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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永无安宁

一路上,许佛纶都没有出声。

看押的警察大概觉得她软弱可欺,观察许久就开始轻浮地玩笑,甚至动手动脚。

左手边的男人勾住她的腰时,庞鸾已经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许佛纶终于抬头,莞尔一笑,“长官,贵姓?”

那男人一愣,转而吹了两声口哨,手不规矩地往下滑。

像是碰到了机械玩具的开关,车里的男人们顿时哄堂大笑。

喧闹是最好的伪装。

许佛纶抬手握住腰上的胳膊,转身反剪肩头,两手一错,那人根本来不及出声呼痛,已经疼得脸色煞白。

卸完了一对胳膊,就是配枪。

弹夹里还剩四颗子弹,锃光发亮。

许佛托在掌心掂了掂,“这位不知名姓的长官,麻烦你多担待点喽!”

她一把扣住他的下巴捏开颌骨,一边两枚子弹,弹头向里塞进上下牙的缝隙,顺势拍拍他的脸,“不要挣扎,也不要出声,如果吞下去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你!”

浪荡的男人,眨眼之间歪斜在座椅里,满口鲜血,奄奄一息。

等她回身时,庞鸾那边也完事了。

许佛纶笑了笑,向前嘟了嘟漂亮的红嘴唇——

当她把坤包链子勒住前排副驾里男人的脖子时,庞鸾已经跳进座椅接管了方向盘,至于刚才还在叹息占不到女人便宜的司机,已经被丢在脚底下。

汽车擦着墙壁开过去,重新周正了行驶的方向。

许佛纶手里握着自己精致的小手枪,对着堆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比划,越比划越往下去,男人们眼里的痛苦逐渐被恐惧取代,挣扎不得只得摇着头唔唔地求饶。

她叹了口气。

男人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身上丢了个零件,不比丢了命强吗?

果真是太无趣了。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前座靠背,“鸾姐,前面胡同出去上大路,估计小姑娘们接不着咱们又得着急。”

“好的,先生。”

等林祖晋发现中间的汽车突然脱离队伍时,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岔道的胡同极短,眨眼的功夫汽车已经窜出去了。

他立刻命人追赶,可胡同出口忽然又迎面驶来两趟车,擦着车头开过去,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看押许佛纶同庞鸾的那趟车,隔着紧随其后的这两趟,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穿行。

临近中午,街市上热闹非凡。

他连着撞到了数十摊贩行人,凌乱狼藉里,被追赶的汽车仍旧慢悠悠地在最前方。

挑衅,或者根本是炫耀。

林祖晋再次枪杀了随行的司机,亲自驾车围捕。

可眼瞧着接近了,又从不知名的小胡同里冒出来两趟车,成楔形排在他的车前,将最前头的车隔开更远。

林祖晋火冒三丈,将随扈丢一个下车,打电话到警务厅叫增援。

可惜庞鸾已经开着车接近了东交民巷。

许佛纶在车里整了整衣裳,回头看了眼几欲昏死的男人,“为了报答你们帮我脱身,今天的事一笔勾销,回头见了你们林厅长也替我美言几句,我没想真的和他过不去。”

胡同里迎面停了一趟车,车上下来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带着白手套,护送着许佛纶上车,一路开到了六国饭店门前。

林祖晋再想进饭店抓人,就已经涉及国际事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佛纶慢条斯理地上了台阶,款款回身——

她突然笑起来,“林厅长追我这么久,很辛苦了,要上来坐坐吗?”

他今天穿着警服,按照所谓的外交协议里的避难权,他无法再踏入一步。

浓云密布,林祖晋脸上的表情趋于狰狞,许佛纶不愿再和他纠缠,“如此,那我就失陪了!”

高跟鞋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早早等候的长袍西崽躬身问候,“许小姐,欢迎您!”

她进入她的房间,小阳台上的六枝红玫瑰依然娇艳欲滴。

雨水扫进阳台上时,许佛纶抱着花瓶重新进屋。

庞鸾已经打完了电话,替她拿来干毛巾擦拭,“女孩子们都已经摆脱了警务厅的人,只是先生这几天恐怕都得住在这里了。”

在自己的家乡里,被流氓似的官老爷围追堵截到走投无路,藏进这所谓的国中之国,说起来怎么能不讽刺?

当日她帮助张如卯,心底里大概是盼望着张如卯们能够成功的。

哪怕不成功呢,可也得走得远点,离太平盛世近些,再近些都是好的。

“没关系。”她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揩去,“只是让她们自己小心点,我们算计林祖晋这么多次,他难免狗急跳墙。”

康秉钦离开了北平,捉拿乱党的事情就全盘落在他身上,如果再无进展,恐怕官位难保。

自从张如卯逃出北平当晚,他把她捉进警务厅起,就像闻到血味的蚂蟥,死死叮住不放,但凡有丁点的动静就会无休止地放大。

说起来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死了活着同他也没多大关系。

可倘或她出了任何意外,叫林祖晋捏造她是乱党的罪名,再栽到康家头上,这是多么完美的诱惑啊。

所以,除了他死,永无安宁!

庞鸾义愤填膺,“那晚通风报信的真是作死,给了姓林的可乘之机。”

之前她可能错怪了周曼蘅。

从相识这些日来看,她做不出舍本逐末陷康秉钦于不利的事情,那么告密的是谁,就很有意思了。

许佛纶将玫瑰花上最后一粒水珠擦干,“只要咱们自己不往枪口上撞,这一天比一天闹得精彩,麻烦一天比一天大,眼瞧着公司就要开了,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庞鸾心有余悸,“姓林的盯死了您,恐怕公司开张他也不会消停,女孩子们都太年轻,搂不住火气。”

“从选美以来,可有过安稳日子,拖来拖去得拖到什么时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许佛纶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公司如期开张,过两天沈先生也该把人从天津送回来了,到时候叫礼仪先生教她们表演仪态,姓林的盯着归盯着,咱们的日子还得照样过。”

许佛纶每天起居都在饭店里,林祖晋派了亲信时刻地盯梢。

有时候夜里醒来,通过窗户想远处看,胡同口始终没有断过人。

她随他们闹去,稳如泰山。

选美比赛获胜的八个女人从影片公司回北平,每天学习表演时的走路仪态和神情。

许佛纶若得空早起,就陪着她们训练一上午;若不得空,就睡到日上三竿,余下的时间约着贵妇小姐们喝茶打牌,或者看电影跳舞。

她过得怡然自得,终于惹恼了林祖晋。

抓不住她的把柄,竟然捏造了乱党的罪名,从半途强行带走了翘枝手底下的两个小姑娘,言行拷问,逼迫她们签字画押供认许佛纶是乱党。

当天下午同袁少夫人喝咖啡时,许佛纶哭得泣不成声。

袁少夫人当即给袁宪至挂了电话,天黑前,两个小姑娘被送回许公馆。

可惜为时已晚,其中一个小姑娘伤势太重,不治身亡,另一个被刺激过度,已经认不得人。

翘枝大怒,从地下室取了枪要去伏击林祖晋,被庞鸾和玉妈强行关在家里。

那时候许佛纶坐在地下室的楼梯上,楼梯尽头的石台子上躺着的本应是大好年华的小女孩子,可如今已经面目全非,连手脚都已经残缺不全。

算起来已经是这个月里,在身边死去的第三个人了。

她把脸埋在手心,眼泪在下午都已经流干了,如今只剩下酸疼的眼眶和麻木的躯壳。

可等她从这里离开,仍旧得光纤地活着。

许佛纶连夜联系了相熟的报馆记者,将被林祖晋威逼的痛苦转化成声讨的文章,出现在了第二天报纸的头条,一时间群情激奋。

不过两日,警务厅将林祖晋引咎降职,勉强算是对许佛纶的遭遇有个交代。

很快,六国饭店外的眼线撤走,许公馆里的人出入自由,公司和服装表演的筹备才得以顺利进行。

四月十八那日,受邀参加服装公司开张的宾客齐聚,许佛纶一一寒暄后才暂时从咖啡室离开,穿过走廊,正巧碰上袁蕴君叫丫头把贺喜的花篮交给女招待。

她同许佛纶并肩上楼,言语间尽是惋惜,“前几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本来今天不应该说沉重的话题,只是我很久没有见到许小姐,就想说说心里话。”

袁宪至勒令林祖晋放人,除了他妻子的电话,还有袁蕴君的劝说。

在这点上,许佛纶是感激她的,“事情已经过去,我还没来及谢谢袁小姐的慷慨相助。”

“不客气,我只是心有愧疚而已。”

袁蕴君叹口气,攥紧了栏杆扶手,“救不了我的学生,可也不能让无辜的人被他祸害,就在那天前夜,他将剩下的所有学生都杀害了,一共二十二人。”

许佛纶说,“那你,还要继续跟他维持这段订婚关系吗?”

她点头,“我在他身边能及时得到消息,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我救不了学生们,可不代表每一个人我都救不了。”

许佛纶点头,“那位小姑娘,找到了吗?”

袁蕴君笑笑,“没有,是好事。”

楼下的开张典礼已经开始,司仪的英文和中文都非常标准,“最尊贵的先生女士们,对诸位莅临想容服装公司开张典礼,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外面是昏暗的天色,屋里是欢歌笑语,还有角落里阴鸷的眼神。

许佛纶看到林祖晋时,他正向她和袁蕴君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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