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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风雨飘摇

暂避?

这数月来,还能有比他更懂得这二字的?

康秉钦从裤袋里摸出根烟,夹在指缝间,不点却已深醉:“避无可避。”

再避让,就是人为刀俎,枯骨填城了。

荣衍白起身,压住了他的手:“康总理这次还是不要早下结论,刚才我这里死了个日本女人,本来也无关康总理的计划,但是这个日本女人的姐姐在纺织厂做事情,隔着湖比邻而居。”

是不是血亲姐妹,不好说,然而纺织厂,却真的是许佛纶的心血。

那天早晨,她睡意朦胧,告诉他万不得已时会将纺织厂关闭,一语成谶。

香柏木片烧到头,火灭了。

雪茄,终究还是没有点成。

人做抉择的时候最有意思,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越挣扎,显得越薄情。

荣衍白颇为玩味地笑道:“这一次,康总理还是要选择袁小姐吗?”

天津码头,夜色如血,伤心人负尽伤心人。

这个仇,康秉钦可还没忘!

桌面上的银质茶杯,半盏桂花露,一廊幽香,能给的提醒已经是这样鲜明了。

香柏木片再被撕成细细的条,吞了火再去点雪茄,他有条不紊地做这些步骤,然后慢悠悠地吸到口中再轻轻地吐出,漂浮的香气很快和走廊上的香水味融为一体。

香水就这么被糟蹋了,如果佛伦知道,又该不高兴了。

这趟,他该来,也不该来。

康秉钦说:“荣先生有求于我,还如此咄咄逼人?”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再把皮相变化的楚楚动人,也藏不住满身的狡黠和鬼祟,平常不过是你装腔作势地糊弄我,我再虚情假意地糊弄你罢了。

“好说好说。”

荣衍白笑起来,“早不该当着康总理的面说言不由衷的话,今晚我麻烦缠身,就不帮助康总理和袁小姐送孩子们去天津乘船了,毕竟来者不善,暴露了孩子们的行踪那是罪大恶极。”

这些孩子是青年团成员,是革命党,从未旧的遗骸坟冢上开出的花。

如今执政/府通缉,日本人追捕,从天津到北平一路风雨飘摇,仍屹立着不肯倒下。

康秉钦嗯了声。

荣衍白知他在筹谋,就说:“如今那位东南王控制了苏浙皖赣闽五省,号称联军总司令,东北王和日本人的关系暧昧不明,既不能南下也不得北上,康总理不如把孩子们暂时护在羽翼下以图后计。”

康秉钦哂笑:“我以为,荣先生会钟情废帝。”

荣衍白轻咳了两声:“现在的紫禁城都成了故宫博物院,民众宁愿挤成夹馅饼干,也要潮水一样涌进去参观,谁还记得出逃的旧人,这乾坤终究是要交到那些孩子的手中。”

康秉钦说:“多谢。”

谢这段路,志趣相投。

“荣衍白!”

走廊上是高跟鞋敲击石砖的脆响,一路从那头蜿蜒而来,人没到,披在肩头的斗篷倒是被拂起来,摆开流丽的弧度。

许佛纶边走边说:“我走了,纺织厂的事会……”

话没说完,她已近荣衍白跟前,轻易地就能看见站在墙影里的男人:“康秉钦?”

荣衍白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对康秉钦拱了拱手:“这一廊风月,本就是为了康总理准备的,告辞!”

刚才,他调侃他的话,这会得了报应。

许佛纶兴高采烈地跳过来,把他扑在墙上压着:“不是说有公事,你的公事就是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和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私会吗?”

“你也知道不轨?”他握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推开。

可掌心里的手臂细条条的,又是那样凉,他推不动,反倒连自己的手一块罩进斗篷里去了。

她整个人捂在他怀里,撒娇耍赖:“只知道缘分,原先这几日咱们是朝夕相对的,今天一天不能见,倒是在这里碰上了,你说巧不巧?”

他如果说不巧,她必然有百句千句话等着他,七拐八绕都得往缘分上说,只要和他攀上一丁点关系,她就能功德圆满。

他明明知道,却还平静地开口:“我有事来。”

她点头:“我来,也是有事呢。”

看看,多巧。

她眼睛里盛满了廊外的缠绵秋雨,一摇一晃,就把他的心揉碎了,再填上她的影子,此生就得念念不忘。

“佛纶。”

他低声,是小小的警告,也是无奈。

许佛纶不情不愿地站直了身体,却没有撒开他的手:“我要回纺织厂了,今晚到明早恐生乱事,我不能陪着你了,这就要走。”

她踮起脚凑近他,生怕他不明白似的,嘟起嘴嫌不够,还用手指了指。

不给个告别的亲吻吗!

康秉钦低着头,看尽她眼睛里的小情绪,不舍贪恋,还有说不清的淘气,是个惯会趁火打劫的小滑头。

他的唇挨着她,却又不真正亲着,只是弯起来:“想做什么,嗯?”

少女的情意经不起这样调侃,心被吊得七上八下的,火里滚过一遭又往冰水里去,她恼羞成怒,伸手攀住他的后颈拉低了他的头亲过去。

真的是火烧眉毛的事在催促她,乱无章法地在他嘴唇上折腾,再潇洒自如地抹把脸,调头就要走人,可眼睛里的光仍旧是暗夜里滚落玉盘的明珠。

他被蛊惑了。

山河失守,俯首称臣。

康秉钦紧了紧掌心里的手腕,人被拉进他怀里,下巴也被他占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学的不好,我教你。”

不过是他欲壑难填,找的拙劣的借口罢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抵在墙上,辗转的情和欲都在唇齿之间,风雨长廊,满口美人香。

“秉钦——”

这是处好地方,人人都要来,人人都发现不了转角处的这片墙影,所以才能惊了交谈,阻止贪欢。

康秉钦的手拢在许佛纶的斗篷里,不动声色地扣好了她腰间的琵琶扣,再抚平旗袍的褶皱,转身,袁蕴君已经到了眼前。

她有些错愕:“许小姐也在?”

“这就要走了。”许佛纶低头,戴上帽子,莞尔一笑,“晚安,袁小姐。”

荣家上下跟她都熟悉,转眼间前呼后拥一大帮子来跟她道别的,欢声笑语,掀起一阵繁华,寒冷的雨夜终于有了人情味。

她的身影不见,袁蕴君才问:“许小姐怎么在这里?”

架在桌面上的雪茄早已凉透,他低头看了看,再笑一笑:“有事。”

袁蕴君也不在问:“刚才荣先生派人说,他今天脱不了身,我想着这里离混成旅部很近,先让他们容身,避过风头再回北平。”

他问:“还要继续你们的运动?”

袁蕴君点头:“自从关税会议开始,就波折不断,关税一日不能自主,我们的运动就一日不能停,总得让人们清醒过来好好看看这个执政/府。”

康秉钦哂笑:“希望如此。”

巴黎和会到华盛顿会议,长达四年的时间,中国代表在国际上始终为关税自主权的问题不停奔走,然而去年的《九国间关于中国关税税则之条约》,对于这项权利只字未提。

如今执政/府新开关税会议大部分原因不过是财政拮据,主要讨论增加税收,而不是关税能否自主,所以外界称其不过是饮鸩止渴,自掘坟墓。

袁蕴君说:“如今战乱不断时局变幻,人心动荡,你们这场会议能不能继续开还能开多久终归是个未知数,何况还有外敌环伺,所以更加需要我们。”

康秉钦不置可否,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是安抚,也是鼓励,黎明前总归是有希望的。

自怀柔回,天已近放亮,雨势缠绵,却似有摧枯拉朽之态,荣衍白坐在客厅里听李之汉说话。

“……许小姐说那日本女人身染冬瘟,将她和别的织工彻底隔离,已经请了医生来,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将纺织厂彻底封禁,她请大哥早做准备。”

荣衍白笑了,转而对康秉钦说:“许小姐的做法,向来是这样叫人耳目一新?”

“孩子行径,任性顽劣,见笑!”

荣衍白说:“兵不血刃,已经是上策,那些女间谍至今没有任何动作,现在不过是试探你我的底线,当真是宜静不宜动。”

李之汉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在警察厅和检察厅派人来时,不过得到了一具身染时疫,不治身亡的尸体,包括报案的姐姐,也被封禁在纺织厂里。

警察也不过是授命查封荣家在此的住处和纺织厂,如今谁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实在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深入感染区,不过拨出两通电话,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纺织厂经理被两个小姑娘押着,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许佛纶坐在职工宿舍楼下的厅里心平气和地吃早饭,偶尔看他一眼:“你挺能耐啊!”

经理“扑通”一声跪下了:“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她们是日本人,厂里当时少人手,她们手艺不错也有正经的户籍证明,我就留用了……”

“是不是又想跟我说,谁能想到?”许佛纶掂着筷子,点了点他,“金钱和美人把你的心都堵严实了吧,恨不得把命给人家是不是?”

经理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许佛纶起身,走到他跟前,踢了踢他手上的戒指:“以你的工资,攒个十年八年的也未必买的起这块石头,哪儿来的?”

他只顾着求饶。

许佛纶用枪挑起了他的下巴:“马桶间的换洗白拖鞋,是谁告诉你,她们有这样的习惯的,平常把女人看的泥一样的男人,现在竟然怜香惜玉了?”

经理瑟缩着往墙角躲:“我,我是袁大少奶奶娘家的人,你要是杀了我,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不会放过你。”

许佛纶吹了吹枪口:“当时也就看中你这颗忠心了,结果给我自己找不痛快,不知道现在咱们这儿染了瘟疫,你死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管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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