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何？若是风君认可某之提议，我魔族当下便可与你联盟……哈哈，得风君一人，胜过凡夫十万，我魔族何愁大事不成……”
见徐无鬼动心，魔主当即放下一惯保持着的倨傲之色，言语之间，变得热切许多。
“呵，魔主误会了……其实得不得神州，于我而言并无分别，我自有我的修行……只是我本是鬼族一员，不是那几个利欲熏心的老祖，自当遵从鬼王号令……唔，若是鬼王有令，那也无不可……”
徐无鬼言下之意，便是魔主先得说服山鬼。
“呃……”
魔主一滞，刚要恼怒，转念一想，却是如此，这徐无鬼如玉君子，而他对现任鬼王的心意，四海皆知，即便是身在魔域的他，也是多有耳闻的。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却始终无心，徒自费了痴心一片而已。
暗自觉着好笑，他转过身去，再次对着王座之上的山鬼问道：
“鬼王，合则两利，到时候广大神州，你我各取一半，这样你也可带领鬼族，进入中原繁华之所，安居乐业，发展壮大，何乐而不为呢？又何必囿于北极一隅之地，苦寒孤寂……”
魔主口才倒佳，循循善诱着，
“若是鬼王你恼怒我擅作主张，鼓动几个老祖，围攻青州城……”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
“之前所造成的一切损失，过后自会有足够的补偿……你看如何？”
魔主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平心而论，魔鬼两族虽然往日有所交流，不过也只是浮于表面，对于私密消息，双方各自严防死守，知之甚少。
而据可靠风声传出，现今的魔域，正是人才济济，兵强马壮，大有倾覆宇内之意，而鬼族长久偏居一隅，恐难以与之匹敌……
只是如此大事，自然需要极度的慎重，毕竟人心隔着肚皮，谁又能肯定对方不会做出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之事呢？
那人间帝国，历代类似的累累血泪案例，还能少了吗？
“不必多言，我鬼族行事，不需与你魔族有任何瓜葛。”
山鬼不由分说地一挥手，鬼族一方，包括徐无鬼在内，都是摆出了一副就要动手的姿态出来。
“你……好，我们走。”
魔主一甩衣袖，愤而领人离开，在经过徐无鬼身边之时，显出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才得抬脚离去。
离开了鬼州，一行人穿行在碧波大洋之上，出了北冥海域，自是别一方情景。
只是虽说此时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海面也迎来了难得的平静，那魔主余怒未消，自是无心欣赏，众人一路无语……
“哼，那徐无鬼，枉为风宫之主，得天独厚，不是鬼族之人，却偏要赖在鬼族，做一个鬼族之鬼，当真不识抬举。’
魔主激愤之下，难免对徐无鬼颇多微词。
突然间，一只玄色的鸟儿从一旁斜出，直直地朝着魔主方向飞来，他目光一凝，伸手一抓，便将那只玄色鸟儿握在掌心，而这只玄鸟才刚行完自投罗网之事，即化作一团黑雾散尽，团团将魔主一人包裹……
魔主的随人见此一惊，但在他的一下挥手之后，也就按兵不动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待得黑雾散尽，魔主状若癫狂，在海面上兴奋得手舞足蹈，魔力激荡之下，掀起了层层骇浪……
“咳咳……”
魔主陡然间止住了身形，其中一名随人见状，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再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玉瓶，倒出一颗金色药丸，丢入了魔主的口中，
“我主切莫过于激动，体内伤势尚未痊愈。”
“唔，得闻一好消息，一时得意，便放浪了形骸……唉，那臭小子的剑光当真厉害，看来我还得好生静养一番才是……”
……
在鬼族议事的大殿中，一众护卫亲随皆已告退，而那徐无鬼，亦是陡然一拍脑袋，似在懊悔失落了什么珍贵物事，急匆匆地告别离去，山鬼叹了口气，逶迤着又来到了那座山洞之内……
依旧是端坐于水潭边上，光影飘闪之间，她的姐姐，那位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白袍少女，毫无意外地再从光影中盈盈走出，微笑着看着山鬼。
自从两人认了姐妹之后，之后的数次见面，在黑袍山鬼的提议之下，白衣少女手托香腮思忖半晌，还是依言除了面纱，两张同样秀丽无匹的面容相对。
经历了最初的不适之后，很快，山鬼便习惯了这样的“与自己”的对话，今日前来寻找姐姐，正是有疑难事情要来请教。
“姐姐，你听说了青州城之事吗？”
山鬼踌躇着，还是问了出来。
“傻妹妹，我说过，你知道的，我都知道……难道你这么快便又忘了吗？”
白衣少女抿嘴一笑，轻轻说道。
“嘻嘻，是哦。”
“嗯。”
“其实我想问的是……”
“是什么？说呗……”
“哎呀，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就是……”
“想问那两个女孩子是不是？”
白衣少女目光炯炯地盯着黑袍山鬼看着。
“嘻嘻，果然瞒不了姐姐，既然姐姐知道，就直说呗，何必只喜欢来捉弄妹妹。”
山鬼撒娇道。
“唉，就知道你还放不下他……”
白衣少女叹息一声。
“姐姐……哪有……”
山鬼娇嗔说道，说到后来，声音简直落针可比。
“没有？”
“没……有。”
“关于那两个女孩儿，姐姐也不知道啊……”
“咦？姐姐不是常说自己无所不知的吗？”
山鬼狡黠地看着白衣少女，难得调皮了一次。
“傻妹妹，调皮，何必来对姐姐使用激将法呢……姐姐又不是仙人，哪里能够无所不知？只不过比你知道的稍微多了一点儿而已。”
白衣少女无奈地看着山鬼，
“如果你真想知道，何不亲去见一见他呢？我知道你很想能够再见他一面的。”
“不，我才不要见他，他有什么好见的，生得也没有徐大哥好看，也不如徐大哥对我好，依着我。”
山鬼嘟起了嘴，如今的山鬼，除却在徐无鬼面前，就只剩下白衣少女，还能有幸看到她的这副娇憨模样。
“如果你当真这般认为，那倒也好办了……”
白衣少女幽幽叹息一声。
“……”
“你可以去他梦里偷偷瞧他。”
白衣少女咯咯直乐，随即又给出了一个主意。
“不要，说了不要。”
山鬼捂着两耳，努力摇着脑袋，只是不想听。
“好吧，不见就不见，姐姐先走了哦。”
白衣少女仔细一瞧，只见她那双状若紧紧捂住两耳的柔荑，手指间却开了好大的两道口子，微微一笑，随即化作光影流逝于空中、水中。
“咦，姐姐走了……”
山鬼左看右看，发现白衣少女果然早已离去，不禁抱着双膝，微低螓首，仔细思忖起来……
……
天涯羁旅浑无起，
自乐平生不老时。
不老非由身不损，
此心长怀赤子真。
——《卷末词·新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