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一落下，就见杨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说不出话来。
诚如她所说，她已经嫁给了杨明尧为正妻，便就是冢妇。
所谓的“冢妇”，其实就是嫡长子的正妻，其余的统称为“介妇”。
杨家以安国公府为族核心，安国公一爵已由杨彦之继承，虽说杨明波是府里的长子，但却是庶子。
所以这杨家的冢妇自然就成了赵淑懿，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资格。
“咱们原就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般生疏？”白氏笑着打圆场，只是面皮到底有些绷不住。
即便她是庶出的媳妇，可她到底是临安郡主的四婶娘，如今被晚辈当众数落，她心里自然也是不平衡的。
可她还想在安国公府住下去，便就只有向临安郡主低头，否则她的儿女又该如何？
四房可没多大的权势，混个差事讨饭吃罢了，要没有安国公府的名头，哪家闺秀肯嫁给她的儿子？
又有哪家的公子愿意娶她的女儿？
白氏可比谢氏看得通透，为人也更圆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赵淑懿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个白氏，暗暗观察了番，说道，“四婶娘说得对，咱们原就是一家人，如今却说两家话，这倒是本郡主的不对了。”
白氏听得出她话里的不满，连忙赔罪道，“瞧临安郡主说的，臣妇哪里有那个意思？不过是这时候也确实不早了，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毕竟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瞧见听了去，对谁都没好处。
赵淑懿原就厌烦了继续说，便顺着台阶下来，朝蝉衣麦冬吩咐道，“你二人带她们进去吧！”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开口了，若是谢氏再不识相，她也不会再留半分颜面。
这回谢氏倒是不敢再拿乔，被杨老夫人瞪了眼，就灰溜溜地跟着进了府。
外边还剩下一直没说话的杨彦之，对于这个公爹，赵淑懿确实是头疼的。
她拉了拉杨明尧的袖子，面上露出恳求之色，杨明尧顿时就无奈了。
“既然是来吊唁的，父亲又为何还不进去？”即便开口了，他的语气也没多好。
杨彦之就瞥了他一眼，不知是生气还是怎样，语气更冷，“你还算知道我是你父亲！”
说完还很傲娇地哼了声，听得赵淑懿和常风都抽了抽嘴角。
这哪里是父子，分明就是闹别扭的人！
“虽说父亲不曾抚养过我，但确实生了我，这点我承认。”杨明尧并未抬头，语气仍旧冷淡。
“你！”杨彦之被他这副态度气到，指着他说道，“我如何就会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出来！”
听到说“不孝子”，赵淑懿就忍不下去了，颇为轻蔑地道，“还请公爹慎言！公爹从未抚养过我夫君，如今又有何脸面来说这样的话？”
见杨彦之想要张口反驳，赵淑懿便又道，“更有，公爹若只是为了吵架而来，那还请公爹回府吧，我母妃并不愿见到这般！”
杨彦之，“……”
有个能说会道的儿媳，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我来自然是为了替亲家母吊唁的。”尽管憋屈，却还是得低头。
虽说他原本来的目的，也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见一见儿子。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在大街上，儿子也这般不给他脸面。
哦是了，从前只有儿子不给他脸面，如今还多了个儿媳。
赵淑懿偷偷看了眼杨明尧，见他唇角微勾，明显愉悦不少，这才放心，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还请夫君带公爹进去吧。”
她毕竟是儿媳，许多地方到底不便。
杨明尧原是想拒绝的，毕竟这儿还有个常风在，可想了想，到底点了头，抿嘴走在了前头。
见状，杨彦之大抵也是清楚儿子的脾性，没再勉强，抬脚跟了过去。
眼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赵淑懿又望了眼门外，心道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的。
“姑娘，那杨家人实在是……”白微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皱着眉头说道。
赵淑懿冷不丁地还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平静下来，说了句，“人分九等，可见并不是胡说的。”
她并不是赞同人分九等的观念，只是觉得人与人确实是不同的。
只是安国公府比较厉害，一堆奇葩的人凑到了一起。
白微模样愣愣的，待她反应过来时，赵淑懿已经进了府。
……
宾客们比预想中来的要多，但好在蔡氏早有准备，食材是足够的。
郡王府的花苑比较大，便全都摆在了花苑里用饭。
赵淑懿过来的时候，宾客们还在替江氏伤心，三五成群地围在一块儿，脸上俱是难过的神情。
对于这些人所表现出来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花苑里摆了不少花圈，又挂了挽联，眼看着哭得差不多了，蔡氏便派人请宾客们入席。
老郡王妃仍旧没有出现，好在花苑里人多，也没人注意。
“懿姐儿，母妃她身子有些不适，便不过来了。”蔡氏见她蹙了眉，又四处张望的，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赵淑懿眸子微微暗了暗，祖母即便是再如何厌恶江氏，也断不可能不出来。
如今这般，很可能是祖母病了。
“懿姐儿？”蔡氏又轻轻唤了声，却见她还是走神，便道，“我要过去女眷那边招呼宾客，你若是得空，便招呼下那些贵女吧。”
并非是所有贵女都不来的，像柳锦姣和邹熙瑶几个就来了。
赵淑懿望过去时，柳锦姣正好朝她招手，可她却摇了摇头。
“三婶娘，我想过去瞧瞧祖母。”她心里始终不安。
蔡氏听了便道，“母妃并没有生病，我方才去看过了，你放心吧。”
知道她是担心，蔡氏便先她一步说了。
赵淑懿微微抿唇，只得压下心中不安，朝她点了点头，便往贵女那堆走了过去。
今儿来的不止柳锦姣和邹熙瑶，还有赵婵妧、沈芳华等人。
见到她过来，柳锦姣便拉她在身侧坐下，柔声安慰她道，“阿懿，我知道你母妃走了你心中难过，可再如何也得打起精神来才是，不然你母妃九泉之下如何能放心？”
这番话从柳锦姣嘴里说出来，赵淑懿倒是觉得有些稀奇。
阿姣分明是知道她和江氏的关系，却还觉得她是真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