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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举刀头前争不义

……

三杀老人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挥手拍打着粘满身上华袍的尘土,怒瞪着燕凌风,口沫横飞,破口大骂:

“小燕子你胡扯个什么!扯得开那破网怎也不提前告知一声,好也有个防备……老夫这身京城大作坊里老师傅限量定制的名贵行头,若是不幸破了个洞,你赔得起吗!”

燃道人等人见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连自己身上尘土都不及拍去,灰着张脸赶紧上前好言安慰……

“真是晦气!”

嘴上虽然骂得痛快,能够出得那片樊笼,他的心下还是颇为欣喜的。

众人相劝,三杀老人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将凶戾目光移动,不怀好意地盯住了僵在那边不敢动弹的头领等人。

“该死的无为之主,只会吹牛,非要说这网如何如何坚韧,如今却被一个武夫一手撕开……哇呀,这下可被害惨了,呸,真是晦气。”

头领嘀嘀咕咕着,脚步轻抬,悄悄地向着后方挪动……

怎么办?

事已至此,若要相拼,不消说,自己这点人手,定然拼他们不过,若是要逃,一群猛虎出笼,也并非那般容易逃得了的……

勇气为人所夺,那凶悍的头领也就只好不再凶狠。

也罢,为今之计,便只好忍痛弃车保帅了……

他悄然朝着身边众弟兄剜了几眼,眼珠子转转,心中就已定计。

“呵呵,他们虽然逃出牢笼,想必早已是强弩之末,而我等以逸待劳……嘿嘿,此消彼长之下,咱们怕他作甚,弟兄们,都给我上!擒下他们,个个有赏。”

一声令下,那头领面露诡笑,一个旋腿,一下转身,埋头就要朝着深山更深处逃去,而他的那帮弟兄们呢?

他们那帮愚蠢之人,不入地狱,要谁入地狱?

哼哼,也只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将来若有机会,自己会帮他们报仇的。

只是……

咦?为何跑不动路?

他只感觉是撞到了一堵极为厚实而绵软的墙上,任他脚下如何发力蹬地,身子只是不肯动。

还未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又是一股大力从正面轰然袭来,他就如暴风雨中的一叶飘萍,整个人都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之下,朝着后方飞去。

“你们!”

而只在此时,他才得以看清,原本在自己的一道命令之下,本该向前冲去的那帮下属弟兄们,反而是一窝蜂地拔腿朝着山上狂奔而去,而自己本该独自一人上山而去的,却反而遭了他们的集体陷害,被推送而出,当了那替死羔羊……

“你们天杀的,你们不仗义呀……”

静谧的山中,回荡着头领极为尖厉的吼叫声。

“彼此彼此吧,你不也想独自逃命?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另一道也如雷云滚滚,随之而自山间荡起……

树倒猢狲散,此言不假,以利为纽带而相融合而成的团体,在大难来临之际,难道还能指望他们能够众志成城,舍生取义吗?

……

南海郡城中,桃夭美美地吃完了她白姐姐给她添的两小碗八宝粥,随手拿袖子擦了擦嘴角黏着的黑米粒,腆着圆滚滚的小肚子。

看白芜冰还要忙着回房去继续做女红,而波罗蜜又不知去了哪儿,至今还没回来,她一个人觉得好生无聊,想了想,就一溜烟自己跑出了家门……

她要去寻哥哥玩耍。

“哎唷,哥哥去了哪里了呢?怎么也不等桃夭从学堂回来一起去……”

桃夭好生为难,想要去寻找,只是不知方位,直将她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

咦?那边的一只狗狗在做什么?桃夭乱转之余,忽然看到街角跑来一只小狗,正凑在一个墙角,用鼻子嗅个不停。

桃夭好奇之下,三两步跑了过去,蹲在那小狗的旁边,仔细研究起来。

“哎呀呀,小姑娘,当心些,不要离狗太近,当心它龇牙咬你。”

街角处转过来一女二男三人,这三人一看就是结伴而行,两名男子各自挑着一副扁担,底下挂着一些桌椅火炉,也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而那名女子,看到桃夭在那儿逗狗,担心那狗暴起伤人,慌忙跑过来说了一句。

“嘻嘻,大娘,这狗狗在做什么呀?”

桃夭眯着眼睛,很有礼貌地问道。

“傻狗还能闻什么,不就是它留下的味道,到时候顺着味道一路闻着回去,也不会迷路。”

“老婆子,还不快点赶上,去得迟了,就没有好的位置摆面摊了。”

前边,另外两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喊道。

“老王,老黄,你们别催,我就来。”

那女子再次好心告诫了一番,就匆匆追着前边两位同伴而去。

“闻味道,就不会迷路?”

桃夭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靥如花,计上心来,

“那我也可以学狗狗,闻哥哥的味道……”

说着,桃夭学着那狗的模样,四足着地,伏在了地面上……

“喵呜!”

正在此时,一只花猫从院墙上跳下来,落在小狗面前,弓着背,浑身绒毛倒竖,气势汹汹,将小狗吓走。

“哇!这猫咪好厉害,我要学猫咪。”

“嗯,是这里……还有这里……嘻嘻,找到了……”

桃夭就仿若是一只小猫儿般手足着地,在沿街轻轻巧巧地奔驰着,还不时噏动着如珠玉一般玲珑的琼鼻,在地面四处嗅着,寻找陈心隐走过之后,在街道中残存着的那一缕淡淡的独特气息……

只一会儿功夫,她就跑到了郡守大人府前,在昏昏欲睡的老门房面前一闪而过,跑进了府内……

“咦?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老门房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朝府中望去,只是天色不早,他老眼浑浊,哪里还能看到半点人影呢?

“哈,原来只是幻觉,这人一上了年纪吧,那眼睛果然就不中用,唉,不中用喽……”

陈心隐留下的气息越来越是清晰,桃夭顺着他白天走过的路径,一直窜到了一群人议事的那个偏厅之外,往里边一嗅,她苦着小脸,自言自语道:

“里面好多人,还是哥哥的味道最好闻,嘻嘻……”

像一只小粉猫儿一般,桃夭又是一路奔跑跳跃,再次掠过老门房面前,就出了郡守府邸……

“啊?那不是桃夭吗?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难道跑到我家里看我来了?”

一个转角处,闪过来一小孩儿,细看来,不正是孟玉吗?

原来,在用过晚膳之后,为了不在将来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孟玉背着家中父母,悄悄来到了院中练习八段锦。

此时刚练过几遍,出了满身大汗,正要回房去沐浴更衣,经过听风居时,恰好看到了桃夭离去前的最后一丝倩影。

孟玉初时还颇为惊喜,转眼再看时,分明什么人也没有,又哪来的桃夭呢?

他怏怏地垂下了脑袋,自嘲一笑:

“唉,我真笨,桃夭是好女孩儿,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大黑天里离家四处乱跑呢?哈哈,就是如此……”

笑过之后,我们这位孟姓小小少年又是一阵黯然:

“或许正是我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吧?唉,这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吗?”

小少年感概良多,看着中庭月色正好,竹影两三,松声细细,不禁心怀大开,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敲击着一块青石,配合着节奏,朗声吟唱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歌声虽显得稚嫩,却是情深意重。

窈窕淑女,窈窕淑女……

自己日后一定要长成一个配得上桃夭的谦谦君子,嗯!

不过,对于这首诗三百第一篇,桃夭的解读还真是有趣,哈哈,关关叫着的小鸟儿,飞到了一个姓何的知州家里边……

唉……高贵善良的桃夭啊,有朝一日,你会飞到一个姓孟男孩儿家里边吗?

“嗯,《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我儿已经可以算是得了个中精髓,真乃是奇才也,虽子建在世,也可一较高低……”

书房之中,还在掌灯攻读经史的郡守大人,凝神倾听着窗外传来的吟唱之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我玉儿夜以继日,刻苦学习,来日何愁不出人头地,到时出将入相,也好光大我孟家门楣……只不过,七二学堂之中的那位真龙,究竟是哪位呢?可得找机会让他与玉儿在不经意间偶遇才好。”

那边,孟玉的母亲孟氏也悄然止住了脚步,远远注视着孟玉,无比欣慰地轻点着螓首。

“唉,廉颇老矣,老眼昏花,真是老眼昏花了……做了一辈子的门房,也该是时候向老爷请辞,回去享受天伦之乐了……”

老门房的眼前总是出现幻影,疑神疑鬼的他,开始详细琢磨起了翌日面见老爷时的请辞事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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