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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秘密

朱由检登基之后,灵女仍然女扮男装地伴随在他的左右。

她冷眼地看着朱由检为了助长自己的势力,不停地将自己的后宫扩大,即使是皇后,都清楚,一旦朱由检身边的贴身侍卫一个抬手,朱由检的目光就会立即投向那个侍卫身上,仿佛他的眼里,心里,装的都是身边那个俊俏的侍卫。

后宫的妃嫔对灵女这个侍卫羡慕嫉妒恨,偏偏她们又不敢与一个下人计较,免得丢了身份。

在明末,魏忠贤是安家守墓派的当家,只不过入了宫,暂且隐姓埋名,于是,朱由检当上皇帝的第一天,就开始筹谋着除掉魏忠贤,不管怎样,他们两个人相处将近六年,对于灵女的脾性和小习惯,他都了若指掌,甚至是她根本不来葵水这个秘密都心知肚明。

如此,灵女利用他的皇权来报复安家这个阴谋,他早就心知,只是不喧不闹。

他想,只要她要的,他都给她,这层,灵女也是清楚的,不过她不愿想太多,更加无法确定她自己对姜陌深的感情,因为从未有人教导她,什么叫做感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什么是婚姻,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生死相随。

三个月之后,姜陌深赐旨,令魏忠贤自缢。

灵女先是用一把火烧毁了魏忠贤的宅邸,以比翼骨下了血咒:“以雾森灵女之命,诅咒驱魔安家一族,后世代代将为魔鬼而血泪干枯!诛神则血祭!”

她戛然立于滔天的大火之中,那一刻深深地印在姜陌深的脑海里,他要给这个女人快乐,尽一切可能。

可是,他还没能做到,她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皇宫,要清扫一切散落在各地的安家余党,势必要安家从此在这个世上消失。

当上了皇帝的姜陌深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去拦住她的离去,只能给予了她路上的盘缠和各省通关的令牌,并暗中派人保护她。

自从她离开之后,姜陌深全部的身心都投入了国家当中,一步几乎都没踏过后宫,聪明的皇后会给他出谋划策以博得些微的关注,最为出名的就是,严令后宫妃嫔捐出所有的手饰发饰等以补充国库的空虚。

国力衰退,民不聊生,战争频繁,起义军和清兵两边夹击,使得姜陌深不得不精打细算,尽量节省开支,这才使得他无形中有了生意人的那一套唯利是图的观念。

一路上,灵女为了赶尽杀绝,不惜引发了鼠疫,洪水,蝗灾等灾难,甚至屠杀了整个村子,也只是为了一个传谣——有一个安家余党潜藏在那个村子里。

每一次灵女惹下的祸,他都废寝忘食地设法摆平,到最后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只能将这些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亲自写下罪已诏此书,向天下的人承认身为一名天子的罪过。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李自成率领起义军攻入北京,这一个消息令姜陌深又喜又悲,悲的是,他终究对衰败的大明无力回天,自己竟然是大明的亡国君主,真是悲叹。

喜的是,灵女跟随起义军返回宫中,但是,她是被起义军抓着进去。

她极其残忍的手段令百姓身处在水深火热和担惊受怕当中,起义军把她当成了巫女抓起来,尤其是李自成,这个人曾经在姜陌深的身边见过灵女,也就把她当成是那个皇帝身边的人,心存恨意。

十八日晚,灵女被绑在万寿山林里,李自成请来了萨满巫师,做了一场法事,可这场法事的真正目的是引诱躲藏在皇宫里头的皇帝——姜陌深。

姜陌深处理好一切宫内的事宜之后,叫上随身的侍卫与一名太监,就骑马上了万寿山,他那雀跃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一个赴战场的将士。

可是,他还是迟了,萨满巫师将那把驱邪匕首捅进了灵女的心脏。

灵女是个活死人,净剩一颗心脏是活生生的,一旦心脏死亡,她真的是命丧黄泉了,换现代人的观念来看,灵女相当于西方吸血鬼的存在。

她的心脏被捅破的疼痛,骑马赶来的姜陌深也能感同身受,多亏了这灵结,否则他可能连她的呼吸都无法感受到了。

当晚,精锐的皇军击退了李自成的一众起义军,而姜陌深抱着灵女那具冷冰冰的身体独自地坐在地上,坐了两个时辰。

他看了又看,抚、摸了一遍又一遍灵女那一张未见十七年的脸蛋,疼痛无比的内心略感诧异。

十七年了,他已经从当初那个青涩的纵马少年变成了稳重的有着络腮须的中年男人了,然而,灵女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依旧是那俏丽的青春面孔。

他捧着她的脸蛋,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脸,无声地抽泣起来,这些年积存在心头的许多许多问候的话语,全都化作沉默的哽咽。

约莫下半夜时分,他放下了灵女的尸体,喝令太监取来一壶桃花酿,干了一壶后,才离去。

他本来想下令让士兵先把灵女的尸体保存好,他要为她建造一个谁也盗不了的陵墓,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只黄毛大虎一口将灵女的尸体叼走了。

士兵均是大呼着要追上去。

姜陌深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直陪伴在灵女身边的小黄,就叫住了士兵,张眼凝望着小黄的身影模糊在黑夜里。

小黄将灵女的尸体放入雾森的灵棺盅里,拔掉匕首,却自吞下匕首而亡,蹲守在槐树下,石化。

过了两天,皇宫被攻破,姜陌深杀尽了身边的妃嫔,在万寿山上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吊而死。

传闻,他离去的时候,只有一名太监陪伴其左右,可能也就那位太监明白,为何姜陌深会在那棵树上死去。

攻上万寿山的清兵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景,上吊的姜陌深脚下有一滩凝固了的血迹,似乎是前两天留下的,而他的鞋子正掉落在那一滩血迹里头。

作恶多端的灵女本应下地狱,可后至的姜陌深跟地府的阎罗王做了桩交易,只要能够让灵女免受地狱之苦,他愿意为地府做任何事情。

阎罗王念他深情,可又苦于严规铁律,只得以纵容灵女为恶,谋害皇兄,致使国民生不如死以及亡国等罪状,把姜陌深打入十八层地狱,而灵女因幼年被洗髓换骨,且几千年为森灵做出的福德,免遭地狱之苦,可正常进入轮回之道。

姜陌深摸清了地狱里的门路,又有一手非常灵活变通的商人套路,成功从地狱归来,可他并对灵女的处决是怎样并不知情,有个阴差告诉他,像这般沾满鲜血的污秽灵魂是不可能进入轮回的,可能被阎罗王放纵三界之间,成为孤魂野鬼。

这个阴差欺骗了他,他没去猜疑,而是建了阴铺,行走在阴间。

一来提供冥币给阴差,好从他那儿打听消息,二来,任何形式的鬼魂都可以进入阴铺进行交易,这样一来能够寻找到灵女的几率很高。

可是,一年又一年,一百又一百年,他仍然没有看见。

一日,有个黑袍人来到他的铺子里,说要进入轮回之道,以雾森作为交换的代价。

一听到雾森两个字,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两百年了,他没再听过这个森林。

他立即要求这个黑袍人露出真面目,以为这个鬼仙就是灵女。

黑袍人不同意,但他说出了一个秘密,让姜陌深立即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说:“雾森的灵棺里有一具女人的尸体,那是前任雾森的守护者,她离开之后,我想一直在寻找下一个继承者,可是我找了快三百年,发现,没有人能够替代她,如果你不嫌弃,就替我守护这座森林吧。”

“好。”姜陌深一口应下。

姜陌深与地府的阎罗王又做了一桩交易,让黑袍人进入轮回之道,而他的阴铺要增添一项职责,收罗世间厉鬼恶鬼,维护阴间秩序与太平。

当他再次前往雾森,站在石虎旁,举头仰望槐树上,一束耀眼的阳光之下,几乎镶嵌在树枝里头的那一具被藤草覆盖的严严实实的灵棺,怅然回忆那些快要想不起来的碎片化画面。

他划碎了青藤,小心翼翼且饱含深情地掀开六棱棺柩,里头静躺着一个女人,身穿白纱长裙,唯独胸口处的红色特别刺眼,她的面容没有任何一丝的痛苦,眼睑阖着,樱唇抿着,她那吹弹可破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之下,晶莹剔透地犹如一颗璞玉。

这么一刹那,他简直要窒息了,几乎要哭了出来,可是,他是一只鬼,没有呼吸,不会哭泣。

静静地凝视着灵女的躯体大概一整天,星辰悄悄地爬上了深蓝色的夜空,皎洁的月色轻盈地穿透他的魂魄,投落到灵女的躯体之上。

莫名地,他听到了灵女那小声的抽泣,那沉重的叹息,那冷冷的没有表情的脸孔。

她是想要自由的!如果她的魂魄还在,定然不愿意自己死后仍然被囚禁在这里。

他这么想,于是就这么做了。

翌日,他用阴铺里私藏的三昧真火,烧毁了整座雾森。

火光烧红了天空,无数的森灵纷纷从雾森里里仓皇逃出来,不知是不是这些森灵受到了灵女生前的遗愿,竟然丢下了她的尸骨,把那具灵棺从大火里搬了出来。

而且,它们直接将灵柩搬到阴铺的门外,就走了。

姜陌深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将那具被烧得破破烂烂的灵棺搬回房中,作为自己的棺木,睡了一百多年。

雾森被烧毁的时候,他没有看见以前的黄皮子,后来才得知它暗地里受到了灵女的指令,搬去清水村附近的一个山崖里头。

那时,他有了一个想法,也许,灵女进入了轮回之道,重生为人,所以他寻找了两百多年,都没能找到她的一丝魂魄!

打那以后,他开拓了阴铺在人间的业务,同时如同一头猛兽蛰伏在清水村里头,密切关注清水村的一举一动,

忽而,他发现了清水村一个秘密。

原来,这儿竟然有安家守墓派的后代!

当初魏忠贤被除,安家人偷偷来到偏僻的村落里生活,一直到几百年后,新中国建立,才没了守墓派一个名号,低调地生活着,但守墓的活儿仍然代代相传,要是他们隐姓埋名而不是顾及安家的门面和祖宗,或许姜陌深并不会发现。

大概七十年代左右,安大力的妻子怀着的鬼胎呱呱坠地之时。

沉睡在灵棺里头的姜陌深猛地一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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