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佛纶没有问出口。
她偶尔，会格外在乎自己的面子。
他知道她有话，于是安静地等。
却始终等不到下文。
她捧着下巴，正在读他手中《草叶集》里的一章，“你的倔强不屈，反复无常，恣意任性……”
耳边是流利的洋文，跟前是漂亮灵动的眼睛。
这个有风有雨的夜晚，活色生香，让他的肆意妄为得偿所愿。
刚才副官蒋青卓送饭前，派人先行送来消息，“林祖晋手下今晚摸进了许公馆，后去了六国饭店许小姐的房间。”
林祖晋要置他于死地，许佛纶是最好的突破口。
将周曼蘅送出客厅外，和她走动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他以委婉的借口离开，上楼。
深夜闯门的是佛纶也就算了，万一再有别人，留她独自在房间始终不安全。
好在她是安稳的。
聪明的姑娘知道如何避开危险，不招惹无谓的麻烦，只是讨欢心的投名状实在惨不忍睹。
康秉钦的目光落在散开的包袱上，糖葫芦已经吃完了，点心纸皱巴巴地挤成堆，是不是多吃甜食，声音才会娇媚？
“这是宇宙的原始恋爱故事，你把它向一个同类的灵魂讲述。”
许佛纶抬起头，眼睛里有潋滟的水光，试图讨句夸奖，“我读的对吗？”
她的洋文是他亲自教的，她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去睡觉。”康秉钦阖上书，封脊握久了，掌心有些烫，“读的很好。“
似乎将这句补上，今晚诸事才会圆满。
楼下的路灯将光投进窗户，将静谧深沉的夜色打破，就同他们并肩躺着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一静一动，泾渭分明。
“康秉钦，你看了这么多浪漫诗歌和小说，怎么就不上道呢？”
他闭着眼睛，耳边有她说话时掀起的风，轻轻地挠。
许佛纶转过脸，“书里所有救美的英雄都和美人终成眷属，当年在辽西我要是康秉钦，你是许佛纶，到今天咱们的小娃娃都能跟着我打仗了，你说你亏不亏？”
他无奈，“那叫乘人之危。”
她眨巴眼睛看着他，“可是我愿意啊，就叫罗曼蒂克。”
年轻的小女孩子爱幻想，人之常情。
“当时你太小。”
许佛纶撩起被子角向里面看，黑暗里隐约层峦叠嶂，很是委屈，“不小啊！”
康秉钦忍无可忍，敲她脑袋瓜。
她嗤嗤地笑，背过身去攥着枕头，带着美梦睡到天亮。
早饭后，她没有再见到康秉钦。
来接她的是他的副官蒋青卓。
许佛纶将目光转回书上，“剃头了？”
二十来岁的青年人高大魁梧，笑起来却青涩腼腆，“许小姐，旅座在许公馆周围重新加派了人手，要不我送您回家？”
“他人呢？”
蒋青卓不忍直言，“大太太在路上碰到了袁小姐，邀到家里做客。”
大太太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袁林订婚后她绝不可能主动请人，除非是袁蕴君主动登门，为了谁都好，康秉钦是不会再出现了。
她把书丢进沙发里，“走吧。”
穿过花园，绕道康公馆后门下山，一路畅通无阻。
庞鸾在山脚下等她，蒋青卓开车随扈。
饶是如此，离开康家不到五分钟就被拦住。
有人敲车窗，“凤鬟小姐，林厅长请您吃早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