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懿嘴角扯了扯，到底没揭穿他，听祖母淡淡地说道，“虽说懿儿是救过淮安郡主，可上回长公主已经送过谢礼，这些就劳烦你带回去吧。”
即便要收下，也不能这个时候收下，难免惹来些风言风语。
杨明尧心里颇为遗憾，这些礼物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原就是要送给阿淑的，可大长公主不肯收下，他也没办法。
“既如此，那我便先带回去，”他没再坚持，瞟了眼赵淑懿，“只是这其中有一支上好的百年人参，是我娘托我带给大长公主的，还望大长公主莫要推辞。”
老郡王妃眼皮跳了跳，到底没再拒绝，笑着道，“长公主有心，替我谢过她。”
二人又喧哗了两句，老郡王妃便让赵淑懿送他出府。
纵然她心里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点头应下了，送他出去的路上，二人相对无言。
快到府门前的时候，赵淑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句，“怎么选在今天？”
之前分明已经说好了的，可他却不遵守约定，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我怕你被其他人抢走，所以只好先定下。”杨明尧定定地望着她，眸子里带着促狭笑意。
赵淑懿小脸微红，啐了句，“这里来往的人多，少这般没正经的！”
杨明尧便笑着朝她作揖，“是，阿淑吩咐的，我岂敢不遵从？”
赵淑懿很无奈，懒得再看他，送他到府门前时，轻轻说道，“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你要进宫赴宴吗？”
“嗯，”杨明尧淡淡地应道，抬眸看向她，“阿淑，我师叔给你开的方子你要记得按时服用。”
这走都快走了，还忽然这么煽情！
赵淑懿别过脸去，“嗯”了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才是，我便不送你了。”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可也只是转了身，并未离开，杨明尧低低地笑了两声，说了句“好”，然后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在马车彻底消失不见之前，赵淑懿还回头望了眼，正好他也掀开帘子看她，她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等到马车彻底看不见时，赵淑懿将要转身回去，却听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
“赵二妹妹。”
她回头，竟是柳二哥站在不远处，那方才她和杨明尧的一切，岂不都被他瞧见了？
莫名的，赵淑懿就有些心虚，可当她想起他已经定过亲时，那股心虚便消失不见。
她是答应了他要给他机会，可他先放弃了，所以她并不算是失约。
“柳二哥今儿没当值吗？”她淡淡地问道，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柳锦箫朝她走了过来，眸色有些黯然，瞧着有几分伤感，“明日就是过大年，我这个差比较轻松些，也就留在家里没去。”
那天阿姣告诉他，曲盈婧的事是阿懿和她说的，柳锦箫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
她还关心他，那是不是说明她对他还是抱有希望的？
可方才他才知道，她并不是对着谁都一副端正的模样的，她对着杨家五郎就很真实，很俏皮。
许多他没见过的那一面，她都在杨家五郎面前表露了出来。
那一瞬间，柳锦箫就明白了，她对他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心里早已住进了一个人。
那个人虽然不是大皇子，可也不是他。
赵淑懿点点头，多少有几分不自在，说道，“那倒是挺好的，柳二哥也可以赋闲在家几日了。”
见他只是点头，却不说话，赵淑懿便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里。
“那天的事，多谢你。”在她快要逃离前，柳锦箫忽然说道。
他那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些炽热，却又带着些黯然，就像他对她的情意那般，得不到回应却又不舍得放弃付出。
哪怕是她偶尔施舍的一点温情，他都觉得很满足，往后她会嫁人，他只需要默默地守在她身后就好。
不去打扰她，她就不会有烦恼，他也能更安心些。
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事后，赵淑懿连连摇头，笑着道，“原不过就是我的一番猜测，柳二哥不觉得我多管闲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还值得说谢不谢的。”
他要娶妻她是高兴的，可她也不愿见到他所娶非人。
柳锦箫也笑，笑得越发心酸，“曲家姑娘的事原是我娘替我定的，原本我并不知道，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赵淑懿眸子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掩住她的心绪，他这是在和她解释吗？
她抬眸，望着他微微一笑，“原是这样，我也是听阿姣说的，不过柳二哥也别太伤心，曲家姑娘的事到底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相信往后柳伯母还会替你找到更好的。”
更好的么？
柳锦箫眸子越发暗淡，不会有人比她更好的，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她。
“嗯，”柳锦箫勉强笑了笑，笑容委实有些难看，随意问道，“对了，我听阿姣说，大长公主有意替你选夫婿，以大长公主的眼光，赵二妹妹定能觅得如意郎君的。”
赵淑懿脸一红，想到了杨明尧，抬头装作很淡定地道，“是啊，祖母从来都是对我最好的，给我的也是最好的。”
她原是无心的一句话，听在柳锦箫耳朵里，却成了他不是那个最好的，那个最好的是杨家五郎。
柳锦箫心里酸涩不已，可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笑容，淡淡说道，“那就好，过了年赵二妹妹就是十四岁了，再有一年的光景，也就该及笄了，你我虽说是从小一处长大，可到底男女有别，往后也不方便再见。”
“嗯。”说实在的，赵淑懿是把他当成了亲哥哥的，可她明白他对她不是亲妹妹的感情，二人注定是要陌路的。
她瞧了眼外边的天色，已经入冬的邺都有些冷，处处都吹着冷风，冻得她嘴唇都红了。
“柳二哥要是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赵淑懿想了想，话还没说完，便听他说道，“我先回去了，赵二妹妹也快回去吧。”
说完，并没有等她的回应，转身就走了。
赵淑懿抿着嘴站在那儿，她心里有些难过，可再如何难过，她也注定了要辜负他对她的情意。
这一生，她能守住的，并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