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夏则夕住进了巫思院,央言之可以说是整日里闲的无所事事,因为那个小小的女孩子天微亮便会自己爬起来跑去书屋,然后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地学习,直到央言之推开门喊她去吃饭。吃完早饭,则夕便会泡好茶,双手举到央言之面前,顺便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老气横秋的说着今日央言之要做的事,例如:拜访函王……
其实夏则夕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去函王皇叔家,因为那里有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而且函王皇叔对小孩子可好了,他会把则夕抱起来在空中转圈圈,还会给她吃很多很多的小甜点,陪她玩,陪她闹,直到两个人都累瘫了,躺在王府后院的梧桐树下打盹,而央言之这个时候总会出现,抱起则夕,摇醒皇叔,再一起回家。
那一日,其实与平常并无不同,央言之例行公事般的将夏则夕留在宫中,让那个疑心病极重的帝王检查这几日里夏则夕的功课情况,然后便回了巫思院,待入夜时分,再来接夏则夕回去。
她刚踏入巫思院的大门,瞬间周身被动的竖起防御结界,因为远远地便有一股极重的帝王戾气直冲而来,与宫中的那个不同,这个人的野心更重,也更为沉稳。央言之了然的笑了,她轻轻地阖上背后朱红色的大门,然后才走进院子中。
那院子中临风立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黑色的面具覆了他半张脸,只依稀露出一个如斧凿刀刻般精致的削瘦下巴,他眯眼看着白袍束发的央言之,仿佛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听闻天靖大巫央言之,与爻族族长关系极好,却不知可是真有其事?”
“确有此事,”央言之应答的毫不避讳,“不仅如此,我与现任爻族族长温云成还有婚约在身!”
“哦?”那人意味深长的挑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没想到大巫承认的倒是挺快,就不怕我会当场翻脸,搞得天下皆知吗?”
“阁下一身野望毫不收敛,又刚好趁巫思院中无人之时来见言之,想必不只是来威胁于我吧?况且,阁下要搞得天下皆知,言之也并非奉陪不起啊!”央言之说着,背倚到院中长廊的柱子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微闭着眼,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似乎对此事不甚在意,“而阁下再不说明自己的真实来意,言之可真要送客了!”
“大巫果然好气魄,”那人抚掌而笑,“我知道大巫在平川的所做所为,我大致也可以猜出你到底想做什么,只是你想做的这件事,一个人绝对完成不了,而有了我的帮助,那就不一样了……”
“等等!”央言之毫不留情的打断了那个人的话,她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那张面具,“要谈论这件事,阁下难道不觉得应该以真面目相见吗?”
那人看着央言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解开了脑后的绳子,当面具落下来时,那人眉心迅速的闪过一抹莲形丹砂,妖冶妩媚的印记,倒像是……
“爻族?呵呵,掩藏的到是很快,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身份吗?皇子殿下!”
“唉……果然还是瞒不过大巫你啊……”那人叹了口气,虽被称为皇子,五官却与其父生的完全不同,他的双眼深陷有神,眉长而利,英俊里却又渗着一种天生的魅力,但除却眉心被掩去的印记以外,到也看不出是个异族人,“现在大巫既然已经知晓我的身份,那就该明白,一旦我们的交易无法达成,我就绝不会留下大巫这个无穷后患的!”他的话音刚落,巫思院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少则百余人,都潜伏在暗中静静窥视,随时候都可以出手。
“呵,殿下莫不是忘了,这可是臣的住所,况且白日行凶,不怕你父皇查到你头上?”央言之不为所动,仍是懒懒的倚在柱子上,仿佛周围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一般。
“则杳既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也会有后续的准备,就不劳大巫你费心了,怎样,可否愿意与我合作这一回?”
“殿下说笑了,今日就算殿下不来找我,他日言之自然也会找上殿下的,所以殿下可以叫踩着我家地皮的这些人滚出去了吗?”央言之笑意吟吟地看着夏则杳,直把他看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大袖一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慢慢退出了巫思院。
“言之多谢殿下,那殿下也请早回吧……”央言之站起身来走向巫思院深处的巫衍星盘,当她与夏则杳错身的一瞬间,她在那个有着熊熊野心的男子耳边轻声这样说,“我知道殿下想要什么,你尽可放心,等到尘埃落定之后,这天下始终还是要有一个帝王的不是?”她的话音刚落,夏则杳眉心的那一点赤红便陡然涌现,在晨光中炫灿的宛如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