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过厚重的罪恶,恩情早就显得太过淡薄了。”她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可那是由于他太爱你的母亲,是她背叛了宫主,所以,”玉树随着她站起来,“所以他就可以用那一种残忍的手段来对待小洛对不对?!古月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如何?鬼谷八百人的性命又如何?他总是为了自己爱的东西而不顾一切吗?他已经伤害了太多的人~我的肩膀也已经无力去承担那些重荷了……”
她的眉头低低的,似乎努力地想要摆脱。
“真的不准备回去吗?还有小洛……”
“你要对小洛怎么样!如果你伤到她的话,我一定会不息一切代价。”她的声音不等玉树讲完就掷地有声的响了起来。
“我为什么会害她?我凭什么害她?”他无奈地摇头,自己跟前的女子,似乎是一提到小洛就会特别的敏感,“蛇心丸的毒就是我帮她解的,你一定也很纳闷为什么你们在一起了那么久也没有旧病复发吧?”
“是啊~一直担心来着,准备只要她有发病的迹像,我就马上消失,可是现在没有必要了,再也没有必要了,即使你不给她喂解药。”疏影望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雪,心里莫名其妙地踏实极了。
“她离开了?”玉树问。
“嗯~”疏影的声音淡淡的,“她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很容易下手的,所以,在月无痕的山庄,我将药下在她的下午茶里也没有发觉~”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
“你好吗?!”这是遇到很久不见的人的最重要的一句问侯了——她大声的叫着,冲着对面的涉涧招着手,似乎一整个天地间就只有那两个人了,一切缭乱的东西都被积雪覆盖着,显得与事无关了。
他站在她的面前,“你还有那个爱好吗?”
“嗯!”她点头的时候都显得十分的认真。
“那改变方向吧。”他向前去,小洛忙跟上,是啊,我还有那个爱好,就是跟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到很远很远叫不上名字的地方去。
在一所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下的院落里,小洛盯着他的厨房里切着白菜,萝卜,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她不知道他一直切一直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喝他煮的冬汤,只放了白菜还有一些盐花,但是味道出奇的好,现在终于明白盐对于大家的重要性了,原来只用盐也可以做出美味的食品啊……那一天,她一直趴在一旁的小桌上看了好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不知道了。当她第二天醒来,从床上跳下来来到院子里以后,几乎吓得呆了,整个院子里都摆满了巴掌大的饼子。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她一枚一枚地用手指触碰着那些安放整齐的糕点,“是什么?”
“冬糕。”涉涧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也许,他昨天就一直没睡,不过,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熬夜了的痕迹。
“冬糕?”显然的,小洛还是没有弄明白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是用来吃的。”他那样解释着,并且拿了一只塞进嘴里。
于是小洛也拿起一只试了试,是很好的味道,不过,为什么要晾在院子里呢?也许,这就是它叫做冬糕的原因吧,“为什么,要做这些东西呢?”小洛问,“好多啊,要多久才能吃完啊?”
“三天。”他那样说着,理所当然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我看要吃一年哦!”小洛十拿九稳地道。
“我要结婚了,要用这些东西款待自己的来宾。”他那样说着,嘴角有看似幸福的微笑。
结婚——她还不熟悉这个词语,她还不明白,这个人要和谁结婚……“涉涧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吗……那个人是谁啊~”她那样声调缓缓地问着,“疏影~”他的声音微微的,就如同冬日的阳光。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涉涧用手指抹掉阳光下光彩照人的泪水,“我不是因为悲伤才哭的,是因为幸福,我是因为幸福才哭泣的……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是为了你和姐姐的幸福才哭泣的……”她大声地说着,似乎真的很怕自己讲的话会有人听不到。会有人弄不明白,就如同糊涂的自己一样。
“在三天以后,我会在河岸举行婚礼,你会到那里吗?”他那样盯着她问道。
“嗯。一定会到的!肯定会到……”她那样说着,然后就跑开了,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不会来找你,我要去看望我的姐姐,要送上我关于婚礼的祝福……可是,她同样没有去找疏影,因为,还没有来得及习惯没有涉涧的日子,她是将他当作姐姐一样的喜欢着的,是爱来着,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姐姐结婚——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好让自己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以一种新的格式。
她在客栈里住了一夜,然后用自己的心情游荡过这一整个城市。
当她再回到那个院落的时候,涉涧已经不在了,他做的满院子的冬糕也不在了。
她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涉涧~你在哪里!出来啊,小洛来找你了~涉涧!姐夫!姐夫!涉涧!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你再不出来我就不认你作姐夫了~我告诉姐姐你欺负小洛~你快出来啊~我在这里等你呢~你快出来啊……现在找不到你了!快出来,否则你的青剑就会锈掉,你的所有的冬糕都会碎掉……涉涧……”
她一直一直地喊着,直到来到水岸。
他看到坐在水边,双脚浸泡在水中,河岸上摆满了冬糕。
他回头看向她,“今天,我和我亲爱的女人结婚。”
“涉涧喜欢的女人……”她那样讲着,不知道是不是在问一些什么……“嗯。可是她不在这里~”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她永远也不会在这里了。”他讲那一句话的样子就好像是特别的轻松,特别的不值得一提,似乎那的确是一场已经安全过去的过去了。
“涉涧喜欢的女人是谁?”她似乎的确是可以看得出他眼睛里的痛苦来,所以,帮助他直面现实。
“疏影。”他在讲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睛看向很远的远方,就好像,那个名字,不是讲给她听的,而是讲给自己灵魂的深处,和从任何的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就好像被恩赐了幸福一样,她大声的叫出来,“姐姐!是姐姐!”似乎,生命可以用这一种格式将她的愿望达成,将她喜欢着的涉涧留在自己的身边。
小洛拉着涉涧向回去,因为风越来越大了,真的怕再这样下去人会出什么毛病。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一位老者手执孤灯从他们的跟前经过,“江湖问路不问心~”
他的口中念念叨叨的,听不清楚到底是些什么。涉涧提出手中的剑挡在他的跟前,老人立刻住了步子,“什么事啊年轻人?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
“东方先生。您果然会算,不等我找您就自己来访我了。”涉涧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有一些冷,似乎是特别的缺乏感情。
“恩怨是非皆前定,这位少侠有什么好问的?”老人捋了一把胡子停在那里。
“是啊……”他收回剑,轻叹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如果剩下的生命还有十年,就在十年里把这仇给报了,如果剩下的生命只有一年,那就得抓紧时候了。”
“你的生命比最先估计的已长长出一年了……”东方况抬起头望着夜空叹道,似乎这的确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是啊……所以,才萌生出了报仇的想法,本来我以为,人死也其实也挺好。因为,间天涯早就想见梨落了。”他那样说着,似乎是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疏晟的宿命。他留下你的生命,就等于留给自己一处灾祸。”
“我的小洛呢……”他那样说着,眼睛看向小洛,小洛不知道他为什么称“我的小洛”,那一句称呼听起来太过幸福了,幸福到可怕。
“应该去找她的哥哥,竹之逝,那年轻人不是一直在找她吗?”老人说着,便点起了步子,念着自己来时的诗向前去了。
“哥哥?”小洛望向涉涧,似乎是想要通过他来确定自己所听到的老人口中的话到底有没有信头。
“他不是你的父亲,你本来有一个很好的父亲。”他将手放在她的头发上,似乎,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意思,就是我们的生命必须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