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心越发无力，低头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讨好太妃和镇南王的。”
讨好了之后，是达成他的心愿，还是她的心愿，就是她的自由选择了。
赵厚朴这才满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相信爹爹，爹爹一定会让你美梦成真的。”
拜托，这是你的美梦，不是她的。
赵厚朴得到满意的答复，又叮嘱几句，再坐了会，就去三姨娘那边了。
快要入睡的时候，赵云昕敲开了骊歌苑的大门。
伊心微微惊讶，还是让他进来了。
“这么晚了，昕弟还有什么事吗？”
灯光下美人如玉，赵云昕怎么也不肯相信，几天前伊心曾遭遇过跟谭氏一样的状况。听说伊心当时的症状比谭氏还严重，可伊心都完全恢复过来了，怎么谭氏的还不好？不仅不好，还越发严重了。
“伊心，祝贺你，你都好起来了。”赵云昕笑道，不过笑容里有一丝勉强。
伊心笑了一下，等着他的下文。
她知道他这几日连书院都没去，到处为谭氏寻医问药，年轻稚嫩的脸上显得很疲惫，眼下一片青黑。
她想他肯定是想请她去给谭氏看诊。
果然，赵云昕犹豫着开口：“想必你也听说了，娘亲身上长的东西还没好，我想……能不能请你去给娘亲看看？”
“昕弟真相信我的医术？”
“对啊，你不是治好了太妃吗？”
“也相信我的医品吗？”
赵云昕没有犹豫，“自然是相信才来请姐姐的。”
终于听到他叫一声姐姐了。还真是孝顺，为了谭氏能做到如此。
“可我治好太妃，真的只是碰巧而已。”
这家里没一个人愿意相信她真的会医术，全当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那她干嘛要多事，把自己的医术展现出来？
“世界哪有那么碰巧的事？娘亲他们不信，我却是信的。学医很苦吧？”
说到医术，伊心的眼睛就显得更加明亮了，“自然是苦的，昕弟学文不也是如此？朝夕寒暑不容片刻松懈。”
赵云昕也笑了起来，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她却停了下来。
他就道：“有时候看到伊心姐姐，觉得你比雅乐两个更像跟我是亲的。”
“哈哈……雅乐、雅静听到你这样说，会哭的。”
她才不要跟他是亲的。停了一下又道：“昕弟请我去看诊，问过太太的意见了吗？还有件事你不知道，行医也是要讲究个医缘的，若病家心里有隙，不相信医者，这个病就不容易治好。”
她和谭氏，明显就是没有医缘嘛！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做。
赵云昕垂下头，似乎很沮丧。他不用去问也知道，谭氏肯定不愿意让伊心看病。听说前两天伊心去请安，在大门外就被雅乐拦住了，不准她踏进正院半步，还在怪伊心害了谭氏。
愿赌服输，技不如人就得认，大不了下次再做得仔细些隐秘些就好了，犯得着这一次就闹翻，让以后的行动更加困难吗？
所以俗语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是很有道理的。
“刚才爹爹过来说，你今天请城里的张神医来给姨母看病了，张神医怎么说的？”伊心似乎不愿意看他沮丧，挑起另一个话题。说实话，她也很想知道，谭氏到底是怎么把自己作到这种程度的。
赵云昕就把张大夫诊断的那番话说了一遍，“时间在变，病症也会变化，跟从前不一样吗？”
伊心笑他天真，“当然了，现在的人比过去的人更聪明，病症当然也会。内经开篇就道，上古时期的人，过百岁仍行动不显衰老，看看现在，看过半百就称行将就木了，七十岁就算高寿了。那是因为现在的病比从前多，人常常把不该做的事当作正常的事，因而耗尽了精元，早衰、早亡。昕弟也要注意些，不宜过度学习，劳逸结合，作息规律，才能阴阳平衡，事半功倍。”
赵云昕点头，不自觉的对着伊心发起牢骚。
“爹爹与娘亲时常把家里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定一要撑起家里的门户来要求我，幼年也动过让我去学医，将来继承祖父衣钵的念头。我跟在鲁师伯的医馆当了两年的学徒，还是被送了回来，鲁师伯说我像爹一样，没有学医的天赋。因此他们就把我送去了书院，又希望我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赵云昕觉得自己学文也不是有天分的人，文章经常被夫子评价说稀松平常，中规中矩，当人留之无用，弃之似乎又微微惋惜。
算数还算可以，可是这看着算数除了当掌柜记记账，能有什么大作用？
骑射这些就更不行了，他没觉得自己体弱，可经常运动不了多久，就觉得胸口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赵云昕对自己未来的出路是很迷茫的，文不成武不就，有时候甚至觉得对不起赵厚朴与谭氏的培养。
他说到激动处，气息就会不稳，像是跑了很远的路一般，喘着粗气，面颊上也现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伊心暗暗凝眉，却不愿跟他浪费太多口舌，演戏也是很累的，她明天还要去王府，得养好精神。
“昕弟说的这些于我都很陌生，当你被爹爹、太太逼着学这个学那个的时候，我在乡下风里来雨里去，只求三餐温饱。夜色已深，男女有别，饶是亲姐弟也该避嫌，我就不送昕弟了。如果昕弟能说服太太让我去看诊的话，我愿意一试。至于能不能看好，我不敢肯定。慢走不送！”
“啊？”赵云昕错愕。
他都这样掏心掏肺了，她还是没有被打动？
次日早晨，寒风起来了，天空阴沉沉的，云层很厚。
伊心穿了一身簇新的桃粉色绫袄，腰上一条青色的百褶裙。再系了一条红色的斗篷，斗篷兜帽边沿植了一圈白色的兔毛，红白相衬下，显得伊心娇俏可爱。
三姨娘亲自给伊心梳的头，梳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牡丹髻，两只白玉簪子，一朵绒花，简单又不失华贵。
赵雅乐暗暗看着伊心乘坐的马车走远，咬碎了一口银牙，想象着脚下踩着一株草，就像踩着伊心一样，狠狠地、狠狠地碾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