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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蓝姨

当当当……祖母家的百年老钟倏然敲碎静儿的梦。她趴在枕头上,目光越过雕花床栏和白纱帐落到对面金漆橱上那只屋形老钟上。两匹奔马依附于屋顶旁,凭借斑驳的月色泛着金光,四蹄呈腾空状向她扑来。回想临睡前后院南楼蓝姨清亮的唱腔和北楼珂云的哭声,两张女人的脸在她入睡的刹那奇异地合并。

清晨,蓝姨抑扬顿挫的歌声在白墙高耸、灰砖墨瓦的楼宇间流转。珂云打开窗棂注视着对门秦宅仰天长吼的石狮子,过了一会儿又转身跑下楼用手捏住秦宅大门上两个明晃晃的铜圈圈敲击着,她发现门没关,便从门缝里一闪而入。珂云径自溜到秦宅后院凝睇对面楼上唱戏的蓝姨。戏文不似往日凄婉,蓝姨在木窗后举起水袖来回旋转,她眉目流转,唱腔生动,双眼皮的深痕在眼尾上翘,使双目布满神韵,显得水波盈盈。她水袖一甩,两眼一瞪,做了个收尾动作,侧目见对面珂云崇拜的目光,嘴角微翘,温和凝笑,竟忘了放下举起的水袖,珂云的脸在她的笑容里凝固。

前院传来一个女人洪亮的叫唤声,珂云冲蓝姨一笑,扭身跑了,她不知母亲为何总是在她听蓝姨唱戏时来堵她。静儿趴在二楼窗栏上鸟瞰这场面,她乌黑的眼珠转了两下,微翘的鼻翼动了动,体现她倔强个性的小嘴一噘,骂了一句:又来了,真烦人!蓝姨曾经是县里越剧团的台柱子,演旦角,扮相俊俏。蓝姨是这个地方人们津津乐道的人物,似乎谁都知道她与同剧团一个英俊小生无果而终的恋爱,以及后来她嫁了个敦厚朴实的丈夫。像静儿一般大的女孩都思忖长大后能变成她的模样。人们感兴趣的并非她的丈夫,而是那个小生,猜想小生的模样,必然与她十分般配。

一个知了齐鸣的夏日午间,牵牛花从秦宅墙头攀援到隔壁人家院里。静儿在后院阴凉处铺了一条竹席,石榴花浓重的红色在她眼前摇曳。她在半梦中推开西子间的雕花木门,打探三个雕在门上的古装孩童身份之谜。孩童们指着她谩骂道:捡来的。静儿梦醒惊起,前院有小孩正与珂云拌嘴,冒出藐视她身世的话,珂云委屈得嘤嘤而泣。口齿伶俐的静儿疾恶如仇,摘下后院墙上一把芭蕉掸子赶走那小孩。珂云被哄到后院,坐在藤椅上抹泪,丹凤眼变成了兔子眼。珂云个性温和又爱哭,尤其是沾上这类话题,眼泪一触即发。彼时后院对面楼窗里蓝姨窥探的影子来回穿梭。珂云娘走进来一把攫住珂云,珂云不走,她瞄了一眼楼上,指桑骂槐道,当心被勾魂眼勾走了。人们只知道珂云娘十分厌嫌蓝姨,却并不知晓其中缘由。珂云走后,静儿见蓝姨正倚窗凝思,蓝姨讲话声调柔和,总是边说边笑,有一种吸引力。珂云娘叉着腰又折回来,食指一点蓝姨,你做啥?天天盯着我家珂云?你到底想干啥?蓝姨淡然回眸,挥起水袖清唱了一句:儿哪!罢了!罢了!随即人影一闪,消失了。珂云娘不懂她在唱些什么,莫明其妙地哼了一声,返身离去。

清晨悠长的弄堂里传来兑糖老头的吆喝声和拨浪鼓的敲击声。大门咣当被一双小腿踢开了,留着童花头的俏皮的岚菱从城里回来了,她眼睛闪闪溜溜地转了一圈,沿着后院的方向走去。彼时十六岁的洁雯在镜子前编好了黑亮的长辫子,她照了照自己青苹果似的脸,下颏削尖,对镜一笑,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窜上心头,满意地跑到院子里给五岁的静儿扎羊角辫。她说,姐姐今天走后就不来了,要听话呵!静儿和珂云钻进老虎窗里目送远去的洁雯。隐隐听见楼下缝被子的璇子太奶奶与莲姑轻声闲聊,珂云娘总说这个丫头大了不好养,三天两头问她是不是我亲生的?真是白对她好了!珂云托在手上把玩的雕花瓷瓶滑到地上,碎片飞溅。她趴在老虎窗边,幼年心事随缭绕的炊烟飘到窗外稻田里。冥冥之中这几个女孩之后几十年将一起经历许多事。

这日清晨,珂云又在秦宅后院听楼上的蓝姨唱戏,珂云娘风风火火地赶来攫住她便走,嘴里又嘀咕那句话:这双勾魂眼!珂云听得入了迷,没在意母亲的举动,珂云娘斜视了蓝姨一眼,正欲发火,在后院修花的璇子见状,机敏地踮起三寸金莲朝楼上做了个手势,叫了声,蓝儿,蓝姨立马消失在木窗前。静儿将珂云拉入后院璇子太奶奶的厢房,她们在一个嵌有圆镜的朱漆梳妆台上淘宝,不慎将台子上印着婴儿相片的玻璃框碰落在地,镜框裂开,夹层里掉出一张细眼媚笑一袭碎花旗袍的太奶奶年轻光景的全身照,挂在耳边的坠子以及手上的戒指现今是稀罕的宝物,据说璇子太奶奶房里就藏着这等罕见的珠宝,这是她晚年生存的支柱,也为她后来的悲剧命运搭起一座桥梁。天井里璇子太奶奶正对镜梳一头光滑得像绸子一样的头发,发尾垂到对襟衫下,她把蓝花小瓷罐里的紫色发水沾在木梳上,从发根到发尾一遍遍梳啊梳,末了在脑后绾个圆髻,顺手插上一根银簪子。这个地方古稀老人都这样洗头梳头。听说璇子太奶奶年事高且肚里搁的事多,珂云想莫非太奶奶可以解她心结?她便黏着不走了。午餐时间,太奶奶拿手的当地特产臭雷鱼、臭鸭蛋、酱肉等一一上桌,她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等填饱肚皮珂云才想起问自己的事。太奶奶嘿嘿了几声,这话是哪里来的?小人别管那么多闲事,只管吃啊!她晃了晃头。

那之后清晨清静了,蓝姨在她娘家遗留的祖屋里住上半月就回半里外的西乡自己家去了。七十年代,在这个物质和精神都贫乏的小地方,蓝姨是唯一的唱戏女。她家旧宅的前院被改建成一个小戏院,里面可容纳五六十张椅子近百号人。越剧团解散后,蓝姨赋闲在家,琢磨出一套单挑说唱,用琵琶配合说书,故事都是她自己东挑西拣拼凑成的,街坊邻里极其喜欢。搞运动的人自己也喜欢听她说书,又抓不着什么把柄,索性不去管她。

这天据说西乡戏院要上一台新戏,一群大人小孩随人流赶去凑热闹。走进有三个石阶的大门,大天井里搭了一个长方形小舞台,台中央放了一张黑棕色古旧圆桌及两把圆凳子。端坐于台上白白净净风姿绰约的三十多岁女人便是蓝姨。她半抱琵琶,一身朱红旗袍裹出她上身优美的曲线,神态千变万化间,说唱出一段千转百回扣人心弦的传奇故事。接着新戏上台了,蓝姨化了个旦妆碎步出来,她拨动琴弦一声长叹后,一个扮相俊美的小生合着拍子提着三弦飘逸地在一旁落座,两人一唱一和地表演起一段新传奇故事。彼时台下一阵骚乱,有个曾经见过蓝姨主演的某越剧的海报的人信誓旦旦地说他就是传说中的小生。戏文结束后,静儿领着一帮小孩在台后卸妆室外窥视,见小生摘下帽子,编好长长的辫子,然后在脑后盘个圆圈再用发卡固定,最后换上一件女人的红格子外套出来,脸上有一种始终带笑的俏丽。蓝姨携她稳稳当当地往台前一站,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介绍道,她便是你们要找的“小生”,是我从前的小生搭档,舞台姐妹常青。蓝姨敏锐地扫视台下,看人们的反应。原来只是女扮男装而已,哪来的小生?台下人唏嘘不已。聪明的蓝姨知晓她背后有多少闲言碎语,她抓住了这个契机来辟谣。在这个小地方一个谣言足以使人背负上沉重的包袱。

这日下午,蓝姨、常青同台表演还在继续。静儿、珂云一群小孩在戏院里凑热闹,中途他们出来玩耍。玩伴里有一个比她们略小的纤秀男孩阿五,一刀齐的刘海下面嵌着一对黑溜溜的清眸,乍一看就像个女孩,他是蓝姨的独子,因着这一身份他在孩子群里很受宠。偶尔遇见蓝姨,静儿、珂云躲到一角,以一种仰慕的目光悄悄端详她。在孩子眼里蓝姨是个非比寻常的女人,不可轻易接近。戏中间下起哗哗大雨,人们背起椅子纷纷散场。蓝姨招呼在屋檐下玩水的阿五及静儿、珂云进屋避雨,她进门前先急忙收起了晒在院中央一根晾衣竿上的一件婴儿棉袄和一双虎头鞋。阿五说这是他母亲做给姐姐穿的,可惜姐姐一出生就死了。蓝姨家的家具普普通通,却收拾得一尘不染,临院两扇窗下一大片若蝶的凤仙花在风雨中翩翩起舞,最醒目的是放在院子右墙角的一个水缸里开着的一朵硕大的粉红莲花,四周浮萍环绕,那花瓣绽放着,像擎着天上落下的珍珠。静儿、珂云摘了几朵凤仙花在手里把玩,蓝姨好像猜透了她们的心思,冒雨摘了一把嫣红的凤仙花来,和了明矾和盐巴捣烂,耐心地为她们染指甲。她偏爱珂云,将珂云弄乱的辫子拆开重新梳理,边梳边夸她的丹凤眼和翘鼻子,刮刮她的脸蛋赞道,要是扮起旦角来可是个大美人哩!蓝姨对着珂云的脸自言自语道,儿呢!好像啊!可怎么会……她一脸疑惑。站在一旁的静儿定定地瞅着她们,这两张酷似的脸蛋使她萌生异样的感觉,她发现蓝姨嘴边有一颗与珂云一样不细看不易察觉的小痣。彼时珂云的目光也碰撞到这颗痣,她指着蓝姨说,你,像一个人。蓝姨啪地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她的思路被打断了。蓝姨起身说,我煮油皮子给你们吃!临走时她朝珂云兜里塞了一把番薯干。

静静的月夜,小镇青河边一排忸怩作态的大树倒映在水中变幻出各种姿态,易使人产生鬼怪显形的错觉。这年夏天这条河使年幼的静儿初次萌生关于生与死的懵懂思索,它还改变了一个女人的命运。夏天的燥热按捺不住孩子们嬉水的冲动,他们抱着木桶、木板凳像炸弹一般噼噼啪啪跳进水里。静儿碍于家人的阻止,只能站在岸边眼馋。一片乌云涌来,闪电雷声吓得孩子们纷纷撤退。雨停了,一个圆木桶孤零零地立在石阶上,静儿抵挡不住这等诱惑,抱起木桶就跳进水里,水不断往喉咙里猛灌,身子迅速下坠,河水鬼……河水鬼!醒来时她躺在红漆床上,周围是亲人的啜泣声。这日落水的还有蓝姨的儿子阿五,他是浮到水面上时才被发现的。半夜惊醒,静儿的心怯怯然狂跳,还是小人儿的她依稀尝到了死亡的威力。

蓝姨很久闭门不出。有一天冷落许久的戏院挤满了人,蓝姨复出唱戏了,她换了越剧《玉蜻蜓》中的庵堂认母片断,穿一身素色剧装,肢体像秋天的叶子一样脆弱无力,唱腔凄凉悲怆,在一阵潸然泪下后,晕眩倒下。这是1975年的初秋,之前由于“文革”的禁忌人们未见她在舞台上演过越剧。人们无暇顾及蓝姨此举的轻率,只沉湎于对罕见剧装的新鲜感里,幸好这小地方对这类事管得松散。台下几个妇女含泪叹息着,这阿蓝呵!在纪念阿五呢!之后戏院关了,人们少了这最好的消遣处。蓝姨不修边幅地出现在街上,逢人便絮叨阿五的旧事,独自一人在青河边自说自话,一坐就是一天。后来她去青河边少了,在珂云家附近转悠。这天一早珂云迈过台阶走出大门,见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展开双臂迎上来喊着她的名儿,当她看清是蓝姨时一阵莫名的惧怕。蓝姨穿一身灰黑罩衫,弓着背,惨白的尖脸上黑眼圈像熊猫眼似的。犹疑之际,蓝姨已蹲在她面前双手颤颤巍巍地抚着她的头发。珂云问,蓝姨你怎么了?是想阿五了吗?蓝姨的泪一泻而下,珂云用手去抹她的泪,别难过。蓝姨拥着珂云嚎啕大哭,珂云也被她催哭了。珂云娘闻声赶来,拼命从中间把她们扯开,悍然不顾地赶走了蓝姨。有人说蓝姨疯了,其实蓝姨只是沉沦于失子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并没疯。

清凉的秋日下午,静儿与珂云去西郊的梅山头采野果子,回来时已近黄昏。不知不觉她们走进一条悠长的石板弄里,前面传来一阵哀怨的女声唱腔。珂云蓦然想起蓝姨家已近在眼前。蓝姨在珂云眼里是一个谜,蓝姨身上似乎有一种磁力在吸引着她,诱使她不自觉地去关注她。她鬼使神差地推开蓝姨家半掩的大门,蓝姨着一身小生剧装,化了淡妆在院子里走起台步,并唱了一句。静儿怔怔地吮着手指,睁着好奇的眼睛,蓝姨的目光与珂云交汇,她惊喜异常,珂云慌乱地侧身逃离,无奈蓝姨已紧紧地捏住了她的手。进去玩玩吧?珂云拉住静儿的衣角。蓝姨翻出一张自己美艳绝伦的剧照递给珂云看,并问道,给你化一个这样的妆怎么样?蓝姨快速从抽屉里找出胭脂眉笔之类的化妆品,女孩子对这种东西有天生的喜好,珂云乐滋滋地摸着这些稀罕物,笑呵呵地看着剧照,心里掠过一丝激动。

翌日五点,秦宅门外围了一堆妇人,她们嘀嘀咕咕在说着珂云一夜未归的消息。静儿忆起昨日自己提前离开蓝姨家时,珂云正沉浸在新化的戏妆里毫无去意。静儿独自匆匆赶往蓝姨家,蓝姨家门窗紧闭,悄无声息。静儿走在机耕路上抄一条近路回去,远眺雾蒙蒙绿油油的田野,青蛙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她扑过去捕捉阴沟边一只硕大的青蛙,蓦地一团黑溜溜的怪东西在往上蠕动,静儿大惊,撒腿便溜。背后传来几声嘶哑怪异的叫声,她侧身一瞥,那黑团团上面粘着一个黄色蝴蝶结,啊!珂云呀!

珂云因惊悸高烧不退,昏睡了几天,梦里尽是与蓝姨相处的片断。

珂云乐陶陶地对镜照看标致的妆容,蓝姨在她身后出神凝望,那眼神是一潭深邃的湖水,珂云荡漾在她柔和的眼波里,偶尔两眸相撞,笑意融融。蓝姨见她有困意便抱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晃着。珂云眯着眼,恍惚间如依附于母亲的怀抱,她在蓝姨温润甜美的笑容里安然入睡。

等珂云苏醒时暮色已浓。珂云闻到酒糟年糕的香味,一口气吃了两碗。蓝姨打了个包裹就领珂云出了门,没多久蓝姨便把珂云背在肩上,珂云以为蓝姨要送她回家了。她闻到蓝姨紫色毛线背心上一股樟脑丸的淡香,这味道后来她不时会想起。珂云又睡着了,醒来时四周黑沉沉的,她警觉起来,蓝姨我们是不是迷路了?蓝姨放下她安抚道,别怕,有姨在,不会的。天蒙蒙亮,珂云被一股稻草烧焦的浓重烟雾熏醒,她们蜷缩在路边一个砖砌的驿站里。陌生的村庄,田里蛙声四起,公鸡争相啼叫。蓝姨靠在包裹上,疲惫地打着呼噜,两只手紧紧搂住一旁的珂云。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珂云脑中闪过,她使劲挣脱这双镣铐似的手,极目四望,试图寻到她熟悉的路径。孩子,孩子……蓝姨从后面追上来。珂云哇地大哭,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蓝姨哑然无言,这情景引来路人注目,她失控地提高嗓门阻止珂云再哭。珂云对蓝姨所有的信任顷刻间瓦解。她咬住嘴唇止住哭声,屏足气往前猛冲,在恐慌中她仿佛听见后面有个声音在急呼,孩子啊!你得跟妈走……不知多久她甩掉了蓝姨,却不慎滑进路边的泥沟里。蓝姨悲切的容颜使她在那之后一想起来就心酸不已。

秋日里,后院的石榴开始结果了,未成熟的果子半透明半朱红,青涩中带着酸甜。在柔和的阳光下,静儿在偷摘果皮稍红的石榴,两个苍老的声音从厢房里传来,当听见珂云的名字时,她侧耳细听,是璇子太奶奶与珂云外婆在闲聊。

这蓝儿,她老公还在寻她,他还来我家倒了底,说那年搁在我家门口的婴儿是他亲囡,他家三代单传,见头胎是囡就气得送掉了。我囡没认账,说珂云是她亲生的。

蓝儿几回跟我说,珂云很像她,要是她囡多好呵!

当年她咋会让老公送掉,不怪她自己嘛!

她讲她老公骗她孩子早产死了,阿五没了,老公才向她交了底。幸亏这孩子跑得快,想起来我这心还一抖一抖的啦!蓝姨失踪了,关于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在邻村偶遇过蓝姨,她神情麻木;有人说蓝姨在楚泉与一个男人在田里一起种田;还有人说在城里看见她带着一个女孩在买衣服。蓝姨到底有没有回来?是否与珂云相认?那是三十年后的事了。

不久,珂云随母亲去了城里谋事的父亲那边,一直没回来。

珂云走后不久,一个下雨的黄昏,隔月就揣着礼品来看璇子太奶奶的小媳妇阿翠又来了,她的到来将给这位老人的残年画上悲凉的句号。翌日清晨,钟声敲过后,璇子太奶奶就在房里收拾行李包裹,她雇了一个挑夫装了两个大竹筐先去城里乘轮船到上海,再搭火车去北方小儿子家。她出门时晨雾缥缈,邻里闻声站在家门口阶沿上目送,静儿在她背后轻轻地唤了两声太奶奶。璇子太奶奶的小脚在石板路上一踮一踮的,远远落在挑夫后面。她十步一回头,用衣角擦擦眼,蹒跚的背影渐渐变小。大人们围成一团议论着老太太的宝贝如何使阿翠迷了心窍,使尽心计将老太太骗了去。静儿好似想到了什么,疾步追去,太奶奶,你几时回来?太奶奶的影子在弄堂拐角一闪,消失了。常说命运是无法预知的,大宅门里最后一位老人的命运便是如此。

静儿没料到不光是珂云和太奶奶离开了老宅,不想自己也要被迫离开她依恋的老宅,去另一个地方过另一种生活,一些离奇的事在那里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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