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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乡(二)

终于回到了家乡。

来到村子口处,看到眼前熟悉的大槐树,那光秃秃地枝桠在苍茫的天空中伸展,显得如此得虬劲有力,树冠巨大,树干也要两个人合抱着才能抱过来。据村里的老人们讲,这棵树是明朝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如今这棵树也有些老态龙钟,他的树干部分敞着怀,中空着,下面形成了一个可以钻进去一个人的树洞。

看到这棵树,便令苏运昌马上想起了少年时的许多趣事,他记得自己是他那一群小伙伴中,第一个能够从中空的树洞里,爬到树冠上去的人。

这棵大槐树也是苏庄的象征,据说当年是他们苏家的老祖宗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被移民到此地来的时候,特意种下来的。

大槐树之下,还有一个大石碾子,那是全村的公共物品,谁家都可以到这里来使用。

若是平日的时候,冬天只有要太阳,没有刮风,这棵大槐树下,总会聚着一些人在那里晒太阳,只是今天的天气不好,又刮着风,大槐树下并没有人。

苏运昌和李虎刚刚走到大槐树下,来到大石碾子前,便见到村口处有一个年青人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个头不高,虽然有些瘦弱,但是生得愣头愣脑。他背着一个柳条筐,应该是往野地里去捡柴的。

“咦!这不是昌.哥吗?”小伙子一眼便认出了苏运昌来,兴奋地叫着。

苏运昌这才打量着这个小伙子,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肯定是村里的乡亲,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小伙子笑着来到了苏运昌的面前,道:“怎么?昌.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家隔壁你二叔家的老三呀!”

苏运昌马上想了起来,不由得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小三子呀?呵呵,你都长这么大了?”在他的记忆里,小三子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呢。

“呵呵,昌.哥出去有四年了吧?”小三子问道。

“是,有四年多了!”苏运昌不由得有些感慨,想一想,从七七事变,到如今也有四年多的时间了,东洋鬼子还占据着华北,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同于四年前了,由于太平洋战争的爆发,中.国人民也不再是独自在与日本帝国主义作战,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日本鬼子一定会被赶出中.国的。

“昌.哥是从哪里回来的呀?”他又问。

“天津!”苏运昌答着。

“我带你回去!”小三子十分得热情,伸手接过了苏运昌手中的皮箱子,显得十分兴奋的样子,也不去外面捡柴了,当先走在了前面。

苏运昌转头向李虎笑了笑,道:“这是我家隔壁的小子,从小一块长大的!”

李虎在后面仔细地打量着前面的年青人,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对着苏运昌道:“我看这小子对你很崇拜呀!是不是可以……”他想要说发展一下的,但是话到嘴边,却见到苏运昌伸出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的确,李虎太想要尽快地完成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了,要想拉起一支武工队来,首先便是要有可靠的人,如果就只有他和苏运昌两个人的话,那跟光杆司令几乎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虎也明白,苏运昌做什么事情,都是十分严谨的,他知道自己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

仿佛是听到了后面的两个人说着什么话,小三子一边走着,一边回过头来,看了看李虎,问着苏运昌:“这位大哥是昌.哥的朋友吗?”

“是!”苏运昌回答着,同时道:“他以后也住在我们家里,你叫他作虎哥就好了!”

“唉!虎哥好!”小三子的嘴巴倒是很甜,叫得李虎心花怒放。

一行人进了村子,沿着狭小的村街走过了几个院子,时不时地有人在院子门口看到苏运昌,不等他们询问,苏小三便兴奋地告诉着他们:“这是我昌.哥,我昌.哥从天津回来了!”仿佛苏运昌是他的大哥一样,这种介绍令苏运昌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又不是什么衣锦还乡,如此大张旗鼓得,反而令人尴尬。

好在走过了两条街口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苏运昌的家。

这是一处有两个院子的老房子,分为东、西两个院落,每个院子里都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两个院子的中间隔着一堵半人高的矮墙,抬起头就能够看到边上院子里的一切。

苏运昌知道到家了,心里忽然便砰砰直跳起来。

他知道,东院住的是他大哥一家人,西院是母亲独自一人居住,同时这个院子也是父亲在世时,特意留给自己,为将来他成家的时候建造的。

在苏庄,苏运昌的父亲苏福才也算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是附近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瓦匠,这两个院子,六间正房、四间厢房,都是苏福才带着大哥苏运丰一砖一瓦,自己砌起来的,那个时候,苏运昌还在潞河中学读书呢!

“快出来呀!昌.哥回来了!昌.哥回来了!”

苏小三的声音像是一个大喇叭,只这一声的喊叫,便惊得两个院子里,以及街坊四邻都纷纷出来相看。

东边的院子门首先地打开来,走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头上梳着盘髻的妇女。她穿着一身藏青色棉袄,上面缀着白蓝相间的碎花,脖子上披着围巾,面容红润,还挂着一丝的潮湿,显然是刚刚干完了活。

她的相貌娇好,圆圆的脸,尤其是一双眼睛忽闪闪地,显得很大;只是由于长期劳动的原因吧,皮肤有些暗黑,不是很白晰。她的身边,还拖着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子,这孩子穿着黑色宽大的棉袄,显得并不合身,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只是他一直流着鼻涕,走一步,吸一下,如果不吸一下就会马上掉到口里来。

“哟,真得是运昌回来了!”妇女看到苏运昌的时候,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来,迎了出来。

“大嫂!”苏运昌叫着,自然认得,这正是自己大哥的老婆杨金花,他的目光马上又被杨金花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子吸引住了,不由问道:“这是我的小侄子吧?”

“是呀!”杨金花道:“他叫锁头,还没有起大名呢!”说着,马上对着身边的孩子道:“锁头,快叫二叔!”

但是锁头却把身子躲到了杨金花的身后,却又十分好奇地探出头来,一边看着苏运昌,一边又是一副怯怯害怕的样子。

杨金花笑道:“这孩子就是胆小,没有他哥小时候一点儿的样子!呵呵,要说的话,当年你走的时候,他还没有生呢!”

苏运昌知道自己的大哥苏运丰和大嫂还生了一个大儿子,叫作柱头,他离开家的时候也是四岁,如今应该到了八岁了。

柱头,可是苏运昌最喜欢的孩子,当初在家之时,他总是没事带着柱子四处里去玩。

苏运昌笑着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了两块糖来,蹲了下来。这是他专门在天津买的,就是为了回家后哄侄子的。

看到有糖吃,锁头马上活泼起来,也忘记了羞怯,马上大声地叫着:“二叔!”话音落时,已然冲到了苏运昌的面前,从他的手里一把将那两块糖抢走了。

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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