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送陈太医出宫。”常清绾吩咐道。
“是。”
眼见琥珀领着陈太医走远,常清绾才想起自己的药还没喝。近来她也不知怎么的,不光记性变差了,反应也有些迟钝了。
陈太医说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叫她不必担心,可她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太好的念头。
常清绾摇摇头,试图将那些念头甩开,又端起药碗凑到嘴边,她闻着今日安胎药的味道似乎格外恶臭,停了好一会儿也下不了口。
常清绾索性放下不喝,可这药碗放在旁边又叫她越看越气,便一巴掌将药碗打翻在地:“什么鬼东西!”
药碗“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立时摔得四分五裂,碗里的药也跟着流了满地,并冒着可疑的白沫。
常清绾一看到那白沫,心头猛地一跳――药中有毒!
接着她又摇头,不对,陈太医分明验过,这药碗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守在门外的宫人听到动静,都赶了进来,却见到不过是贵妃打翻了药碗。
一个太监蹲下身子,刚要去收拾地上的碎碗,就被常清绾叫住:“不要动它,让本宫来!”
常清绾站起身来,从头上拔了根银簪,刚要蹲下去验毒,忽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手上一松,银簪正落在那摊药上。
很快,银簪便呈现出乌黑色――药中有毒。
可是常清绾现在根本顾不得这些了,她只觉得腹痛难忍,一手抓着桌沿,另一只手则狠狠抓着身旁宫女的胳膊才勉力站着:“快、快传太医!”
她抓得极用力,指甲都快嵌进宫女的皮肤里去了,那宫女也疼得快哭了,跟着大喊道:“传太医啊!快传太医啊!”
煕庆宫上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有的去请太医,有的则跑去叫皇上,剩下的则忙着七手八脚地将贵妃抬到床上去。
可太医还没请来,常清绾这边已经见了红,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端出去。
顾江函煕庆宫到的时候,常清绾的孩子已经没了。
“皇上,祺贵妃的孩子……没能保住。”刘福海打量着皇上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提醒了句,“皇上,可要进去瞧一瞧祺贵妃?”
顾江函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坐着半晌没动,刘福海又试探着唤了他一声:“陛下?”
顾江函像是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刘福海,“孩子没了?”
“是。”
顾江函点点头,又抹了把脸,这才起身进了内殿。
殿内虽已经被宫人们收拾干净了,可推开门时,顾江函还是明显嗅到了一股不太好闻的血腥味。
并且越往前走,那股味道便越明显。
顾江函稍微掩了掩鼻子,走到床前。芙蓉色的纱帐被拉开,床上的女人头发濡湿,气息奄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却瞪的极大。这大半日的折腾,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
“祺贵妃,朕来看你来了。”顾江函看她这个样子,心里还是颇有些为她难受的,毕竟这是她第一个孩子,不足四个月便没了,也是可怜。
常清绾愣愣地侧过头,眼神空洞地看向顾江函的方向,张了张嘴,大约是想问孩子如何。
顾江函安抚地摸着她额头,委婉道:“你与这个孩子无缘。”
常清绾听着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无缘”,闭了眼睛转过头去,只觉得心如刀绞。
看常清绾难受的样子,顾江函心里也不太是滋味。但他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静默了许久,顾江函才道了一句:“你好好休养,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顾江函起身刚要走,却被常清绾死死抓住衣角。顾江函不明白她的意思,刚要开口问,就听到常清绾嘶哑的声音:“皇上,皇上……是有人害了臣妾……”
常清绾意外滑胎,顾江函心里也觉得这孩子没得蹊跷,可他听当时在场的宫人说贵妃此前日日让太医诊脉,并无问题,又道贵妃今日胃口不好,出事前也并未用过膳食。
而现在常清绾却说是有人暗害了她,顾江函只当她是刚失了孩子,精神恍惚而胡说的。不过还是安慰说还叫人去查,让她安心。
常清绾这才肯放顾江函走。
如此同时,淑芳宫内。
一个一身血污的女子站在殿内,喘着粗气将手中带血的匕首扔掉。
她的脚边,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正是一直为常清绾把脉的陈太医。
陈太医的胸前被捅出了一个血窟窿,怀里还紧紧抱着一箱黄金,至死也不肯放开。
“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陆沉香眼见陈太医已然断气,才放心地走上前去,又随手捡起一锭掉出来的金子,擦干净上面的血迹,递到那女人的面前,“你做的很好,琥珀。”
琥珀抬起头来,那张与翡翠酷似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陆沉香当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也是常清绾命大,偏就今日的药让她打翻了。”
“你就该让我将这把匕首捅到常清绾的身上。”琥珀怨毒地盯着地上的陈太医,他也是害死翡翠的帮凶,翡翠本来还有救的,可这庸医偏就见死不救,还称翡翠是自己活该。他是该死,不过真正罪魁祸首如今还在自己宫里活得好好的。
“你杀不了她的。”陆沉香一手抬起琥珀的脸,取出手绢细细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常清绾比你狠,只怕你还没有下手,已经先被她发现,到时候,只怕你会跟你姐姐一个下场,甚至更惨。”
“如今她没了孩子,你也杀了她的帮凶。总比你孤注一掷去刺杀她一个要好。”
琥珀并不理解陆沉香为什么不让自己动手杀了常清绾,明明她利用自己,就是想除掉常清绾啊。在琥珀的理解中,除掉一个人就等同于杀了一个人。
就像杀了陈太医一样。她只需要一刀,便抹杀了这个人的存在,同时也抹杀掉了她与陈太医联手害死常清绾孩子的证据。
“你去换身干净衣服,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其余的事,本宫自会处理。”陆沉香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