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底下出来，重见天日，感觉是那么地好！
风轻陌把齐雨转了个身，“看这边。”
然后，齐雨就看到了那堆开始到处搜寻她与风轻陌踪迹的弓箭手。此时，他们距离他们大概只有两百米的距离，隔着两个小土坡，稍不小心，便会暴露她和风轻陌的行踪。
齐雨慌忙一下蹲下身来，悄声问：“怎么办？”
风轻陌拉起她：“先回去找碧苏，晚上进皇宫。”
——碧苏在客栈里等着他们，找人找不到，正着急。见齐雨回来，正要相问，又望见齐雨衣裙上的血渍与污渍，不由愣住。
“怎么了？”碧苏惊讶地，放轻了声音问。
“许夫人死了。”齐雨闷闷的。
“许夫人死了？”碧苏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咱们府上的许夫人？”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呢。”若是别的许夫人，她也不会这么关心了！
碧苏惊呆，望着齐雨许久，见齐雨要脱外衣，忙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给齐雨换上，“许夫人……好好的，怎么会死了？”
“太子师杀的吧！”齐雨说。虽然她敢确定人就是许昌杀的，但毕竟没有证据，所以话也没有说得那么肯定。
但这已经足够震惊碧苏了！
换了干净的衣裳，齐雨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许久许久，都没有吭声。她整个人就处于放空的状态，——不，她没有放空，她的脑海中在不断地翻过无数记忆，那些留在原主脑海中的记忆，此时帮助着她一遍一遍地梳理着、整理着，对于许昌以及楚逸暄等人的判断也逐渐地清晰了起来——
是的，许夫人说的没有错，许昌并不是东宫的人，而是齐王府的人！
许夫人说的没有错，许昌表面扶持东宫，但最终干的却是有损东宫之事，他所效力的人并非太子楚逸昭，而是齐王楚逸暄！
如果程婉真的是为了楚辄而背弃许昌的话，那么，许昌效力楚逸暄的理由便站得住脚了，——其实说到底，许昌也并非在为楚逸暄谋取权位，他不会真正地效忠于任何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源于对楚辄与程婉的恨，只是为了让楚辄的儿子手足相残，让楚辄承受自己一生想避开的痛苦！
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来报复自己的情敌，许昌深谋远虑、费尽心机，也算是达成所愿了！
然而，楚逸暄呢？
他又是怎样勾结上许昌、与许昌达成协议，一起来对付东宫的？
如今终于要成功了，楚逸暄也算达成心愿了，他这般忍辱负重、处心积虑，就算赢过了东宫，难道又不怕许昌反过手来，给他致命一击吗？
但不管怎样，楚逸暄和许昌都是一类人吧！
利用，利用，在他们这类人的眼里，只有勾心斗角，只要对他们有用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会充分利用！
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先是被许昌利用，又被楚逸暄接着利用，许柔止身处这样的处境，真是何其悲催！
齐雨心里悲凉悲凉的，难过！
见齐雨这副表情，碧苏不敢打扰她，便去跟风轻陌打听许夫人的事，风轻陌也没有隐瞒，大致地跟碧苏讲了一点，碧苏呆呆地听着，喃喃地道：“真是不敢相信，真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风轻陌问。
碧苏看了看风轻陌，又默默地低下头去，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虽然明知自己只是太子师利用的一颗棋子，但是碧苏却没有想到，童掌柜竟然是太子的人，她不过是太子师用来向东宫证明忠心的一个工具而已！
不，她不光是太子师用来向东宫证明忠心的工具，她还是齐王府用来引诱东宫作出错误判断的工具！她被太子师和齐王两方同时利用了！
默默地望向床上正在发呆的齐雨，碧苏回过头来，望着风轻陌，轻声道：“今天晚上，还是不要让她进宫了吧！”
“为什么？”风轻陌狐疑地挑眉。
“我不想她去面对那么残酷的现实。”碧苏低声说。
倒不是担心齐雨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那样老谋深算的一个人，而是，碧苏担心，齐雨无法面对楚逸暄的腹黑算计。毕竟，齐雨对楚逸暄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碧苏也是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的。
风轻陌笑了：“放心吧！她绝对比你想像的坚强。”
呃……那倒也是啊！
毕竟，那不是真正的许柔止了！齐雨那样一个不畏权势、勇于反抗，并且整治对手那么有一套的姑娘，她怎么可能会脆弱、会逃避呢！
————
晚上，终于进了皇宫。
当然不是走什么光明正大的途径，但也不是飞檐走壁。对，又是钻地道。
至于风轻陌为什么敢带着她和碧苏从地道进皇宫，齐雨打算进宫把事情办完了以后再问。反正现在问，风轻陌也不会说，他只会说，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告诉她。
不过，齐雨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判断：风轻陌不是一个普通人。
只不过，她还不能判断风轻陌这样帮她究竟出于什么用心，他到底要利用她来达成什么目的？
通往皇宫的地道是有岗哨把守的。但事先风轻陌已经准备好了一包迷魂香，只要与那些卫兵迎面碰上，洒出药粉，那些卫兵无一例外，全部中招。中了迷魂香的卫兵像死猪一样“扑通”、“扑通”地倒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你怎么还有这种东西？江湖上用这种药可是下三滥的手段。”齐雨惊讶地问。
风轻陌道：“没有这种东西，咱们进不了皇宫。明天就是除夕了，皇宫里戒备异常森严，若想从地面上进，咱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从这地道走，这些岗哨定然料想不到会有不速之客，所以咱们比较容易近身过关。”
明天就是除夕了？
齐雨愣了愣，呃，过年了！她竟然还没着没落地和碧苏混在这地道里，要夜闯皇宫！
也不知道会不会暴露行迹，会不会被处死，前路真是凶险难测，还能不能熬到明天过除夕还不知道呢！
碧苏仿佛看出齐雨的心事，回头来牵齐雨的手，柔声道：“明天晚上咱们一起放烟花。”
齐雨看了看碧苏，微笑着点头：“嗯。”
虽然已经将近除夕，皇宫里也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但明显的，也有一种压抑、沉重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皇宫。
皇宫里的地道出口竟然无人把守。也许是因为那条地道属七宝司管辖，谁也不会料到竟然有外人能够混入这条地道，并且直抵皇宫。
三人从地道出来以后，正好巡逻禁军朝着这边而来，风轻陌示意齐雨二人跟着他，一起隐藏在转角的暗处。
巡逻禁军很快过去，风轻陌回头朝二人勾勾手指，低声道：“跟我来。”
碧苏朝齐雨点点头，示意齐雨不用怕，就算风轻陌别有用心，有她在，她也会保护好齐雨的安全。
齐雨明白碧苏眼神里的意思，会意地点头。即使她已表明自己并非许柔止，但碧苏仍旧关心她、照顾她，这份情谊，够她永远铭记的。
有风轻陌和碧苏两个高手带着，齐雨也轻而易举地飞檐走壁了起来。嗯，这大冷的天，飞起来还真是受罪呢，冷风跟万千刀子一样从身上割过，又冷又疼，全然不如想像中的那般潇洒惬意。
飞入一座气势雄伟、砖石甃砌、金钉朱漆的宫殿，风轻陌收住脚步，与碧苏携同齐雨悄然落下身来。这一处宫殿雕刻着龙凤飞云，装饰格外大气恢宏。
三人迅速地隐入黑暗中，隐藏于悬梁之上。朝下望，宽大的殿堂中空无一人，只有红红的炉火温暖着整个屋子。
风轻陌低声道：“这便是王寝。”
王寝？皇帝楚辄居住的地方？
齐雨小心地朝下面瞧了瞧，但是，人呢？王寝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想着没有人，人便来了。
两个宫女端着像是燕窝粥之类的东西推门进来了，瞧瞧没有人，两个小宫女便掩了门，将燕窝粥端到桌上，然后，就悄声儿地聊了起来。
一个说：“陛下怎么就没有人影呢？难不成是到皇后那儿去了么？”
另一个说：“不可能吧？刚刚皇后派人来请，陛下不是已经断然回绝了么？”
一个说：“说是这么说，但毕竟太子殿下也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向来那么疼太子，就算再不喜欢皇后，多少也还是给皇后些面子的。”
另一个嗤之以鼻：“皇上马上就要降罪东宫，太子的势力如今马上就要土崩瓦解了，皇后哪还有什么面子。”
“说的倒也是。”先前那个宫女说：“只不过，大理监中午就已经集齐了太子的罪证，可直到现在陛下都还没有下定决定给太子定罪，所以，太子的势力是否会瓦解，也还未可知呢！”
“那你说，如果陛下给太子定罪，会废了太子之位么？”
“这……谁也猜不到陛下的心思呢！若硬是要猜的话，我觉得……”
“竟然敢在王寝妄议陛下与太子，你们该当何罪？”一个柔软但也无比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小宫女的交谈，一个青色纤细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两个小宫女的面前。
想必两个小宫女没有料到还有人在大殿之内，所以才敢妄自猜测，如今突然见了这身影，顿时吓得双膝下跪，连连磕头：“青总管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青总管？
齐雨愣了愣，难道，这个身材纤细的太监青总管，就是许夫人说的那个青儿，也就是许柔止的生母——程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