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玦指着越来越近的御林军，满脸无奈。
“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你想要让我怎么做？”
曲清歌眉眼微弯，长睫闪过，觑了一眼梁玦，只见他眉宇清明，神情端肃，双眼在紧紧的凝视前方。
“来不及了，他们来了！”
语毕，人已经到了跟前。
“属下给襄阳王爷、王妃娘娘请安！”来的人是御林军统领刘明卫。
虽不是出自刘国公府嫡系，却也是刘氏族人，算是刘氏一族支系之中官做得最大，最受刘皇后宠信的一个人。
刘皇后间接把持着宫中御林军，而宫外平王梁璜直接把持着巡防营的人，这般算下来，就中一共三支军队，他们已经占去三分之二。
若说他们想要在京城里闹出些什么事情来，除却意外之后，却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
而且刘皇后还在不间断的拉拢着朝中重臣，这又再一次为他们行事添了几分保险。
梁玦微微点头，好脾气的笑了笑。
曲清歌有些意外，她以前在还没有做王妃的时候，看着这些个守着宫门的御林军似乎一个个都是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因着他们不受朝廷其他官员的轄制，因而他们对人对事都是极其不亲近，总有一种冷冰冰的模样待人。
而如今这般倒是少见。
她甚至以为他们会直接跳过他，请走梁玦。
“还请王爷和王妃娘娘随属下进宫一趟，皇后娘娘有请！”
曲清歌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看向梁玦。
“刘统领，这是皇后娘娘与本王之间的事情，缘何要见王妃？”梁玦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属下不知，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亲自传来的命令，想是没有错的，为免皇后娘娘久等，二位的马车到了宫门外后，已经备好步撵！”
此时梁玦也惊了一跳，刘皇后这表现也太着急了吧？
这可不符合她一惯内敛拿捏人的风格呀。
曲清歌依然在看他，梁玦的目光一直就在她身上，二人目光在空气之中交接之时不由自主的对接了一下，心思透彻的就在空气中过了一遍。
“前面带路！”梁玦随意挥手，把刘明卫调拨开之后，凑到曲清歌身边：“此番变故想必是皇后娘娘没有料到皇上此行会如此顺利，现在她急了！”
按理说，在有些对峙之中，谁急了，谁就失去了优先权。可现在却不是，刘皇后着急的原因是她知道皇上心里在意玉氏的安危，一旦她回来，她那些对于玉氏的安排便无法下手，也就没有办法拿她威胁梁玦夫妇。
宫里，刘皇后今日穿了一身正红绣凤凰展翅的云锦长裙，裙身流光溢彩，满身泛着织金的光芒，梁玦与曲清歌一进去便首先被那身裙衫刺了一下眼睛。
“你们来了！”刘皇后在他们行礼问安之后，放下手中茶盏，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老三，你考虑得如何呢？”
梁玦星眸俊目微闪，他原以为她还会如同前次一般稍微寒暄一回，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的张口就道。
可见她的确是急了，急不可耐。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儿臣与皇后娘娘之间的约定，王妃她一无所知……”梁玦想不通刘皇后把曲清歌一同请进来所为何事，可不管怎么样，凭借她的身份，只要置身在刘皇后身边，他就能感觉到一分危机感，他不希望清歌受到任何伤害，便想将她弄走。
“难不成你都还没与她说？”刘皇后利眸中冷光射出，幽幽的射向曲清歌。
这个女子长得就如同她那不安分的母亲一模一样，那双凤眸，眼神幽深，看着干净透亮，其实最是会狐媚，但凡看男人一眼，就能钩得人不安宁。
那张脸就更不用说了，眉清目秀，鼻若琼瑶，唇畔盈笑，不点而朱，整个明丽娇俏，男人一见之下，便立时就要生了几分欢喜之意……
刘皇后越看心里就越恨，利眸中的冷光已经不自觉的换成了恨意。
梁玦察觉，心里微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看着另一个女人会露出这般仇恨到极致的眼神。
尤其是这个女子还是他心爱的妻子，这一点更让他心惊。
“皇后娘娘，儿臣娶妻纳妾一切只凭心意，自不会通王妃之意，故而此事应当无需知会与她。”
“哦，果真如此吗？”刘皇后却好似完全不相信一般。
玉氏母女总有让男人为她们疯狂的本事，她就不信，面前的梁玦能够免俗。
“曲氏！”刘皇后不欲再与梁玦打太极。
这人看着老实本分，温润如玉，可听他说话一字一句似乎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实际上却让人莫名有一种被他引领走了话题一般。
明明只是寻常的话题，他却不知不觉间就把话题权从她手里转变了，甚至有时候直接偷换概念。
就如此时，明明她问的是曲清歌是不是还根本不知道他要纳侧妃之事，可是他却强调起了他身为男子，身为王爷自有纳妾的权利。
况且在她心里，侧妃是妃，而非妾。
“臣媳在！”曲清歌微微弯了弯腰背，屈了屈膝，一脸小媳妇模样。
那弯弯的小眼神看得身旁的梁玦心头微动，这要不是在皇后正殿，他一定会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她，好好欣赏一番她这般娇羞可人的模样。
“既然王爷没有与你说，那本宫便破例多说一回。本宫有意替老三赐一个侧妃！”
“侧妃？”曲清歌喃喃自语，双眸间闪现出来的疑惑充分说明了她的疑惑不解。
“本宫听说曲文伯夫人最近身子骨有些不适，只怕你这个王妃娘娘自然该当前去多尽尽孝，毕竟大梁以孝治国，然则尽孝与侍奉夫君总是难以两全，本宫是怕你尽了孝之后抽不出时间来好生伺候老三，这便替你寻了个好姐妹，性情模样，你放心，那也是顶顶好的！”
刘皇后一番话下来，恩威并重。
明面上说是玉氏身子骨不适，那还不是上次在皇宫里她命人用刑用弄伤的，还拿她当借口强逼曲清歌让出梁玦枕边人的位置。
当然她拿玉氏说事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在提醒她和他，玉氏能够一次被她找到把柄收拾，那么自然也有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听话，否则她不敢保证她是否会再次动手。
“皇后娘娘……”曲清歌提高声音。
梁玦眼神忧虑，生怕她说出不当的话得罪刘皇后，又要惹得连她一并被她拿捏住。
“皇后娘娘……此事儿臣已经在考虑，还请皇后娘娘就不要为难王妃了！”
“放肆，本宫何曾为难过曲氏了？本宫在教导她为人子女，为人妻子该做的事情！”刘皇后厉眸一闪，声色俱荏。
“王爷……你便纳了吧！”曲清歌艰难出声。
皇后娘娘甚至已经把话点到此等境地，她又还能说什么？
虽然她一共才只说几个字，可这已经费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她累到虚脱，屈起的双膝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
“甚好，依本宫看，今日便是个好日子，官媒本宫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今日上门提亲，明日便能过门！”
“这……这太着急了吧？”梁玦下意识反对。
他的一记拖字诀到了这里似乎就有些不管用了。
刘皇后冷冷笑着：“有什么着急的，本宫并不觉得，难道你以为就凭你纳个侧妃还必须得要惊动皇上的大驾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梁玦一开始打的什么主意，他能拖，她还不能提前准备着？
“儿臣……儿臣遵命！”
“放心，那是本宫的内侄女，长相出色，性情也是一等一的温顺人儿，必定能够伺候好你！”刘皇后顺了心，假假的笑，笑得眉飞色舞。
曲清歌心口先前飘浮的那个地方已然是空了。
她抚着胸口，心里有一种自己作出来的错觉。
先前在千佛山时，她还在感慨着黄玉颜怎么能够面对梁璜的那么多侍妾。
当时她也曾想过，如果这事儿落到自己身上的话，她又会怎么处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才刚刚思及此事，这事儿立马就成真了。
“清歌，南诏公主，我都没曾怕过，难道区区一个刘家小姐，你便害怕了吗？”梁玦看着曲清歌，她面容素淡，可那双凤眸里已经风起云涌，浪澜壮阔。
他看得出来，她这就是不高兴了。
表现得很是明显。
他很高兴。
于是便直白把这份心情当着曲清歌的面说出来了。
“清歌，你知道吗，你能这样，我很高兴，很欢喜。你终究还是在意我的，不是吗？”
曲清歌有些无语，她的心被刘皇后戳得那么痛，那么痛，他却还在她身边这么兴奋的说他很高兴，可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便忍不住出言刺他：
“你还没有见过那位刘家小姐，你怎知你不会喜欢她？或许她就是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那一款。”
“清歌，我不许你这么说，凭是谁人也比不过你！”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爱了她整整两辈子。
从上辈子的相遇，相识，却终究擦肩而过，让他整整遗憾了一辈子，就算他曾经登上那个极致的位置，可是却始终觉得心里空虚寂寞。
曲清歌一听他说甜言蜜语，立刻觉得受不了了，连忙岔开话题。
“她怎么就那么肯定你会为了我母亲而服从她？”曲清歌想到皇后在宫里说话时的语气，似乎她真的十分确定梁玦根本不会拒绝她。
梁玦原本与她并排走着，闻言突然停下脚步。二人的手是原是牵着的，他这么一停下，曲清歌先是前行几步，然后被他手上巨大的力量一拉，便毫无意外的一头撞到了他身上。
曲清歌被他抱了个满怀，立时满脸通红，急得四处看。
“哎呀，干什么！”她不悦的嘟唇皱眉。
梁玦立在原地，长身玉立，沉沉的声音缓缓吐出：“傻丫头，旁人都能看穿的事情，你居然看不透！”
梁玦有些无奈，又有些抑郁。
她为什么总是不信他呢？
“为什么？”曲清歌捂着被撞疼的鼻梁，眼珠瞬时含了泪。
“就是，我就是傻，傻到替你纳了妾！”
“清歌，你冷静一些，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那个刘家的所谓侧妃我必定不会纳，以后我们也不会有那些不相干的小妾通房！”
看面前女子还是一脸委屈，粉唇紧紧抿着，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模样，别样的撩人。
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声如春日的和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信我一次很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