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舒夏承认的话语，我顿时感觉到自己连指尖都冰凉了起来。
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竟然……故意煽动别人打掉了我的孩子……
我掐着自己手心肉，勉强让自己不至于立刻崩溃。
我盯着她，嗓音颤抖地问：“不……不可能的吧，白舒夏，你那是都不认识严封，他也不认识你，你怎么可能因为他打掉我的孩子？！”
看着她笃定间带着几分报复得意的表情，我完全不想相信这个我刚刚才猜测到的事实。
爸妈从小对我要求就比较严格，所以哪怕是大学时，我跟严封偷偷生出点暧昧的苗头来，也是悄悄掩藏得好好的，而且……那时候舒夏才高中，怎么可能认识严封的？
更不可能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啊！
我脑子一片混乱，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想要怎样的答案了……
现在一件事接一件事接踵而来，我忽然只希望那时孩子真的只因为我的不小心才流掉了的……
起码，赵倩不会因此觉得我怨恨她报复她，让她被人侮辱，我也不会和她反目，更不会知道……自己那时尚且年幼的妹妹，居然就是煽动自己闺蜜打掉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人。
舒夏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她没有管我的反应，而是面色急切地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她眼底才燃起来的希冀，随着这一眼，彻底熄灭了。
放下手机，她双手抱胸，冷冷的盯着我，哼笑一声，道：“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暑假的时候，去你们学校找过你一次？”
随着她的提示，我的大脑急速地在记忆里搜索着舒夏曾来过我们学校回忆。
舒夏也不等我自己想起来，直接的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估计你也忘了，可是我没忘。”
舒夏把那杯橙汁端了起来，看了看，又放下了，随意地道：“那次，我在去找你的教室过道上，见到了严封，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他和一群男生倚在过道的角落里，手指间还夹着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但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一眼我就对他着迷了。”
她笑了笑，“虽然当时我身边也有不少男生追求，但我当时忽然就觉得那些男生不算什么了，你还记得吗？那天回去后，我问过你他叫什么名字，可你当时跟我说的什么，你说你不认识他，跟他不熟。”
舒夏的这段话，终于让我彻底记起来那段我本来没有在意过的记忆。
原来……那个时候起，舒夏就已经知道严封这个人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喜欢上他了？
“你说你不认识我当时是信的，你从小到大都特别听爸妈的话，也不敢说谎，我就自己另外找了人帮忙打听他的信息，知道了他叫严封，知道了他的家人在国外，知道了关于他的很多事……本来我是想，自己找机会去追他，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骗我的，姐。”
这个姐字，她咬得万分憎恨。
我终于有些明白舒夏的情绪了，她觉得我对她两面三刀，明着跟她说不认识严封，可一转身，连严封的孩子都怀上了。
可……这也不是她轻易就扼杀一条小生命的理由啊！
“姐，从小到大，我都比你招人喜欢，虽然你成绩好，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比你优秀，比你漂亮，没理由就因为一个孩子，我就得输给你，我知道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不管怎么样，你跟严封的纠葛都不可能断得掉，所以打掉那个孩子，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错。”
听着她的话，我瞬间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爸妈、包括我一向很宠舒夏，骗她我不认识严封那次，是我第一次对她撒谎，但我不知道，她的好胜心，居然会让她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那么做是错的！
“既然今天告诉你了，就索性再多告诉你一些吧。”舒夏笑着瞟着我，“你知道严封为什么回来之后，会那么确信你是为了钱打掉孩子违背和他的约定的吗？”
她用涂着温柔粉色的甲油的食指，指了指自己，“是因为我啊，严封回国后打来电话的那次，你洗澡去了，是我接的，是我装作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告诉了他你打掉孩子的事，又告诉了他你最近好像打算交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的事。”
顿了一顿，她又道：“你和那个富二代见面的时间，也是我故意告诉他的，不然他怎么能那么凑巧？”
我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的舒夏，这样的心机、这样的险恶，和我印象中那个温柔可爱，最多是有点小脾气的妹妹差的太多了。
如果不是脸还是她的、声音还是她的，我几乎要以为是谁假扮了她。
可初次之外，当时严封那么凑巧地知道那一切，还能有比这更合理的理由吗？
“可是……”舒夏说话的声音里，之前的得意又忽然消失了，她瞪着我，显然很有些对我的恨意：“本来我故意跟爸妈要求去上他妈妈赞助的国外大学，找机会和他妈妈搭上话，得到了他妈妈的好感，才终于接近了他，我本来以为和他的一起都很顺利的，可为什么你会再窜了出来？！为什么你就是非要和严封搅在一起！”
她情绪激动起来：“你要二婚，可以，姑可以给你介绍男人，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可你为什么还是要从我手里抢他？！白舒秋！天下间男人这么多，你为什么非得和我抢！你怎么这么贱！”
我再也听不下去，站起身，抬手扬过去——
“啪！”
舒夏捂着脸，半侧过头去。
我呼吸急促，胸口用力地起伏着，打她的掌心一阵阵发麻。
“白舒夏，我以为我宠着你，惯着你，是对你好，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怎么长成现在这样不知对错，不明是非的样子了！”我痛骂出声。
什么叫我和她抢，难道不是一开始她就害死了我的孩子，又设计让严封误会我吗？
我这么多年的痛苦，我和严封之间的荆棘和艰辛，原来都是我一向信赖的妹妹，一、手、造、成、的！
“白舒秋！你敢打我！”舒夏忽地一下，也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地看着我。
我狠狠地盯着她：“我是你姐！我怎么不能打你不能管教你？！”
就是因为我这些年只知道读书，也只知道随着父母宠溺她，所以才会纵容她发展成现在这样。
“你是我姐？”舒夏忽然笑了一声，眼睛不屑地看向别处：“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姐，你就真以为你是我姐了？”
我还没来得及体会她这话里的意思，就听到门口门锁打开的声音了。
是爸妈回来了。
我心头紧了紧，并没有准备好把和舒夏的这段矛盾让爸妈知道。
“怎么两个孩子都站着呀，舒秋，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妈把买菜用的布袋子放在门边，我爸把门关上，有些不明所以地走了进来。
当然，很快我爸就发现了舒夏脸上的五指印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爸皱着眉头一喊，我妈立刻就过来了，“两姐妹在家吵什么架？你们这么多年了，不都好好的吗？”
我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舒夏讽刺地道：“什么姐不姐的，一个抱养的，也不知道是谁家不要的孩子，那里是我姐了？！”
我登时怔在哪里，就像是冰冻住了一样。
我妈脸色刹时就有点难看：“你这孩子，乱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你们以为你们的领养证藏得很好吗？”舒夏理直气壮地道：“我早就看过了，而且我也知道姑他们都知道，说起来，除了她白舒秋自己不知道，别人都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家孩子！”
“白舒夏，你闭嘴！”我妈被她说的哑口无言，脸都急红了。
“我闭嘴？”舒夏像是彻底点爆了的炮仗，非但没有闭嘴，反而质问我妈道：“那当初我生日时，我给她加了料的酒喝，你也没说什么呀，你这个当妈妈的，不朝着自己亲生的，还能朝着领养的？”
这话一出来，我瞬间感觉自己心底什么东西破碎了开来。
我用力瞪大了眼睛，看向我妈。
我妈却脸色灰了灰，避着我的视线，没说话了。
她在默认。
我突然间，特别希望今天自己没有回来过。
我以为我只是找当初孩子流产的真相，可我没想到……到头来，我以为的这个家，我想要保护的家人、我全心全意爱着的家人，原来根本就不是我的家人……
甚至连感情上，也没有把我当成家人！
我有多可笑，把不把自己当成自家孩子的爸妈当成爸妈，把不把自己当成姐姐的妹妹当成妹妹……
舒夏似乎是发现了我受伤的情绪，笑容里有了一丝泄愤的快意：“你知道吗白舒秋，要不是那天你在走廊上遇到了严封，你应该进的是另一个男人的房间！我对你算可以了，既然你离婚了，我就给你再准备一个男人，可惜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