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说话，可一经过喉咙就变成呜噜呜噜的声音，除了加速我的血流之外毫无用处。
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我的血在流失着，正如我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逝，可我却丝毫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和寻常人一样，我也怕死，即便知道了死后会变成鬼，不会消失在这个世间，可我还是那么地畏惧死亡。
我绝望地望向了一旁的林玄一，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他只是紧地拧着眉心，目光悲凉地望着我和我身下汩汩的鲜血，终究偏过了头去。
我的余光撇到了石板上满满的鲜血，生平第一次对人体的血液有这么直观的概念。
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血。
只是，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这样缓慢的生命流逝到底要持续多久。
“给我个痛快。”我呜噜呜噜地说着，不知道林汐和林汐是否能够听清我到底说了什么。
林汐轻轻地抚着我的发梢，满眼温柔地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
她与我之间总存在着一定的心电感应，虽然我说的话她听不清，可她却清楚的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汐轻声说道：“很快了，很快你就能永远地睡着了。”
林汐没有骗我，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终究再也支撑不住了，合上了眼睛，对时间丝毫没有概念。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先是重重地下坠，像是坠下了万丈深渊，重重地砸到了冰凉的岩石面上，紧接着又反弹了起来，身体倏然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失重了一样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飞舞着。
这么过了许久，我似乎习惯了这种失重感，尝试睁开眼睛，想要去看一看周围的环境。
睁开眼来，第一眼看见的竟还是林汐，她站在我的下方，抬起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我，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在这个地方等着她一样。
而一旁的林玄一始终紧紧皱着眉心，他明明是想要看我，眼神却又闪躲着我。
也罢，我要是他，此刻多半也没有脸面面对自己。
“我死了吗？”话一出口，声音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的声音听上去那般空灵，就像是从山谷里传来的回声一般。
林汐轻轻地点了点头，身子渐渐离开了地面，漂浮到了我的身边，她伸手摸着我的脸颊，柔声说道：“小阿九，欢迎来到鬼的世界。”
我怔怔地望着林汐，自己竟然就真的这般死了吗……
之前虽然也有无数次濒死的体验，可每一次总能神奇地死而复生，多半是因为顾基在我身旁吧。
可如今……我环顾了一圈井底，顾基并不在这里，而林玄一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一心为我着想的林玄一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死了。
我抬起头来，认真地端详着林汐的脸孔、
我第一次和林汐隔得这么近，她虽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可五官看上去却比我更加精致和明艳。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看着我，就像是一个无辜的女孩。朱唇微微地翘起，好似在向我撒娇。
以往我还是人的时候，每次看林汐总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可如今我也成了鬼，成了她的同类，我才发觉，在鬼的眼里，鬼就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就像人眼中的人一样……
也有笑容，也有温暖。
许是身份发生了变化，我第一次对林汐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心态平和地望着她。
我的平静似乎让林汐有些诧异，她原以为她杀了我，我定会对她有恨意的。
而我此刻的平静实在有些反常。
“小阿九，你是傻掉了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苦笑，如此这样也好，我活着的时候，虽是一个人类，却能通晓冥界的事情。这人间我并无什么好友，也没有什么人待见我……
可偏偏我却能帮鬼完成心愿，受到百鬼的拥戴。
如今我也变成了鬼，不用再在人间苦苦煎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这于我而言是一件幸事。
我没有回答林汐的话，而是转过头去，望着站在地上的林玄一。
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
“苏九九，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丝毫不像是说给我听的，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玄一和林汐合伙把我害死，我一点都不恨他。
只是，他为了一个鬼，宁可背叛我……让我实在是心寒。
我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林玄一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的身体倏然腾地而起，悬在了我的对面。
我有些错愕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此刻突然到我跟前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退。
林玄一兀的伸出手来，想要触摸我的脸孔。
我自然不肯让他碰，躲了过去。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头望着地面看了许久，抬起头来，嘴唇微微抽搐，艰难地说道：“苏九九，下一世，我会好好偿还你的。”
我苦笑着摇着头，还未来得及说话，林玄一倏然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紫色的葫芦，嘴里默念了两句口诀。
话音未落，我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整个人朝着那紫色葫芦的嘴口吸去。
当我完全进入紫金葫芦的那一刻，我瞬间感觉到了全身被灼烧的痛苦。
虽然我已经死了，魂魄已经抽离了肉体，但直击魂魄深处的痛苦远远比肉体上受到折磨要难受的多。
葫芦外面，依稀响起林汐的笑声，“小阿九，你就在这紫金葫芦里待上几天吧。忘了告诉你，这紫金葫芦神通广大，能将鬼灰飞烟灭哦。”
我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心里却十分震惊，林玄一方才说什么下一世好好偿还我，原来竟是为他接下来的残忍行为忏悔？
可他，为何要对我下此狠手！
若是灰飞烟灭，那就真的在这世上彻底消失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困在张家老宅的这段日子，我虽然知道不林玄一绑架慕晓蓉是为了引我来，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