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颗心也仿佛是在油里煎烹，但是在表面上，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矮毛提着鞭子，叉着腰，在赵爽的面前活灵活现，仿佛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有些愤恨，为什么抓住赵爽的人是矮毛，而不是自己呢？
赵爽是矮毛从迎春楼里捉出来的，因为这小子的钱不够，被迎春楼的老.鸨娘赶了出来，矮毛正好带着人在那里巡逻，于是自然而然地就把他抓住了。
如今矮毛是治安二队里邢狐狸手下的中队长，与张全友的身份相同。毛驴带着宪兵队和两个治安大队往运河湾围剿运河武工队去了，直到和矮毛碰面的时候，张全友才从矮毛的嘴里得知了情况。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毛驴、龟田、金大权和邢家权都不在，整个县城里一下子但显出了张全友和矮毛身份来。张全友还不觉得怎么样，毕竟他当中队长的时间最久；反倒是这个矮毛，因为是新当的中队长，所以特别得喜欢显摆，这一整天就这么带着人在大街上转来转去，美其名曰是在巡逻，但是张全友却知道，他是这在向别人炫耀，谁又能想到，这小子还真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竟然让他抓到了赵爽。
赵爽也是经常跑通县和天津卫的船工，上一次特高课的两个日本人死了之后，有人举报那两个日本特务坐的就是李虎和赵爽的船，后来李虎是抓到了，但是又被他从宪兵队的大牢逃走了。倒是赵爽，从那以后，就一直没有在县城里露过头。不过，矮毛是跟着邢狐狸一起办过李虎那个案子的，已然牢牢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所以，在那个老.鸨娘叫着赵爽的名字，指着他大骂的时候，马上就引来了矮毛的关注。
矮毛在县城里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张全友的耳目，他也派了人一直暗中盯着矮毛的梢，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抢功！
如果矮毛真得有什么发现的话，他也可以很快地赶到，分上一杯羹。
相对来说，张全友如何也是上过学，喝过墨水的人，虽然他在邢狐狸的面前不敢怎么样，但是对付矮毛，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在矮毛抓到赵爽的时候，刚刚拉到治安队，还没有来得及审问，张全友便同时抵达。
矮毛明知道张全友这是在跟自己的争功，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毛驴队长临走之时，曾将他们两个人叫到一起，十分严肃的告诉他们，不管县城里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两个必须同进同退，互相商量，绝不允许两个人互相拆台，也不允许吃独食，直到他回来为止。
张全友很是担心，他已经从苏运昌那里听说了关于那两个特高课特务的死因，也知道这个案子对于毛利来说，犹如一个烫手的山芋，是死活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虽然大家都认为这是运河武工队所为，但是日本人天生的严谨，没有确实的证据，毛利的报告也无法提交上去。
如今，要想结案，毛利就是需要找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人证。当然，毛利也非常清楚，一旦这个案子推到了运河武工队的头上去，那么，他身为县的宪兵队长，任由上面所认为的杂七杂八的武工队在县境模行霸道，就是他的失职，毕竟通县不同与其他的县，这里可是伪日合作的典范，是大报小报都不断报道的治安共荣模范县。
就算是上级不追究毛利的失职之过，也肯定会严令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县境的运河武工队消灭掉。
如今矮毛抓到了赵爽，他其实并不知道赵爽有多大的价值，如果赵爽也和李虎那般得坚强，任他的各种刑训也不开口，那么他顶多是一个嫌疑犯。
但是，赵爽并不是李虎，开始的时候，被矮毛鞭挞还能够强自忍着，但是随即，看到矮毛用烧红的烙铁来烫他的肉身，便再也支持不住了，大声地呼叫着：“是我杀的！是我和李虎一起杀的！”
一听此话，矮毛欣喜若狂，丢下了手中的烙铁，就要去找书记官。但是却被张全友拦住了。
“你这是刑训逼供，如果毛利队长再问的时候，他改了口，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矮毛一愣，一转头，又狠狠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句句是真！”
“听到没有，他如今都承认了！”
张全友摇着头，道：“你这么问，他当然会承认，但是你也知道，毛利队长可不是吃素的。如果是他杀的人，那么，他的杀人动机？作案工具？作案细节？这些可都要问得清楚！”
矮毛白了他一眼，嘲笑着道：“你小子就是想跟我抢功，恨不能这是你问出来的吧？”
“切！”张全友轻蔑地道：“我还用跟你抢吗？就算是呆着，凭我张家二少爷的名头，也是吃香的喝辣的，谁在乎你那点儿赏钱？”
“既然你不在乎，那好，我抓的人，我来问，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不劳您的驾，让您费心！”矮毛说着 ，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张全友和被吊在墙角的赵爽，张全友走到了赵爽的面前，低声地道：“你小子如果想活命的话，可是要想明白了，这里是治安队，不是可以乱说话的地方！”
赵爽抬起了头，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张全友，显出巴巴的神情来。
“如果你真得承认是你杀了东洋人，那么，就算是把陈芝麻烂谷子都倒出来，你都是死路一条！日本人是不会容忍中.国人杀他们人的！”
这一句话，立时令赵爽清醒了一大半，他沙哑着声音恳求着：“长官，您行行好，救救我吧！”如果不是被吊着，他肯定会跪下来。
“我也救不了你，只能指给你一条活路，能不能走下去，就要看你自己了！”
赵爽使劲地点着头，如今他就是一个落水快淹死的人，哪怕是一根漂浮地河面的稻草，他也会当成救命的绳子。
“首先，你要是说自己杀了日本人，肯定是死路一条！”
赵爽连连地点头。
“然后，那两个日本人坐你们的船到漷县去干什么？他们在船上都问了你们些什么？他们的目的是做什么？我想你应该也了解一些吧？”
“他们在向我们打听高会长的事！”
“高长山？”张全友一怔，脑子也跟着转动了起来，悠悠地道：“你是不是在他们上岸后，看到高会长的人接住了他们了呢？”
赵爽摇了摇头。
张全友皱起了眉头，提醒着道：“你再仔细地想想看？”
赵爽有些莫名其妙。
张全友只觉得的这个人跟一头猪一样，如果不是怕他把李虎和苏运昌牵扯出来，他才不会管这么多的闲事呢！
当下，他只得轻声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你杀的人，那么，就有可能是别人杀的，会是谁呢？难道你非要自己来背这个罪吗？”
这是一种暗示，就算是赵爽再笨也明白了过来，连忙点着头，道：“对！对！对！我看到了皮振雄把他们接走了！”
张全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他已经成功地把杀人的嫌疑，让赵爽转嫁到了高长山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