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陌生人一时没说话。
倒是夜雪，没有忽略他之前的话：
“我说凌律师，您能不能让您那张嘴积点德？”谁是他的女人啊？
“还需要我积吗，有您这位救死扶伤的楚大医生就够了，功德无量啊。”
“问题是，我是不是功德无量和你缺不缺德好像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可是学医的，不知道什么叫唾液传播吗，想当初吻的天崩地裂的时候都不分你我了，现在又何必——”
“凌暮沉，你闭嘴！”这男人怎么动不动就提那件事？
“讲不过人就叫人闭嘴，楚医生真有品。”
“拿一件事反复的说，得了便宜还卖乖，凌律师也不错。”她反唇相讥。
“多谢夸奖！”
“你——”
眼看这俩人的战火又开始了，面前那陌生的男人结结巴巴的看着凌暮沉：“你，你是凌暮沉凌律师？”
“怎么，你认识我？”凌暮沉看他一眼。
“不不不，”那人急忙摆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而已，您是大律师大人物，我怎么可能认识您，只是听说过而已。”
说完紧接着又问：“这三更半夜的，请问两位到我们工地上做什么？需要我通知我们的包工头吗？”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事，只拍点照片。”凌暮沉扬了扬手中的摄影机。
“这是什么照片？”
“你们工地的照片。”
“那您拍这些是做什么？”
“最近接了个农民工的案子，过来工地拍些照片勘察勘察地情。”说着，凌暮沉还拿出自己的名片给他，“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就来找我，我不是什么大人物，跟你们一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这辈子谁还能没点困难挫折的，我闲着也是闲着，唯一爱好打抱不平。”
那人傻傻的接过去。
凌暮沉还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兄弟，拜拜！”
然后，揽着夜雪真的就走。
“喂，你这样就算完了？”楚夜雪问。
她怎么觉得这男人什么都没有做呢？
“不然呢？真想到工地上去做做看？”
她没有理会他，总觉得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做一样，上了车，她又问：“接下来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不是我想去哪里，而是你要去哪里？”怎么她每说一句话，他都要反问回来呢？
跟这男人说话真累。
算了，反正回到市区还要一段时间，她也懒得再跟他瞎扯下去。打开车窗，一阵凉风吹进来，她忽然有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干脆靠在这车窗上，让夜风吹拂着她。
他好几次看她，却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再打扰她。
换做一个平常的女人，生平第一次喝酒，醒来发现自己失身于别人，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出轨，几人能这么冷静的承受？更何况她还在手术台上工作了一晚，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又多管了一档子闲事，是个工作狂也会感觉累。
但，他知道她没有睡。
许久，他问：“你去哪？回家吗？”
“我不回家。”
她不想回去。
那个家里，还有某个男人的气息，有太多太多两个人的回忆，她不想回去，她也没有勇气回去。
其实，她也没有多坚强。
“行，不回去就不回去，我收留你，行了吧？”他真是好人做到底了。
“我不用你收留。”她还没有傻到跟一个大色郎共处一室。
最后，她给他报上一个地址，持续着她的沉默。
天，微微亮。
“要真那么难受，就去把你的男人抢回来。”他说。
“不可能了。”
“不能原谅他一次出轨？”
“当我亲眼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
她不知道，两具肮脏的身体要如何躺在一起？
她没有尝试过，她做不到。
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和凌暮沉说起这些。当他的车子停下来，她望着面前房子里的灯光，她没有立刻下车。
忽然，一个力道把她扯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她的唇，已被一抹霸道的气息吸走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你不再想他，那就是我凌暮沉！”他说。
“色魔就是色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太大意了，又让这男人占了便宜。
他却笑了，放过了她的唇，却依旧扣着她的脑袋，以及其暧昧的姿势语气，对她说：“今晚先放过你，记住，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忘记他！”
“你放心，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匆忙的推开他，下车走了，连头都没回。
进到家里的客厅，灯火通明，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发愁。
“涛叔，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她关心的问。
“小雪啊，怎么这么早有空回来？”
“昨晚好几台手术，忙到现在，就想回来看看你们。”她没说那么多，走过去，“涛叔，您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我就陪您上医院看看去，别总是硬撑着。”
“我没事，你别担心了，难得回来，你坐下歇会儿，涛叔给你做饭去。”
“不用了涛叔，我不饿。”
正说着，一个女孩儿从房间里出来了，看到夜雪惊喜的喊了一声：“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怎么，不想我回来啊？”夜雪对她笑道。
“当然不是，我恨不得你天天在家呢，对了姐，我刚才看到一辆好名贵的车送你回来，好像不是沈大哥的车吧？老实交代，那是谁呀？是不是你的新男朋友？”
“小茴，你别乱说，你姐姐和明轩的感情好的很，你别在这里胡闹，赶紧准备一下上班去，爸给你们两个做饭去。”方涛说。
方茴冲他做了个鬼脸，拉着夜雪进房，“姐，你进来，我有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啊？”
方茴关上门，压低声音说：“你给我一万块钱呗！”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哎呀，你就别问了嘛！”
“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一下子要这么多钱到底做什么？”
方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甚至算得上是贫苦家庭，而方涛，做了一辈子的渔夫，养大一个女儿并不容易，家里自然也没有什么积蓄。
现在方茴开口就要这么多钱，楚夜雪不得不问清楚。
支支吾吾了半天，方茴总算是说了：“姐，你知道的嘛，人家只是一个实习生，在试用期间，根本就没有多少薪水，爸爸也不许我乱花钱，说你和沈大哥快要办婚事了，要给你准备一些嫁妆，不能太寒酸了嫁过去被人说闲话。可是，你看我，如花似玉的年纪，老天爷又这么疼我，给了我一副好身材，没有两件像样的衣服，怎么跟男朋友出去约会？”
“你谈男朋友了？”
“当然没有，一般的男人我还看不上呢，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说话间，就开始陶醉了。
夜雪没好气的问：“听你把他夸的，到底是谁呀，能虏获我们方大小姐的芳心？”
“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姐，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嘛？”
“好，给你！”楚夜雪拿出一张银联卡来给她，“刚好还有一万，你拿去吧，密码你知道。”
“这个——”方茴看着银行卡，“姐，这里面该不会是你的全部家产吧？”
“是啊，小祖宗，我每个月的薪水都拿来孝敬您老了，我哪还有一个财产啊？”楚夜雪开玩笑的说。
“不行啊姐，你不能这样，女人要学会打扮自己，要都跟你这样，不舍得买衣服也不舍得买化妆品，男人总有一天会对你失去兴趣的。”
心直口快的一句话，戳到了夜雪的痛处。
方茴只顾着自己高兴，也没有注意到，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姐，我先走了，这钱我省着花，尽量给你留点。”
说完就走了。
方涛刚从厨房出来，没来得及叫住她，看到夜雪出来，不由得叹息：“小雪，这丫头是不是又跟你要钱了？”
“没有，涛叔。”
“你呀，别总护着她，自己女儿，我还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这不，好不容易进了凌氏，好不容易这试用期快结束了，她不肯干了，说要去什么律师事务所。”
“律师事务所？我怎么没有听她说？”
“估计是不想你说她吧。”方涛一边说一边叹息，“算了，别说她了，过来吃早餐吧！”
夜雪也没有再问下去。
只感觉怪怪的，凌氏，律师事务所，会和凌暮沉有关系吗？是她多心了还是这只是一个巧合？
吃过了早餐，她回到房间里休息，正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她拿起来，看一眼屏幕，是沈明轩打来的。
响了一遍，她没有接，他也不再打了，发了一条简讯过来：
我在老地方等你。
沈明轩，事到如今，你还想干什么？
她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没有说她不会去，本以为他等不到她就会走了。
没想，当她到达医院，却发现，他就在医院门口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