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素素沉默的目光下，肖正明挥了挥手：“我不能瞒着她了。”顿了顿，他看向肖素素：“素素，你想问什么？爸爸都告诉你。”
肖素素动了动唇，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她从来没觉得父亲这样陌生过，那双慈爱的眼睛，她居然觉得好像第一次见到一样。
她捏紧了拳头，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不问就能当作没发生一样。
她终于开了口。
……
房间里，肖素素一个人蜷缩在床角，头枕在床上，睁着一双空洞的眼，从肖正明的书房出来，她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那天，肖正明坦白了所有的事情，他是个毒枭，还有唐远也是，这次唐远不是出去避嫌，而是去帮他运货了，他们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说到最后，肖正明颓然地坐在椅子里，她从来没见过她爸爸这个样子，一直以来，肖正明在她心里都是高大的，就好像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已经那么老了。
她没有办法指责他，即使这违背了她一直以来的感观，可他是她爸爸，从小宠爱她的爸爸，他为她挡风遮雨，给她锦衣玉食，让她从小生活无忧，她享受了这一切，不能再反过头来指责他，即使他做错了事，成为了罪犯，他也是她的爸爸。
只是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一切。
门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她没有抬头去看，也并不好奇来的人是谁。
轻缓地脚步渐渐地走近，那张俊美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肖素素原本沉寂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恨意。
纪昊天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他好像是被讨厌了呢。
“这好像不是看着恩人的眼神吧？”纪昊天挑眉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不高兴。”
肖素素回答他的，是直接闭上眼睛。
“也不许不看我。”纪昊天蛮横地说道。
肖素素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睁开眼睛，愤怒地瞪着他道：“纪昊天，你有完没完！你威胁了我爸不够，现在还要来管我？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让你爱上我啊。”纪昊天立即说道。
比起肖素素激动的情绪，纪昊天冷静的过分，偏偏他越是这样，肖素素越是气恼，就像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怎么都出不去，他已经堵住了所有出口，将她画地为牢，她别无所选择，只能妥协。
肖素素不由得想到肖正明的苦求，是的，苦求，她第一次见到肖正明那么狼狈的样子，苦苦哀求着她，让她救救他，因为纪昊天已经发现了他的罪证，现在只有纪昊天能救他。
原本是没有办法的，毕竟纪昊天实在不是好收买的人，可现在他却爱上了他的女儿，他已经有了资本与他谈条件。
面对父亲的哀求，肖素素有苦说不出，她拒绝不了，因为她明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却还是不得不这样做。
“你做梦！”肖素素恶狠狠地说道：“我绝对不会爱上你的！”
她语气里的恨意让纪昊天微微一怔，然后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她却一脸厌恶地避了过去。
纪昊天无奈地收回了手，语气带着些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啊，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这样的话，真是可惜，我都想好了要怎么回你了。”
肖素素挑了挑眉头，挑衅地说道：“我才不会说呢，你这种人，还会在意什么心不心？不就是要人么？”
她不会说这样的话自取其辱，毕竟也是看过小说的人。
“你错了，我想要的是你的心。”纪昊天突然正色地说道，看着她的眼神无比认真。
肖素素微微一怔，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当然了，”纪昊天又说道：“如果得不到心，先得到人也是可以的，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
说着，他一脸逆来顺受地看着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肖素素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现在很是怀疑，她爸爸真的是毒枭么？可她爸爸一向都很讲道理来着，怎么身为警察的纪昊天可以这么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想到父亲的事，肖素素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看着面前的纪昊天：“你会帮我爸爸是么？为了得到我？”
纪昊天想了想：“素素，我希望你记住的是我很在乎你，而不是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肖素素冷笑：“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纪昊天笑了，有些纵容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一次肖素素没有躲开他。
“你没有，既然你只能接受，为什么不坦然地面对这件事情呢？我其实也没那么差对么？毕竟，你应该明白，你父亲的安危全看我的心情，而我高不高兴，取决于你该怎么做。”纪昊天直言不讳地说道。
“卑鄙！”肖素素愤怒地说道。
“别这么激动啊。”纪昊天轻笑着道：“其实我也可以正人君子的，可是，你真的想让我那么做？”
“你！”肖素素被他噎的气恼，愤怒地瞪着他。
是啊，纪昊天可以正人君子，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肖正明给抓起来，那是她想看到的么？
肖素素突然觉得卑鄙的不是纪昊天，而是她，她一方面想让他放过父亲，另一方面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毕竟小说里，那些为了女主角付出不求回报的痴情男人，都是假的。
“好了，既然不是，就出去吧，我可不想我未婚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而且很有可能想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肖素素看着纪昊天伸到面前的手，她很想一巴掌拍开，像以前拒绝他那样理直气壮，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或者说没有底气拒绝他了。
很显然，纪昊天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冲她伸出手。
肖素素迟疑地、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纪昊天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她猝不及防地扑进了他的怀抱，他的另一条手臂顺势就环住了她的腰。
“小心点，这么着急投怀送抱？”他在她耳边轻声打趣着说道。
肖素素羞恼地别过头去，只给他一个侧脸。
她不会知道，她侧过去的脸颊线条秀美柔顺，露出白皙的脖颈，他看在眼里，眼底一片火热。
肖素素只觉得颈边一热，这才发现，原来他居然恬不知耻地吻上了她的脖子！
她立刻推开他，捂着被他亲吻的地方，愤怒地瞪着他。
她炸毛的样子就像一只可爱的小老鼠，纪昊天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极了，再如何愤怒不情愿，也蹦不出他手心的小老鼠。
“是我情不自禁了，别生气好不好？”纪昊天柔声说道：“你爸爸还在外面等着呢，我们该出去了，不然他会担心。”
“是，我跟你在一起呆久了，他肯定会担心。”肖素素愤愤不平地说道。
对于这样类似于赌气的话，纪昊天就当没听到。
纪昊天不顾肖素素的反对，强硬地搂着她走了出去，肖正明正一脸忐忑不安地在门外渡着步子，看着他们俩一起走出来，虽然肖素素的脸上还带着不情愿，不过到底还是出来了，女孩子，闹几天脾气也就过去来。
肖正明放了心，可脸上还是露出一脸不安愧疚的样子：“素素……都是，都是爸爸害了你。”
肖素素咬着唇，心里那股怒气又涌上来，她不能怪肖正明，但是迁怒纪昊天却是没什么压力的。
她转过头恨恨地瞪了纪昊天一眼。
“爸，我不怪你，我知道都是这个，这个坏人威胁你的！”
坏人？可从来没人这么形容过他，不过纪昊天只是挑了挑眉头，轻咳了一声。
肖素素吓得立刻就不敢说话了，这叫识时务。
纪昊天好笑地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过还是板起脸，向外走去，让她怕他一点，总比有恃无恐的好。
纪昊天又留在肖家吃饭了，这次留下的底气格外中气十足，尤其是肖正明对纪昊天殷勤讨好的样子，甚至都说要让纪昊天坐主位的话。
肖素素看不下去了，拉着纪昊天坐到了自己的旁边，看着纪昊天对父亲道：“没事，他喜欢坐我旁边，是不是啊？”
纪昊天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说是啊。
看着小两口甜蜜的样子，肖正明又欣慰又心酸：“你这孩子，好好好，一起坐。”
纪昊天一脸笑意地坐到了肖素素的身边，很是殷勤备至，没了以前那种疏离的客套，更像是一家人了。
“肖叔叔，我敬你一杯。”纪昊天亲自给肖正明倒了酒，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以前的事就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素素。”
“好好好，你们好好的叔叔就高兴，我只有素素一个女儿，以前难免娇惯了些，昊天啊，你要多担待。”肖正明表现的就像一个普通的父亲。
肖素素听得别扭又怪异：“爸！”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她。
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道歉喜欢喝酒，表示感谢喜欢喝酒，表示尊敬也喜欢喝酒，喝酒几乎成为了一种必不可少的形式。
纪昊天用一杯酒，就定下了他与肖素素的名分。
放下了酒杯，纪昊天也不避讳，直接用自己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了肖素素的盘子里：“你要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肖正明看着纪昊天对着自己女儿体贴温柔的样子，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唇角。
没人知道肖素素看着那块肉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在肖正明和纪昊天的注视下，她夹起那块肉轻轻地放到了嘴里。
她的举动就像是懂事的孩子，换来了家长的一致夸赞，肖正明笑得眯起了眼睛，纪昊天对她的态度更加温柔体贴。
……
强撑着笑脸吃完饭，回到房间里，肖素素整个人都虚脱了下来。
刚才在饭桌上的时候，肖正明提出让他们尽快安排日子，先把事情给办了。
肖素素当时一愣，筷子都掉了下来。
肖正明眉头沉下去，看着她不悦地道：“你多大的人了，连筷子还拿不住。”
纪昊天已经指挥着佣人重新给她换了一双。
“爸，办什么事？”肖素素又问了一句。
肖正明眼角带笑：“当然是你跟昊天的喜事啊，我想过了，现在结婚太仓促，日子也没选，那就先订婚，订婚之后再仔细的选日子。”顿了顿，他看向了纪昊天：“不过虽然是订婚，那也不能太马虎，我肖正明就这么一个女儿，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纪昊天连连点头：“肖叔叔您放心，我也就娶这么一次，肯定是要风风光光迎进门的。”
肖素素：“……”
然后纪昊天就跟肖正明谈起关于订婚的事情，从婚纱到场地连拍婚纱照都想好了。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却没有人想要问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思。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突然之间，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要为了保护自己的爸爸，去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肖素素拿出手机，很想听听唐远的声音，看到最后的微信记录，她才恍然，原来她也很久没有联系过唐远了。
因为已经习惯没有他的消息，即使知道联系他也不会有回应，所以是放弃了吧？
她想好的一辈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敲门声响了起来，肖素素吓了一跳，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进来，就看到肖正明推门走了进来。
肖素素打起精神，唤了一句：“爸爸。”
肖正明轻轻地笑了笑，走到她的旁边坐下：“素素，你心里怪爸爸了吧？”
肖素素微微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爸，我挺高兴，还能帮你。”
如果此时她要面对的，是肖正明的牢狱之灾，她想，她一定会崩溃的，比起那种情况来说，她现在的境遇算是很好了。
肖素素不禁有些愕然，她是这么想的，可为什么还要自哀自怜呢？她已经得到了好处，却还要一副受害人的模样，是不是太矫情了呢？
肖正明看着女儿的眼神有些复杂：“你啊，跟你妈妈真像，总是为别人着想。”
肖素素来了兴致，“是么？我妈妈也是这样的么？”
“是啊，她也是这样。”肖正明眼神里带着一抹回忆，微笑着说道：“其实一开始，你妈妈也不喜欢我，也没看上我。”
“那后来妈妈是怎么跟您在一起的？”肖素素兴致勃勃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你爸人好呗，用我坚持不懈的毅力，终于感动了她，”肖正明一脸骄傲地说道：“素素，爸爸想跟你说，纪昊天这个人，不管他的人品如何，他对你是真心的，爸爸不希望你一直排斥他，我相信，你们在一起就是一种缘分，你何不坦然地看待他呢？”
肖素素明白了，肖正明来找她是为了说服她接受纪昊天的，面对父亲关切的目光，她只能点了点头。
肖正明欣慰地笑了笑。
……
对于纪昊天来说，哪怕是订婚，也不可能是随便的，选择场地、策划流程，还有宾客名单，这些统统都要准备，另外肖素素的礼服也是特别定做的。
纪昊天的父母虽然很诧异儿子突然有了女朋友的情况，但还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他们对纪昊天一向放心，尤其是肖素素也是实在是能拿得出手哄人，见了一面，匆忙客套，不过倒也是很满意。
纪昊天的父母工作很忙，肖正明见他们亲自来，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待了一天之后就匆匆回去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是还没有对外发布消息，算是一种低调处理吧。
对外低调，可对内一点都不低调，纪昊天给肖素素在国外专门量身定做的婚纱终于送到了，据说这是由法国著名设计师专门为肖素素设计的，由数十名工人，连夜加班加点半个月纯手工赶制出来的。
这几天肖素素一直很累，像个木偶一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冷眼旁观地看着大家喜气洋洋，而她要做的，就是保持微笑。
纪昊天来接她去试婚纱，肖素素不太想去，纪昊天便温声软语地哄了她很久，才终于把她带去了婚纱店。
纪昊天还特意清了场，整个婚纱店的人都围着肖素素一个人转，这让旁的女人羡慕嫉妒的情景，肖素素却觉得是纪昊天找了一堆的人来监视她。
婚纱不愧是为肖素素量身定做的，修身的设计，衬托出她清新脱俗的气质，像是雪山上静静绽放的雪莲花，纯洁无瑕。
纪昊天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眼睛落在她的脸上，一瞬不瞬，专注的目光让肖素素有些不自在。
她还没走到他的面前，他便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了一步。
新郎急切的样子让工作人员会心一笑，爱情总是让人觉得心情愉快的东西。
他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一用力，就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抱里。
肖素素不由得看了看旁边的人，脸色一红，有些抗拒道：“你，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纪昊天却更加用力地拥紧了她：“你是我老婆，我抱我老婆怎么了？天经地义，我很快就受法律保护了。”
肖素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见纪昊天一脸坦然：“谁看，谁看，这是我老婆，我老婆知道么？合法的！”
“你别说了！”肖素素忍不住去捂他的嘴。
纪昊天被捂住嘴，双手还环着她的腰，只能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等到看到旁人脸上笑意更浓，肖素素这才讪讪地放下了手，瞪了纪昊天一眼，小声埋怨：“都是你。”
“怎么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你太好看了，所以，我是情不自禁，是你勾引的我，谁不知道我最是正人君子了。”
肖素素瞠目结舌，没想到有人进入能这么不要脸，瞪着眼睛看着他道：“纪昊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脸皮厚呢？”
“那是你以前不太了解我，没事，我以后会多多给你机会，让你了解我的！”纪昊天非常大度地说道。
肖素素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失笑。
纪昊天呢，也看着她笑，一脸单纯的喜悦，目光温柔，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不是纪昊天的第一次吻她，却是肖素素最冷静的一次，她甚至开始暗暗说服自己，不能推开他，不能推开他，他们就要订婚了。
只是不管心里再怎么说服自己，身体却是僵硬的，毫无回应，任由他拥着她。
纪昊天却很忘情，火热的唇舌纠缠着她的，微微急促的呼吸，还有放在她腰间的手都缓缓收紧。
直到肖素素几乎无法呼吸，纪昊天才松开了她，肖素素脸色布满红霞，他低下头微微一笑，最后又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肖素素低下头，声音轻若蚊蝇：“我们，我们出去吧，摄影师还在等着呢。”
他们今天要拍婚纱照。
纪昊天嗯了一声，低下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低声打趣地道：“不过恐怕得让她们再给你补补妆。”
肖素素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抚住了唇角，心中大恼：“纪昊天！”
婚纱店的人都已经出去了，肖素素更囧了，又瞪了罪魁祸首一眼：“都是你，现在他们都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了，”纪昊天大大咧咧地说道，“他们早就习惯了。”
可不就是，等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婚纱店的人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很是怡然自得的很。
肖素素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纪昊天喊了一句：“刚才的事谁都不准提啊，都当没发生过，我媳妇儿脸皮薄。”
肖素素：“……”
肖素素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