显禄。以今语释之,则高级薪俸也。曰屯录:

用屯录,永命鲁寿。——归

屯有厚意,屯录即厚录也。曰通录,曰屯录,均不见于经典。曰百录:

用百录眉寿,绾绰永命。——史伯硕父鼎

百录言录之多,犹百福也。其在《诗·天保》云“受天百禄”,《玄鸟》云“百禄是何”,《长发》云“百禄是遒”、“百禄是总”,皆是。《诗》又言干禄,《假乐》又云“干禄百福,子孙千亿”,干禄与百福对文,林义光《诗经通解》以干当为千之误,其说甚是。叔多父盘云“百子千孙”,亦千百对文,并可为证。古本有干禄之语,如《旱厘》云“干禄岂弟”,《论语·为政》“子张学干禄”。但此则当为千禄,千禄犹百禄也。曰利录:

唯用眉寿□(屯)鲁,吉康利录。——叔毛鼎

利禄为常语。《礼记·表记》云:“事君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利禄互言,利即禄也,二字同义。曰眉录:

用鲁福,用妥眉录。——者鼎

此眉录之眉从目,即眉目之眉,与眉寿之眉有别,意义不详。

十三康康康右吉康

金文言康者:

受余通录康屯右,广启朕身,于永命。——受钟

用侃喜前文人,用康屯鲁。——昊生钟

用追孝,康屯右,通录永命。——颂鼎、、壶

用禅追孝于皇考惠仲,康屯右,通录永命。——虢姜

旧皆释虔,说误。金文虔别见,追云“虔夙夕”,秦公钟、云“虔敬朕祀”,虔从虍从文与此形体迥殊。像虎头在网中,两手上下持之,疑篆文即由此字形讹所致。

《说文》部:“,营求也,从人在穴。”按从人者,隶变作,在此则为爪形之讹,从穴为从冈之讹,从者,其下半攴之卜当与目形相连,为从虍讹。此字全体皆涉形似而误,可以部乡之,《汉书·王莽传》作,受相通者,当并由从形之省而讹。

《说文》部云:“柔韦也,从北从皮省,省声,籀文作。”此字亦为形之讹。籀篆从北从,并是从爪之讹,(今隶讹作瓦或允)为从虔之省。

从之琼,汉印作,从不从攴,据罗氏所集《碑别字》琼从者,有晋中书侍郎荀岳、魏皇甫、安丰王妃冯氏、中山王元熙、元隽、隋董美人等墓志,及唐石淙诗。从者,亦当与目相连,为虍形之讹。虍篆作,乍观之则如,移于目下,斯为卜或矣。又唐智积墓志作,从,尤与虍形相近。又《说文》部从,为形之讹(说见后),从贝,亦像从虍之讹。

琼古书多与相乱,《说文》,段氏《注》云:

《山海经》“西王母之山有瑰瑶碧”,郭《传》“瑰玉名”,《竹书·穆天子传》:重氏之所守,曰“枝斯瑰”,郭《注》“瑰玉名”,引《左传》“赠我以瑰”。按《左传》成公十八年,今本作“琼瑰”,僖公廿八年“弁”,今本作“弁”,张守节《史记正义》“玑”作“琼玑”。

盖琼、古本一字,所从之睿又作(《说文》以睿为之古文),故籀文又作。从者之形讹,从目者虍之形讹,又在右旁者,所从之又或与虍形并列,故此置于睿形之右。

《说文》之古文作,是之古文有睿二形。《书·洪范》古文作“思曰睿”,今文作“思心曰容”,盖古文作,而今文以容读之,容形近故也。《说文》琼之或体作者,皆由形致讹,以其偏旁下半从,尤与形相似也。

《说文》玉部(古文)部睿(古文)(籀文)并相通。同例则亦当相通。而部(或体)为沟壑之壑,读若郝,与音义迥殊者,此其故如不知之本形,则殊不易索解。按亦之形讹,像虎头在网中,当即陷于沟壑之意(部又有字从,亦为像虎形之讹),而与虢在金文中形极相似,读若郝者,当从虢得声,虢壑并鱼部入声字。

据上述诸证知康即康,当读为康睿,康长也;《尔雅·释诂》,睿深明也,圣也,智也。《诗·长发》云“哲维商,长发其详”,哲即圣哲,康睿犹言圣哲长发也。

金文康又变言康:

用康屯右,眉寿永命,冬,万年无疆。——小克鼎

用锡康鲁休,屯右眉寿,永命冬,其万年无疆。——鼎

当释嗣。新出土曾姬无恤壶,后嗣作,尤与此形近。士父钟、受钟、叔向父,均有“于永命”语。番生云“于大服”,大克鼎云“克王服”,凡此言,其文皆承先祖考也。嗣服又见于《书·大诰》云“嗣无大历服”,《诗·下武》云“昭哉嗣服”。此云康,即长嗣之意。

金文又言康右者:

隹康右屯鲁,用广启士父身,于永命。——士父钟

变康、康为康右,涉下文屯右屯鲁而言也。右助也,康右长受天佑之意。

金文言吉康者:

唯用眉寿□(屯)鲁吉康利录。——叔毛鼎

言吉康则与康、康、康右异矣。吉康吉安之意,即《洪范》五福之康宁也。

十四亡竞保日日用

《诗·雨无正》“不骏其德”,《清庙》“骏奔走在庙”,毛《传》并云“骏长也”,此骏字在金文皆作,或作(仅秦公钟作):

天子其万年眉寿黄,在位。——师

用亯用孝,万年眉寿,在位。——伯

天子其万年无疆,保周邦,尹四方。——大克鼎

匍有四方,正民。——大盂鼎

其万年,保四国。——宗周钟

用绰绾眉寿,作为亟,万年无疆,用亯用德,保其孙子,三寿是利。——晋姜鼎

颂其万年眉寿,臣天子,冬。——颂鼎、壶、

用眉寿永命,臣天子,冬。——追

皇祖考其,降克多福,眉寿永命,臣天子。——克

此诸字皆当释长,言长在位,长尹四方,长正(尹正俱君长之称)厥民,长保四国,长保其子孙,长臣于天子也。《尔雅·释诂》:永、、引、延、融、骏,长也。”永与骏并释长,故金文之保臣亦曰“永保臣”(见师)。释长,故又引申为君长之长,如《诗》之田。

金文“在位”,又作“在位”:

以受屯鲁多厘,眉寿无疆,在位,高弘有,匍有四方,永宝宜。——秦公钟

以受屯鲁多厘,眉寿无疆,在位,高弘有,灶囿四方宜。——秦公

此钟与,文句大致全同。在位,文位旧皆释天。铭用活字范逐字钤入,每字有一方格。释天者,其字略斜与方格之上横书相连,而字之下横画,又为方所掩,形与天字极似。不知“在位”,乃金文成语,而大盂鼎“匍有四方”、“正民”,文义亦与此钟相近。盖有四方者,正是在位之事。据此知文之天,应释为位。金文言,犹《诗》言骏极(见《崧高》)。晋姜鼎:“用绰绾眉寿,作为亟”,亟对文,皆形容老寿之长。《诗·狼跋》“载其尾”,《说文》引《诗》作踬,《一切经音义四》,古文有二形,古从质执字,皆有至意。《尔雅·释木》“枣李曰之”,孙炎《注》“之去柢也”,凡言柢亦有至意。亟极古通用,极亦至也。长与至义亦相近。凡长之至,远之至,则曰极。如《尔雅·释地》有四极,《淮南子·墬形训》有八极,皆指绝远之地言。骏极连言,皆有加重其辞之意。《诗·维天之命》“骏惠我文王”,骏惠疑即之讹,惠与形近而误,旧释为惠者,非是。同意,故金文亦有单言者。井人钟云:“宪宪圣□,处宗室”,处犹在,言长在宗室也。

金文有言亡竞者:

尹其亘万年受永鲁,亡竞在服。——尹卣

唯皇上帝百神,保余小子朕猷,有成亡竞,我维司配皇天。——宗周钟

文王孙亡弗井,亡克竞剌(烈)。——毛伯

亡竞《诗》作无竞,毛《传》“无竞竞也”(《抑》及《执竞传》),“竞疆也”(《桑柔》及《烈文传》),以无为发语辞,以竞为强,以释此诸金文,皆不可通。故林义光《诗经通解》读竞为境,以无竞为无境界,其说《抑》“无竞维人”云:

竞读为境,境,古字作竟,竟即竞之省形也。境疆古同音,无竞或与无疆通用。宗周钟“亡竞我唯司配皇天”,《执竞篇》、《武篇》并云“无竞维烈”,亡竞无竞皆即无疆也(原注宣十二年《左传》引《武篇》“无竞维烈”,杜解亦以为武王成无疆之业)。此与《诗·烈文篇》无竞皆训为无境界,与无疆常训为无终极者稍异。

林氏此说以无竞为无境界,以释尹卣、宗周钟固无不可,但以释毛伯“亡克竞剌”,则仍不可通。”毛伯铭文见于《西清古鉴》,虽出传模,其文与《诗·烈文篇》“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语意颇相似(《诗》百辟其刑之之刑,即金文井之井)。以《诗》言之,则金文以亡竞井并举,确非误释。从而无竞之说,必须别寻新径。按竞有强意,毛《传》实不误。《左传》言竞及不竞者甚多,如僖七年《传》云:“谚有之曰‘心则不竞何惮于病’;既不能强,又不能弱,所以毙也。”不能强即释不竞之义。又如宣元年《传》云“于是晋侯侈,赵宣子为政,骤谏而不入,故不竞于楚”;宣二年《传》云“彼宗竞于楚,殆将毙矣”;成九年《传》云“德则不竞,寻盟何为”;襄十八年《传》云“南风不竞,多死声”;以上竞皆当释强。又昭三年《传》云“二惠竞爽犹可,又弱一个焉”;弱为竞爽之反,则竞爽之有强意,亦不繁言而喻。盖竞者争竞,《晋语八》“其臣不心竞而力争”,竞与争对文,竞即争也。争而胜斯为强矣。又争竞非一人之事,故竞又有并意。《离骚》“众皆竞进而贪婪兮”,《注》“竞并也”;《庄子·齐物论》“有竞有争”,注“并逐曰竞”,是亡竞即无与比并,无与争竞之意。据此以释金文尹卣“亡竞在服”,服事也,在事犹言在位也,言在位莫与并也。宗周钟“保余小子朕猷,有成亡竞”,朕为余之所有格,言上帝百神保余小子之猷,有所成就,莫与比也。毛伯“亡克竞剌,”,言莫能比其光烈也。以释《诗·抑》云“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烈文》同),言维人无争,则四方顺之(《抑》下文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训、顺对文同意),无争故顺也。毛公旅鼎云“亦弘唯孝;肆母有弗,是用寿考”(即训字,不从竞)。《桑柔》云“秉心无竞”,言秉心无争也。《执竞》云“执竞武王,无竞维烈”(《武》云“于皇武王,无竞维烈”)。执挚同,至也,言至强之武王,莫与比其光烈也。

金文有言或保者(其字或作从,或作从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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