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母亲也不幸被失控的族人利爪所伤。
即使父亲极力补救,仍阻止不了母亲与其它族人的同化。
红绡怎么也忘不了,自己最最温柔的母亲,竟形同厉鬼般,掐着自己的脖子。
那样呆滞无神的双眼,疯狂贪婪的神情,是多么的骇人。
被母亲恐怖的样子所摄,红绡竟一时忘记了反抗,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尖牙刺破自己的皮肤。
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冰冷的泉水自伤口注入,心脏似乎停顿了很久,全身的皮肤被冻得收缩。
可是肌理下的血液,却不断沸腾着叫嚣。
直至承受不住,陷入昏睡。
正在危急关头,女人的胸膛被贯穿,她艰难的转身,对上的是爱人悲痛的面容。
也许是因为濒临死亡,女人突然恢复了神智,她回过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眼里满是歉意,嘴唇轻轻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带着遗憾与歉疚,缓缓倒地——
凋零的华丽,带着凄凉的唯美,拉下帷幕。
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红绡昏昏沉沉地躺了许久,意识模糊中起身,见到的却是不远处,父亲抱着母亲的身体,像雕塑一般紧紧相拥——
匕首的手柄自父亲心口穿过,血液已经凝固。
红绡看着已经冰冷的双亲,一种说不出的悲愤涌上心头——
为了救自己而伤害了母亲的父亲,出手的那一瞬间,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手刃爱人的无奈与不得已,那是怎样的心痛难忍,以至于最溺爱自己的父亲,竟没来得及等女儿醒来,便尾随母亲而去。
作为族长唯一的子嗣,她尚未成年便继承了父亲的职责,而连同自己在内,所有的族人均被诅咒加身,无一幸免。
只是自己与今夏力量稍强,虽然辛苦,却还能勉强抵挡诅咒的威力。其他人便没这么幸运了,日出之时恢复神智的族人,看着满地的惨状,看着自己手刃亲人好友,那样的悔恨与无望,恨不得以死谢罪。
可是,所有人这才发现,变成怪物超过一个日夜的族人,就连死亡也做不到了。
无论白日如何自裁,夜间经过月光的召唤,总能伤口愈合。
再次失控,自相残杀。
为什么,自己的族人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为什么老天,要降下如此残忍的不公?
要找到…
一定要找到!
“找什么?”空灵的声音清泉般悦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发出诱惑般的低语。
找什么?是啊,找什么呢?
红绡陷入了苦思,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跃然而出。
半晌,她才恍然笑道。
“我是族长,我要带领族人,寻找——葬身之所!”
嗡——
脑海中隐隐作响,冷风吹来,红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却见自己跌坐在地,猛地回过神,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一袭深紫背身站立,与黑夜融为一体,风吹起如瀑墨发,宽松的衣袍飞扬着舞动。
虽安静无言,却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淡淡的萧索。
年轻的城主仰头,美丽的面庞沉静如水,似是陷入沉思。
今夏扶起瘫倒在地的红绡,气愤的控诉,“你,你究竟对族长做了什么?不管你是谁,请你立刻离开。”
“噢?”夜尽欢转身,冷然挑眉,嗤笑道,“弱者就要有弱者的样子,居然对着上位者大呼小叫,我倒是很疑惑,是谁给你以下犯上的胆子?”
“你……”今夏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弱者对于强者来说,是绝对臣服的存在。
所以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小养育自己成长的族长被别人为所欲为。
夜尽欢怡怡而坐,唇角噙起一抹不明的兴味,“那么,我倒是很期待,你们究竟可以做到怎样的程度。”
红绡看了看被束缚着,痛苦不堪的族人,深吸口气,语气谦恭,“谢谢你阻止了族人的自相残杀,我知道你很强,也知道你身份一定很高贵,不过希望你不要阻止我们。”
“阻止你们?”夜尽欢嗤笑,兴味索然地挑眉。
“无论你们是想自我毁灭,还是自相残杀,与我何干?我只是觉得可笑,任性的牺牲自己,自以为是的自我满足,还加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真真恶心。另外…你自己想死想活是你的事,却要那么小的孩子陪葬,你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我知道孩子很小,可这孩子的血液也被沾染了诅咒,太危险,可能会波及无辜,不能放在外面。”
面对那样不谙世事的天真面庞,红绡有片刻的不忍,想到孩童体内已经变异的鲜血,随即眼神凝重,语气坚定。
“波及无辜?”夜尽欢低低的重复,漫不经心,“身为妖,居然跟我说不想波及无辜?我还真不知道,这究竟是过度善良呢,还是愚蠢的可笑?”
“是啊,漂亮姐姐……”邕衍躲在今夏的怀中,怯生生的探出头,“我的族人都是好人,因为大家生病了,才会反常。我知道生病很难受,所以不能让别人也生病。”
“你笑话也好,鄙视也罢,找寻自己的葬身之所,是全体族人的共同心愿。”红绡看向远处,结界中的族人不断挣扎,语气温柔,像是追求神圣的乐土,“被沾染诅咒,发生变异,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的阻止不幸的扩散。我们已经全族已经这样了,我不希望别的族群也重蹈覆辙。”
“现在的我们,是污染的源头,就由我们自己去埋葬吧。”
即使牺牲自己,也要制止不幸与悲惨的扩散吗?
年轻的城主面无表情,唇角轻勾,冷笑——
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宁愿自己痛苦,也不去伤害别人?
那么,我就来看看……
你们所谓的善良,会有怎样美好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